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与此同时。
燕王几乎在察觉兵变的刹那,便端坐静候消息。
终于……接到张玉传来的军报后。
他立即起身,“传令各部,自西门入城!”
“一入城即刻封锁城门,未经本王号令,不得擅自行动!”
“耿旋所率火器营紧随其后,迅速布防!”
“重申一遍,无本王命令——”
“任何人不得轻举妄动!”
战火冲天,一场源于高丽内部的混战,骤然爆发。
李成桂率先发难,直指王室所在的内城。
起初,凭借迅猛之势与出其不意,迅速占据优势。
然而王室一方亦毫不退让。
生死存亡之际,容不得半点松懈。
集中全部力量固守内城后,总算勉强稳住阵脚。
而就在此时。
燕王亦抓住时机,迅速调动军队,在王室收缩防线的同时,悄然控制了开京西门。
但仅止于此。
他随即下令全军休整,自己则如局外人般,冷眼旁观高丽内部的“厮杀”。
“王爷,眼下正是千载难逢之机,何不趁势而起,坐享其成?”
此时。
副将张玉终于按捺不住。
当前形势极为有利,往昔与高丽交涉,对方处处设防,戒备森严。
如今内乱四起,正是一举掌控局势的良机。
短短几个时辰里,军中上下已有无数将士议论纷纷,主张趁此机会,彻底吞并高丽!
“不必着急,静观其变即可。”
朱棣淡然回应。相较张玉等人的急切,他神色从容。
“高丽非同寻常蛮邦。”
“其民早已形成自身政体,今日本王能顺利抵达开京,根本原因在于他们内斗不休。”
“若我军贸然出手,意图渔利……彼辈必生亡国之惧,极可能再度联手,先驱逐我军,届时前功尽弃。”
“你至今仍未明白?”
“无论朝廷,还是本王,皆无心吞并高丽。”
“如今大明疆域辽阔,然人口稀少,官吏匮乏!”
“边疆戍守,尚需从中原腹地迁民填补……”
“此类内政难题,正是父皇当年平定北元之后,确立‘不征之国’政策的根本缘由。”
……
与此同时!
北平城!
朱高炽彻夜未归,只因所闻之事太过惊人,超乎想象。
然而正因如此,仿佛为他的认知,又推开了一扇全新的窗!
而面具下的朱雄英本就非凡人,即便不眠不休,依旧神采奕奕。
正因如此。
他继续道出大明对高丽真正所图——
“先生,父王此次前往高丽,究竟意欲何为?或者说,此行的根本目的究竟是什么?我大明,是否打算借此掌控高丽?”
朱雄英摇头,“并非如此。”
“治国与用兵,皆须张弛有度。”
“大明二十多年来战事不断,境内仍有土匪流寇,不少百姓尚未编入户籍。”
“接下来,朝廷的重心仍在安民治政。”
“无论是也速迭儿之覆灭,还是燕王此次高丽之行,目标只有一个——使我大明北疆永无边患!”
朱雄英起身。
正色言道:“大明东南沿海、西部西域,虽有强敌,然多年无大战,仅有零星盗匪或番族骚扰,不足为患!”
“西南有云南沐王府镇守,尚可安定!”
“唯独北方边境,乃千年来的最大威胁!”
“草原无垠,游牧部族凶悍嗜战,始终觊觎我中原富庶之地!”
“如今也速迭儿虽除,然其根未绝。”
“而高丽亦是如此!甚至已建立起自身的统治秩序,地处偏远,然其民骁勇善战,对我大明疆土亦存觊觎之心!”
“因此!”
“所谓一劳永逸、永绝后患,正是燕王此番出征的真正意图!”
“只需将这两方势力彻底纳入我大明的制衡体系之中。”
“此后便可全力整顿内政,无所掣肘。”
“这亦是皇长孙当日所提‘内外并治’方略中的关键一环!”
朱高炽听得愈发清晰。
到得最后,心中已然通透。
连忙拱手道:“多谢先生指点迷津!”
“只是先生,高炽尚有一事未解——先前您曾言,日后需由我去高……”
此前对话之际。
朱高炽并未忽略这一句。
初闻之时,尚觉茫然,不解其意。
如今虽隐约窥见父王之谋略轮廓。
却仍不明白,此事与自己有何关联。
故而再度启齿相询。
这一次。
朱雄英却示威微一笑,轻轻摇头,“届时,世子殿下自会明白。”
“眼下,还需静待燕王那边的消息传来。”
朱高炽只能点头应下。
但他本就心思缜密,聪颖过人。
转瞬之间。
便将此前对方所言诸事串联起来。
原本欲起身告退的动作忽地停住。
目光猛然转向朱雄英,紧紧盯住那张笼罩在阴影中的面具。
“先生……莫非父王有意……暗中掌控高丽?”
此语一出。
朱高炽只觉眼前那道身影,也正以冰冷目光直视自己。
不置可否,亦无否认。
他心头一震,惊骇之余,更添困惑!
“可……这如何可能?如何可能?”
“父王怎会生出如此深谋远虑之念?”
“不!并非突然兴起!”
电光石火间。
朱高炽似又察觉到了什么。
再度抬眼望向那人。
眸中再难掩饰惊疑之色。
“先生,此等谋划,纵使仅为推测,亦属绝密之极!”
“若依高炽推想,其中蕴含之深意,恐怕连朝中六部尚书,也都毫不知情!”
“这些日子以来,我屡次试探杨士奇,彼虽有所察觉,却又似雾里看花……”
“远不及今夜先生所陈之计划周全严密!”
“既如此——”
“您……”
“您究竟是何人?”
朱高炽霍然起身,双目如炬,死死锁定对方。
“先生,您到底是谁?”
朱雄英静坐不动,面对眼前激动的身影,依旧沉默不语。
而朱高炽也很快意识到失态。
急忙重新落座,低声道:“抱歉,是高炽心绪过急,失礼了。”
朱雄英这才缓缓开口:
“时机一至,世子自知真相。”
“不过眼下,待高丽之事尽数妥当,燕王便会启程返回北平。”
“届时,若时间允许,燕王府一行还将于来年春初,赶赴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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