第三章：鬼谷风云坛（叁）
第三回：虎牢关庞涓逞威 墨家城孙膑守义（上）
书接上回！
周显王十六年，春。
魏国都城安邑呈现出一派歌舞升平的繁华景象。市井之间，商贩叫卖声不绝于耳，酒肆中飘出阵阵肉香，来往行人衣着光鲜，脸上洋溢着安居乐业的满足。
然而在这盛世表象之下，朝堂之上的暗流汹涌，各方势力明争暗斗，已是剑拔弩张之势。
这日清晨，庞涓正在新建的奢华府邸中研读兵书。
这座府邸位于安邑城南最好的地段，占地百亩，飞檐斗拱，朱漆大门上镶嵌着精致的铜兽首，门前立着两尊威风凛凛的石狮，处处彰显着主人显赫的地位。
书房内，青铜灯盏映照着庞涓专注的面容，他正在竹简上批注兵法心得，偶尔抬头望向窗外，目光中透着踌躇满志。
“将军，大王急召入宫。”侍从在门外恭敬禀报，声音中带着几分急切。
庞涓整装疾行，穿过重重宫门，来到魏惠王的议事殿。但见殿内文武分立，气氛凝重。相国公叔痤面色阴沉，不时与身旁的大夫交头接耳。公子卬则嘴角含笑，把玩着手中的玉珏，看似漫不经心，实则目光如炬，时刻观察着朝堂动向。
“庞爱卿，”魏惠王抚案道，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韩国近日屡犯边境，夺我宜阳三城。寡人欲命你率军征讨，一雪前耻。”
庞涓心中暗喜，这正是他等待已久的机会。他躬身道：“臣愿领兵五万，必取虎牢，直捣新郑！”
“且慢！”公子卬忽然出列，玉珏相击发出清脆声响，“上将军年轻气盛，恐难当此大任。不若让老将龙贾领军……”
庞涓立即反驳，声音铿锵有力：“龙将军年事已高，用兵难免保守。臣有一计，三月内必破虎牢！”
魏惠王大喜，击节赞叹：“好，许你三日，若得胜还朝，寡人必不吝封赏！”
退朝后，庞涓立即着手准备。他特意从武卒中挑选三千精锐，组成“锐士营”，亲自在城南校场操练地泽阵法。这阵法得自鬼谷子真传，以二十四节气为变，依地形而化，威力无穷。校场上尘土飞扬，士兵们的呐喊声震天动地，戈矛在阳光下闪耀着寒光。
与此同时，在宋国商丘城中，孙膑正在墨家学宫讲授兵法。
他化名“孙逸”，已在商丘居住半年有余。学宫坐落于城南，青砖灰瓦，朴素庄严，院中古柏参天，透着几分超然物外的气息。学宫四周种满了翠竹，微风过处，竹叶沙沙作响，更添几分幽静。
“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孙膑跪坐在蒲团上，对座下数十名墨家弟子侃侃而谈。阳光透过窗棂，在他清瘦的面容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昔年，黄帝战蚩尤，不仅靠武力，更靠民心。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此乃万世不易之理。”
座中一位名叫玄皋的年轻弟子忽然问道：“先生，若敌军势大，城中粮草将尽，当如何应对？”这青年约莫二十年纪，眉目清秀，眼神中透着聪慧，他是商丘本地人，祖上曾是宋国大夫，如今家道中落，便投在墨家门下求学。
孙膑正要回答，忽见墨家巨子孟胜匆匆入内，面色凝重。孟胜年约四旬，面容刚毅，额上已现皱纹，显然是常年操劳所致。他身着黑色麻衣，腰间系着一条草绳，这是墨家弟子的典型装束。
“孙先生，借一步说话，有要事相商。”孟胜的声音特意压得很低，带着几分审慎。
二人来到内室，孟胜低声道：“刚得探报，魏国庞涓率大军五万，不日将兵临城下。据说他在朝中力排众议，誓要取商丘。”
孙膑手中茶盏微微一颤，盏中茶水泛起涟漪：“师兄果然来了。”
孟胜惊道：“庞涓是先生师兄？”
孙膑长叹一声，将师从鬼谷子之事娓娓道来。
他回忆起在云梦山上的日子，那时他与庞涓同窗共读，常常在月下论道，在溪边习武。虽然性格迥异，却也结下了深厚的情谊。最后他道：“庞涓才高量窄，此次前来，必是听说城中有高人助守，猜出是我。”
“既如此，先生当速速离去。”孟胜劝道，“墨家向来‘非攻’，但也不愿连累先生。”
孙膑摇头：“正因为是师兄来攻，我更应该留下。或许...能劝他回心转意。”
与此同时，魏国大军已行至半途，在邙山扎营。这夜，庞涓独自在帅帐中研究虎牢关地形图，忽闻亲兵来报：“将军，有位自称故人者求见。”
来人进帐，摘去斗篷，竟是当年云梦山上的采药人石翁。庞涓惊喜交加：“石翁，怎会来此？”
石翁取出一个锦囊，锦囊是用普通的麻布制成，但绣着云梦山特有的灵芝纹样：“老朽受鬼谷先生所托，特来送此物与将军。”
庞涓拆开锦囊，内有一帛书，上书八字：“刚不可久，强不可恃。”
石翁道：“先生还说，若遇孙伯灵，当念同门之谊。另外……”他压低声音：“公子卬已在军中安插眼线，将军需多加小心。老朽在山中采药时，曾见公子卬的亲信与韩国使者密会，此事非同小可。”
庞涓面色微变，强笑道：“先生多虑了。师弟若愿助我，我必以兄弟相待。”
送走石翁后，庞涓在帐中踱步良久。先生的警告让他心生警惕，但建功立业的渴望很快占据了上风。他召来亲信部将，暗中调查公子卬的眼线，同时加快了对虎牢关的进攻准备。
三日后，魏军抵达虎牢关。但见关隘险峻，城墙高耸，韩军旗帜迎风招展。守将暴鸢是韩国名将，以勇猛着称，此刻正站在关墙上，目光如电地注视着魏军的动向。
庞涓观察地势后，定下计策。他先派使者送信给暴鸢，假意议和。暴鸢性格刚烈，果然中计，在回信中痛骂庞涓，言辞激烈，甚至将使者赶出关外。
当夜，月黑风高，庞涓亲率锐士营，沿一条隐秘小径绕至关后。这条路还是当年石翁采药时发现，蜿蜒在悬崖峭壁之间，寻常人难以发现。士兵们手持火把，在险峻的山路上艰难前行，不时有碎石滚落深谷，发出令人心悸的声响。
二更时分，关后韩军粮仓突然火起。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将半边天空都染成了橘红色。暴鸢急率亲兵救火，不料在悬崖小道遭遇埋伏。乱箭如雨，暴鸢身中数箭，坠入深崖，生死不明。
主将既失，韩军大乱。庞涓乘势猛攻，战鼓震天，杀声四起。魏军如潮水般涌向关墙，云梯接连架起，士兵们奋勇攀登。天明时分，魏军终于攻克了这座天下闻名的雄关。关墙上，魏国大旗迎风招展，宣告着这场艰难的胜利。
捷报传回安邑，魏惠王大喜过望，特赐玄铁宝剑一柄，剑身刻着“魏国干城”四个大字，剑柄镶嵌着珍贵的宝石。然而在庆功宴上，庞涓注意到公子卬与公叔痤窃窃私语，显然在密谋什么。宴会上的歌舞升平，掩盖不住朝堂上的暗流汹涌。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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