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六,芒种已过,药膳馆的厨房里新蒸的黄米糕方正如玺,在案上泛着金黄的暖光。郑淮安提着竹篮从后院走来,篮中黄米粒粒饱满,色如熟杏。“陕北糜子,霜降后收的。”老人将米倾入青石臼中,米粒圆润,带着黄土的粗犷。
小林捧着陶盆进来,盆中盛着新煮的红枣,枣肉绵软,渗出琥珀色的蜜汁。“灵宝大枣,隔水蒸透的。”她将红枣轻舀入白瓷碗中,甜香浓郁,带着黄河滩的日头。我取过竹筷轻拨,枣肉离核,如绛云散开。
“米要浸透。”郑淮安执竹笊篱,将黄米浸入井水中。米粒在盆中渐渐饱胀,如金珠吸水。“井水凉,需浸足一昼夜。”老人指尖轻捻米粒,米皮微皱,露出淡黄的米肉。小林盯着水盆变化:“上次我浸的米出浆少了。”
蒸米最是关键。浸透的黄米入杉木甑,旺火急蒸。郑淮安执竹铲将米粒摊平:“气要足,火要猛,米熟而粒分。”蒸汽氤氲中,米香渐渐浓郁,带着灶火的炽烈。老人取粒米尝嚼:“米熟心透,不黏不散,正是时候。”
铺层需要匠心。蒸熟的黄米趁热铺入木模,用竹刀压实。郑淮安手腕轻转,将米压得平整如镜:“层要匀,压要实,糕体方紧。”黄米在模中渐渐定型,泛着油润的光泽。老人撒入一层红枣:“枣要匀,不重叠,甜透每一层。”
复蒸讲究火候。铺好枣的米层再入甑,文火慢蒸。郑淮安执蒲扇控火:“气要柔,火要文,三刻交融。”蒸汽缭绕中,米香与枣香渐渐相融,如黄土遇甘霖。老人执竹签轻探:“签出无生米,即熟。”
压制需要耐心。蒸好的米糕出甑,趁热覆上木板,压以青石。郑淮安执水平尺测量:“石重百斤,压足三时辰。”米糕在石下渐渐紧实,如金砖凝就。小林盯着石压:“像在给时光塑形。”
晾凉最后工序。压好的米糕出模,置于竹匾。郑淮安执蒲扇轻扇:“风要柔,温要降,急冷则裂。”米糕在匾中渐渐冷却,色泽转为深金。老人执刀轻划:“刀过无屑,糕体密实,方是火候。”
切糕考验刀工。凉透的米糕置案,郑淮安执厚背刀,刀身蘸水。“刀要利,手要稳,片片如纸。”刀刃落下,米糕应声而分,断面金黄与枣红相间,如玛瑙叠层。老人执片对光:“透光见纹,层次分明,方为上品。”
成品的黄米切糕硬中带韧,枣香浸透。郑淮安执竹签叉起一片,糕体微微颤动。“压制差一时则散,多一时则硬。”老人细细品味,米香醇厚,枣甜温润,冷吃劲道,热食糯软,两相皆宜。
小林小心取了一片,糕在指间颇有分量。“韧得像咬住一片秋阳!”她学着蘸少许蜂蜜,甜香更添风味。三人就着新熬的小米粥,在芒种时节的晨光中细品。
窗外麻雀啁啾,厨房里米香萦绕。郑淮安说起年轻时在晋北见的切糕担子,小林讲述家乡的甑糕,我则想起师父教的“切糕贵在压,压中见真功”。
炊具洗净时,日上三竿。小林擦拭着木模,忽然问道:“郑老,为什么非要用糜子?”老人指着未尽的米粒:“糜子性韧,比黄米更耐压,成型不散。”她若有所思地记下。
郑淮安在收拾枣核时轻叹:“现在的枣都不够甜了,等秋深我得去灵宝寻些老树枣。”他翻出个陶罐,取出糖渍的枣泥:“这是去岁的存货,甜香还存。”
春阳渐烈,我们在厨房继续压制新蒸的米糕。碎糕熬粥,米渣烙饼,连枣核都被郑淮安说要入药。药膳馆的灯笼在日光中晕开暖色,将这场芒种的切糕宴照得金光灿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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