炕桌用水打湿，先粘上一层报纸，然后用刷子刷上一层糨子，再把布片一块一块的铺上去。
因为是剪下来的旧布碎布，每一块的大小不一样，铺的时候挑挑拣拣，尽量把整个桌子铺满，又不会有多余的。
铺好一层布，再刷上一层糨子，再继续铺布。
铺第2层的时候，除了看桌子的大小铺，还要注意第一层布的大小，上下两层的接茬不能对上。
第2层铺完了，铺第3层……
“看着挺简单的事情，还是个细致活，”沈南星感叹道。
林英哈哈笑，“这能是什么细致活儿，打好了褙子，绞鞋样，裱鞋帮，纳鞋底儿，哪个活儿都比这个活儿细致，等到咱们锦玉大一点儿，做鞋的时候，还要给绣个虎头，再大一点儿，那也要绣个花儿啊朵儿的。”
“还要做绣花鞋呀？”
这个沈南星还真没想到，锦城和锦堂小的时候，林英倒是给他们做过虎头鞋。
她也见别人家的孩子穿虎头鞋，也没往心里去，觉得小孩子都应该穿虎头鞋。
大了就是正常的黑灯笼面的鞋了。
这还有差别？
“当然有差别了，她一个小姑娘，你让她穿黑面的鞋？倒也不用绣多少花，总之也不能穿黑面鞋，哎呀，跟你说半天你也不明白，这事儿你就别操心了，以后咱们锦玉的鞋，我这个当姑姑的包了。”
沈南星觉得这样甚好。
两人正在忙活着，门口有人喊沈南星。
抬眼看去，程慧雪站在大门口，笑脸盈盈的看着她。
“站在门口干什么？快进来。”
沈南星连忙招呼她进来，一边擦手一边迎了过去。
程慧雪推门进来，手里还提着一兜子苹果。
“你怎么也干起这活儿来了？刚才我还以为看错了呢，这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有了闺女后，也要学当贤妻良母了？”
听到程慧雪的打趣，沈南星脸不红心不跳的回道，“我本来就是贤妻良母，怎么今天过来了？队里这几天不是挺忙的吗？还给你们放假了？”
这些日子，队里活还挺多的呢吧。
“想你了呗，就过来看看，顺便看看我的小侄女。”
程慧雪把苹果交到了沈南星手上，又和林英打了声招呼。
沈南星便带着她进了屋。
锦玉这会儿还在睡午觉，知道孩子睡觉，程慧雪便没去打扰。
沈南星让她坐在堂屋，又给她倒了杯水，“怎么你一个人过来的，高军呢？”
如今的程慧雪和高军是恋人关系，俩人处了一年多的对象了，只是还没有谈婚论嫁。
沈南星是真没想到程慧雪和高军能走到一起。
不过想想，应该在很早之前就有了这个苗头。
程慧雪明明是和乔川、齐珍珍几个一起下乡的。
当初她第一次和他们相遇就是在火车上。
几个年轻人是一个学校出来的同学，从几个人的相处能看出来，这个人的关系很好。
可后来不知什么时候，程慧雪和高军却走得越来越近。
有好几次，程慧雪和高军一起来大院里找她。
偏偏那丫头还跟她扯，说什么高军和她认识，她也正巧想来看她，所以俩人才碰上的。
可笑她那会儿真没多想，信了她的鬼话。
仔细想想，女知青点和男知青点距离并不算近。
就高军那个性子，想来找她就直接来了，绝不会找程慧雪这个看似毫不相干的女同志一起。
也只有程慧雪注意着高军的动向，才会一次次的偶遇。
还有后来乔川回城的那段时间，程慧雪的情绪很不好，大概也不是在纠结要不要回城，而是在恼高军的态度。
听到沈南星这么问，程慧雪道，“怎么着？就不许我一个人想你了来看你？还是说你只想见你的老乡，却不想看到我？别忘了，说起来我也算是你的老乡呢。”
“怎么会？”沈南星道，“就是觉得你俩这秤不离砣，焦不离孟的，只来了你一个人不太习惯。”
听她这么说，程慧雪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几分。
“南星，我……我想回城了。”
“回城？好啊。”
沈南星先是一愣，很快又赞同道。
“如果能回城，当然城市有更大的发展空间，上次你不还说呢，乔川回去进了工厂，如今都当了车间小组长了。”
单就生活条件和各方面待遇来讲，能回城市，谁愿意在乡下待着。
而且沈南星也知道，明年开始，知青就要大规模返城，由于人数太多，到最后，很多返城的知青解决不了工作问题。
如果有机会，当然是先一步回去更好。
如今的政策，已经比前些年好多了。
程慧雪又点了点头。
沈南星看她闷闷不乐的模样，猜到了什么，“高军不想回去？”
程慧雪点了点头，“这事还是高叔叔和刘阿姨来信提到的，他们那边能帮我们办接收的手续，就是高军好像并不想回去，刘阿姨还想让我劝劝他，我不知道该怎么劝他了，你知道，高军他一直是一根筋。”
沈南星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当年高军自己报了下乡名额出来，就打了高厂长和刘阿姨一个措手不及。
原以为儿子任性，出来一年半载的，吃不了边疆的苦，自然就回去了。
没成想高军给了他们一个大惊喜，这家伙不仅很能吃苦，还立志留在边疆，为祖国的边疆建设贡献一辈子。
当时就把刘阿姨愁坏了，给她就写了无数封信，想让她劝高军回去。
后来发现谁都劝不了了，又想着让高军能找个对象成家。
大概就是儿子指望不上了，还想抱抱孙子吧。
结果高军跟个苦行僧似的，也不谈恋爱，也不打算接受刘阿姨给他张罗的结婚对象。
又把刘阿姨和高厂长急得不行，差点儿以为他们老高家要断了后了。
如果刘阿姨不是生高军时伤了身子，不能再生产了。
沈南星估计那会儿刘阿姨和高厂长都想重新练小号了。
终于，程慧雪让高军开了窍，俩人走到了一起。
刘阿姨和高厂长谢天谢地的同时，也开始为这俩人的生活做打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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