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朱高炽眉头微蹙，满心疑惑。
朱雄英颔首。
“无论如何，剿灭北元残部，肃清高丽隐患，皆为前所未有之功勋！”
“于情于理——”
“燕王府及随军将士，皆当班师回朝，接受朝廷封赏！”
“若非年关将近，加之燕王亲赴高丽处置后续事宜。”
“否则，在诛杀也速迭儿之后，便应立即返京受赏。”
说到此处，朱雄英语气稍顿。
事实上，朝中百官曾因燕王擅自用兵而在殿前群起反对，喧哗不止。
唯独洪武帝力排众议，独信长孙决断。
方才延缓了凯旋之期。
但终究——
是要回去的。
按时间推算，高丽事务虽不会过多牵绊燕王时日，然善后事宜、缔结盟约，皆须稳妥处置。联想到自己抵达北平后，曾命杨士奇亲笔传书燕王，提及“重启分封”之议。
想必——
高丽那边，父王早已开始悄然“铺路”。
……
此时，天际将明，晨曦微露。
而与燕王密谈过的张玉，也早已压下心中种种疑虑。
全身心投入当前要务之中。
高丽王王禑与李成桂之间，战火正炽，厮杀不休。
直至此刻。
二人终于明白，过往一切权谋诡计皆已失效，唯剩刀兵相见，方为出路。
李成桂必须迅速铲除王褐，打破僵局，如今的他，不过是于绝境缝隙中挣扎求存。
而王褐自战事爆发以来，便不断向燕王求援。
“王爷！王爷！”
就在此刻——
一名传令兵气喘吁吁地奔来，“高丽国君遣使前来，恳请我军立即出兵，平定叛乱！”
“否则，他们支撑不了多久了！”
燕王神色如常，仿佛未曾听出对方话语中的紧迫。
只是淡淡点头：“知道了。”
“知道？”传令兵一脸错愕，“王爷，那我们如何回复？还有，是否要召见那位使者？”
“见他作甚？”
“至于回话，本王方才不是已说过了？”
传令兵闻言，顿时怔住。
但他见燕王神情肃然，便知并非戏言。
“属下明白。”
传令兵匆匆退下。
然而。
王褐已濒临最危急的关头。
他接连不断地向燕王呼救。
而与此同时。
颇为耐人寻味的是，李成桂也派使者前来面见燕王。
他对燕王诛杀曹敏修一事，只字不提。
反而言语间极力劝说燕王袖手旁观，静待他清除奸佞与昏君之后，即刻归附大明，俯首称臣！
可是……
令李成桂百思不得其解的是——
燕王始终毫无动静。
仿佛在静静等待什么。
直到……
半个时辰后，高丽朝廷的宫殿之内。
“什么？还是知道了？”
此时殿中官员已寥寥无几，仅余不足二十人。
其余无论文臣武将，皆已奔赴前线抵御李成桂。
照此情形，若再无外援，不出两个时辰，内城必将沦陷。
届时，他们所面对的，将是如豺狼般凶残的李成桂大军！
事到如今！
双方士卒早已失去理智，仅凭野兽般的本能厮杀搏斗。
一旦让他们突入内城，这座高丽最为尊贵之地，必将沦为人间炼狱！
“本王早已与燕王立下约定，他也亲口承诺守信履约！”
“为何？”
“为何至今仍按兵不动？”
王褐怒发冲冠，双目赤红，咬牙切齿道：“莫非真要等我们两败俱伤，他才好坐享其成？”
此刻，殿下列臣亦尽数陷入绝望！
“陛下，臣早知那燕王居心险恶，我等皆为其所骗！”
“可耻！难道他真以为我们只能任其摆布？传话过去，若再不出兵，纵使我等魂飞魄散，也要下令调动全国所有可战之士，誓将燕王及其部众，尽数埋葬于高丽大地！”
“对！陛下，不如即刻撕破脸面，燕王背信，大明亦颜面尽失！”
群臣情绪彻底失控，在生死边缘彻底崩溃。
心中所想，唯剩玉石俱焚之策。
“再去请燕王！再去请……”
“把朝堂之上所说一切，原原本本告知于他！”
突然，王褐猛然起身，挥袖一扫，将面前案几掀翻在地。
此刻他披头散发，状若疯狂。
“本王不信！那燕王此番前来，真只为渔翁得利？简直是痴心妄想！”
使者迅速离去。
早在燕王进驻西城门后，通往内城的道路便已被清理畅通。
李成桂部众亦不敢轻易踏入燕王辖区。
正因如此，双方方能保持联络。
可接下来——
却让王褐愈发惊惧不已。
燕王依旧选择沉默……
仿佛自占据西城门后，便安然安居其中，沉睡不起。
无论来自他王褐，还是李成桂的消息——
尽数如泥牛入海，杳无音信。
……
终于——
内城城门，终被李成桂麾下以死相搏的猛攻所破。
刹那间！
李成桂所率将士如潮水般涌入城中，沿途逢人便砍，见物即毁……王褐闻讯，心神俱裂，彻底绝望！
可就在此时——
一直静默不动的燕王，终于出手。
“陛下！陛下！燕王有回应了！终于有回应了！”
内侍疾步奔来，满脸焦急，眼中却已泛起劫后余生的光亮。
他双手捧着一封卷轴。
不同于寻常信函，此次文书无论形制还是规格，皆庄重无比。
王褐本就心急如焚，此刻更是毫不犹豫地一把抓过文书展开。
瞬息之间，几行文字赫然映入眼帘。
“若要本王出手相助，须先签订此两国盟约书！”
“盟约？”王褐心头一震，却知此时不容迟疑，连忙继续往下读去。然而越看脸色越是阴沉，怒意翻涌。
最终，再也按捺不住。
当场怒声呵斥！
“燕王！趁人之危，这才是你的真正用心！”
“岂有此理！”
“本王……本王绝不答……”
“且慢！王上，请容我等一观……”
王褐正欲说出最后两字，可朝中大臣早已按捺不住。
他们并非崔莹那般受宠于君前，却皆是位高权重的朝中重臣！
出身显赫世家，门第绵延，权势盘根错节，早已形成一股不可忽视的贵族势力。
此前联合崔莹，共谋设计李成桂，布下必杀之局，其中亦有他们暗中推波助澜。
因此，此次李成桂进京，除王褐之外，最感惶恐者，正是这群权臣。
如今听闻燕王终于传来一条可用之讯，
他们岂会容王褐轻易撕毁？
未及细思，便纷纷上前抢夺文书观看。
待到目光扫过内容——
这才真正明白其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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