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小子举着刻出个大概的木叶子跑过来:“影叔你看!像不像了?”影凑过去瞅,虽然边缘还毛糙,脉络却歪歪扭扭地通到了叶尖,像片被虫啃过却还活着的叶子,透着股倔强的劲儿。“像,”影点头,拿起自己刻的牡丹给他们看,“再练练,赶明儿给王寡妇的梳妆盒刻几朵小花,保准比俺刻的好看。”
二丫眼睛一亮,赶紧低头继续刻,小刀在木塞上划得“沙沙”响,像在跟木头说悄悄话。阳光穿过树叶照在她发顶,绒毛金灿灿的,和影手里的刻刀一样,都闪着属于自己的光。
胖小子举着那片毛糙的木叶子,跟举着啥宝贝似的,绕着院子跑了三圈,嘴里喊着“俺刻成了!俺刻成了!”二丫撇着嘴在后面追:“就那破叶子,也好意思显摆?俺的小房子都快盖完了!”俩人围着学步车转圈,安安坐在车里拍着小手笑,学步车“哐当哐当”撞着缸沿,惊得缸里的酸枣晃了晃。
影把锛子往墙根一靠,蹲在石桌上给王寡妇的梳妆盒画样子。盒面上想刻几朵野菊,村头路边随处可见的那种,不金贵,却耐看。莫语端着绿豆汤过来,往他胳膊上搭了块布:“擦把汗,看你这后颈,汗珠子跟断了线似的。”影随手抹了把,把布往安安头上一盖,逗得小家伙直晃脑袋:“给咱安安当新帽子。”
晌午头日头最毒的时候,胖小子他娘拎着筐新摘的豆角来了,绿得发亮。“影兄弟,借你家缸泡点豆角,”她往石桌上放了把红辣椒,“刚摘的小米辣,泡进去够味。”影往她手里塞了块刚烙的饼:“用呗,缸多着呢。对了,胖小子最近没闯祸吧?”他娘笑:“就惦记着刻木头,昨天把俺纳鞋底的锥子都拿去刻了,差点没被俺揍。”
二丫在旁边接话:“胖小子还偷拿俺的玻璃珠,说要给木叶子当露珠!”胖小子脸一红,梗着脖子喊:“俺那是借用!谁知道你那么小气!”俩人又吵起来,影往他们嘴里各塞了块柿饼:“再吵把你俩泡进酸枣缸里,让你们当酸黄瓜!”
安安啃着影手里的饼渣,小脚丫在学步车里乱蹬,一下撞到胖小子腿上。胖小子弯腰把她抱起来,颠得安安咯咯笑:“影叔你看,安安跟俺亲!”二丫伸手要抱,安安却扭头往胖小子怀里钻,气得二丫抓起块木塞就往他背上扔:“偏心眼!”
下午,影开始给梳妆盒打坯,刨子推得“沙沙”响,木花卷着圈飞出来,像只只会飞的小蝴蝶。胖小子和二丫蹲在旁边捡木花,攒了满满一篮子,说要给安安铺小窝。“这木花软和,比稻草强。”胖小子把木花往学步车里塞,安安抓着木花往嘴里填,呛得直咳嗽,逗得俩人直乐。
老李头扛着捆细竹竿路过,见影在做梳妆盒,放下竹竿凑过来看:“这盒子做得精巧,比老李头家那铁皮盒强。”影往他手里递了根烟:“您老帮看看,这盖子的合页咋安才不卡手?”老李头眯着眼瞅了瞅:“得往里面挪三分,留着缝儿,不然潮了容易粘住。”影点头:“还是您老有经验。”
太阳往西斜时,盒身总算打磨光滑了,影用布擦了又擦,木头的纹路看得清清楚楚。胖小子突然说:“影叔,给盒子刻只小雀儿呗?跟俺木坛上的一样。”二丫踹他一脚:“刻啥雀儿?刻朵花!王寡妇肯定喜欢花!”影笑:“都刻,侧面刻雀儿,盖沿刻花边,两不误。”
晚饭吃的豆角焖面,胖小子和二丫抢着挑里面的肉丁,筷子“叮叮当当”撞得碗沿响。莫语往安安嘴里喂了点面汤,小家伙吧唧着嘴,小胡子上沾着面条。“你看这仨,”影往莫语碗里夹了块肉,“吃饭跟打仗似的,没一个安生的。”莫语笑:“热闹才好,冷冷清清的,饭都不香。”
夜里,影坐在灯下给梳妆盒刻花边,刻刀走得慢,一下是一下。胖小子和二丫早被各自娘拎回家了,院里静悄悄的,只有安安的小呼噜和灶膛里偶尔的“噼啪”声。莫语在旁边缝衣裳,针穿过布面的声音“嗤啦”响,跟刻刀的“沙沙”声搭着,倒像支小曲子。
“你说王寡妇嫁过去,能踏实不?”莫语突然开口,手里的线打了个结。影头也不抬:“日子是自己过的,只要俩人肯搭伙使劲,咋都能过出甜来。”他刻完最后一朵小花,把盒子往桌上一放,“你看这木头,刚开始糙得很,慢慢磨,慢慢刻,不就好看了?日子也一样。”
安安翻了个身,小手在炕上乱抓,影伸手把她搂过来,小家伙立马往他怀里钻,小脑袋顶着他的胳膊。莫语吹灭油灯,屋里顿时黑下来,月光从窗棂钻进来,在地上画了几道亮线。“睡吧,”莫语往他身边靠了靠,“明天还得给盒子上漆呢。”
影“嗯”了一声,听着窗外的虫鸣,心里踏实得很。院里的酸枣在缸里悄悄发酵,豆角在另一口缸里慢慢变酸,梳妆盒上的野菊在月光下像要绽开似的。这日子啊,就像手里的刻刀,不用急着出花样,一刀一刀慢慢来,刻着刻着,就有了自己的模样,有了让人暖乎乎的盼头。
天刚亮,胖小子就扒着窗户喊:“影叔!上漆不?俺带了颜料!”影一睁眼,见他举着个破碗,里面是红的黄的颜料,大概是从学堂描红本上刮的。二丫跟在后面,拎着个小水壶:“俺带水了!调颜料用!”俩孩子挤在门槛上,鼻尖都快贴到玻璃上,像两只等食的小猫。
影笑着开门,刚要说话,就见安安光着脚丫从炕上爬下来,颠颠地往胖小子手里的颜料碗跑,小脚丫踩在地上的月光里,像踩碎了一地银豆子。莫语在后面追:“小祖宗,那颜料不能吃!”影一把抱起安安,往她嘴里塞了块饼干:“咱吃这个,比颜料甜。”
太阳爬到树梢时,影给梳妆盒刷上了清漆,木头的纹路透着亮,野菊的花瓣像沾了露水。胖小子用他那破颜料在盒子侧面画了只小雀儿,歪歪扭扭的,倒也热闹。二丫在盒盖边缘点了几个黄点点,说是野菊的花蕊。影看着这“合作品”,突然觉得比自己刻的还顺眼——这日子啊,不就该这样,你添一笔,我加一点,凑在一块儿才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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