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是这两年，各方面政策一再松动，形势一片大好。
城里的发展总比边疆机会多。
“慧雪，你是怎么想的？还有，你们俩也处了一年多了，就没想过再进一步？”
这年头处对象，看对了眼了，哪个不是三下五除二就结婚。
偏偏这俩都沉得住气。
程慧雪的声音更低了。
“我也不知道。”
她看向沈南星，第一次吐露心声。
“以前我觉得爱情至上，我喜欢他，为了他可以放弃一切，甚至是回城的机会，可这两年，我突然又厌倦了这样的生活，在这边的日子周而复始，虽说在大家的努力下，日子也在一天天的变好，可总觉得，这样的日子一眼就望到头了，我能想象得到，等我白发苍苍的时候，可能还是看着这片黑土地由黑变绿，由绿变白，再又白变黑，南星，你知道那种感觉吗？”
说到最后，程慧雪的声音微微颤抖。
能听出，那样的生活，让她感觉到了绝望。
沈南星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轻声道，“这些话你和高军说过吗？”
“说过。”
程慧雪看向窗外，声音幽幽。
“有时间我都在想，我是不是变坏了，变得物质了，要不就是没那么爱高军了，我觉得自己像个卑鄙的小人，可南星，我真的不想一辈子都这样，特别是最近许俊飞提起乔川的来信，我开始向往回城的生活，我可以做一名普通的工人，也可以帮街道做工作，总之，我想学习些什么，真正发挥自己的价值，我总觉得我的人生价值不应该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周而复始，可高军却觉得，这也是在体现人生价值，他觉得这里的每一点改变都是我们存在的价值，反而是城里的那些工作，有更多的人愿意去做……”
这还真像高军那个一根筋说出来的话。
沈南星笑着握了握程慧雪的手。
“原来我们的程同志还有这么大的抱负，慧雪，我真是小看你了。”
程慧雪转过头看向沈南星，眼里一片茫然，“什么？”
“努力学习，发挥出自己的真正价值啊，这不是你刚刚说过的话吗？”
程慧雪回过神，“南星，你觉得我这是有抱负？而不是面对咱们边疆艰苦的条件退缩了？”
“怎么会？当初你们来的时候，咱们边疆的条件更困难更艰苦，你还不是义无反顾的放弃城里优渥的生活条件下乡来了，如今咱们把边疆建设的这么美，粮食产量年年新高，大家伙儿从住土窝子变成如今的砖瓦房，宿舍楼，从吃高粱杂面，到如今白面馒头，谁要说你是因为嫌弃这边的条件艰苦想回城，那就真访让他三天吃不上饭，好好体会体会，什么叫艰苦条件。”
程慧雪噗哧一声笑了起来，“南星，也只有你把我想的这么好。”
“你本来就很好啊，”沈南星拉着她的手，眼睛亮晶晶的，“你既然有这样的想法，那就要好好的执行下去，每个人的人生都是独一无二的，高军想展现他的价值，你同样也想展现你的价值，这一点都不冲突。”
“可是高军他不愿意回城，他觉得服装厂的工作体现不了他的价值。”
“那就让他换别的工作，他想在哪方面施展自己的才华，就往哪方面努力。”
沈南星这话程慧雪听不懂了。
“你是说不回服装厂了？可高叔叔是服装厂的厂长，让服装厂接收我们，是回城最好的办法，要不我写信问问高叔叔？是不是我写信不太好？”
沈南星摇了摇头，“这件事需要你们自己努力，高叔叔帮不上你们。”
程慧雪看向沈南星，目光依旧迷茫。
沈南星小声道，“你说你想要通过学习来改变自己的命运，展现自己的价值，如今机会就要来了。”
她小声的在程慧雪耳边低语了一句。
程慧雪惊的坐直了身子，“你是说我们可以考大学了？”
沈南星做了个小点声的手势，“最近的广播你没有听吗？国家一再鼓励青年同志们学习起来，为的是什么？我相信用不了多久，国家就要恢复高考，你们这些知识青年都有机会通过考大学，用一个崭新的身份回到城里。”
程慧雪听着也激动起来。
考大学，当大学生呀。
确实比当一个厂的职工回城更让人振奋。
“可高考都停了这么多年了，真的能恢复吗？就算恢复了高考，高军愿意去考大学吗？”
“这事我可以帮你去说服他，不过你既然有这个想法，如今就得好好的学习起来了。”
如今都9月份了，沈南星记得恢复高考的消息就在今年的十月份传达的。
“嗯，放心南星，我一定会努力的。”
程慧雪说完，忍不住抱了一下沈南星。
“南星，有你这个朋友可真好，我来东北，最大的收获就是有你这么一个知心朋友，我又有点儿后悔了，真回了城，就没法时不时的来找你说话了。”
沈南星努了努嘴，“哎呀，行了行了，这话你也好意思说，你最大的收获不是高军吗？等你考上大学，还会认识更多的新同学新朋友，估计到时候你都不会记得我是谁了。”
“怎么会？”程慧雪坚持道，“你是我一辈子的好朋友，除非你不要我这个朋友了。”
俩人嘻嘻哈哈笑闹声，吵醒了里屋的小家伙。
听到哭声，程慧雪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太激动，说话的声音太大了。
连忙抱歉的捂嘴。
沈南星起身，“没事，她应该也是睡够了饿醒了，走了，我带你去看看我闺女。”
程慧雪正有此意。
等两个人再出屋，已经是一小时后了。
小锦玉又睡着了，程慧雪才提出告辞。
沈南星把她送出大门回来，林英还问呢，“我怎么看着她刚才来时心事重重的，回去倒是有了笑模样。”
沈南星一边重新坐下来帮林英打褙子，一边道，“来时也笑着吧？”
“可不一样，那笑比哭还难看。”
沈南星被表姐这形容逗笑了，有那么夸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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