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天一师兄,这是一段孽缘,更是罗某的一场造化。。”罗智信低沉着声音说道。
“少说废话。老衲没有多少时间陪你。天启那厮快到吃药时间了。”那苍老声音不耐烦地说道。
李凌霄再次大惊。难道他口中的“天启那厮”,就是天启大师不成?李凌霄武断地认为,自己猜测不会错。
他甚至猜测,这个苍老的声音,便是白马寺的主持——日间见到的,那个身披黄色锦衣袈裟的老僧。因为,罗智信身为朝廷的殿前副统领,地位已经超然。而敢于用如此口气与罗智信讲话的,想来这个老和尚的地位定然不低。
“好的,天一师兄,那我简单说。我在去北地的路上,被无涯那贼人阉割之前,机缘巧合之下,与一个叫伊水寒的姑娘成就了一次云雨好事。定是那一次,我便有了一双儿女。天一师兄,老天待我不薄啊!我罗智信这样一个废人,竟然还有了自己的一双儿女。”罗智信的声音有些颤抖。
忽然,李凌霄想起了罗智信那光洁的下巴,便明白了所以然。
“你是从何处听来?”那苍老声音问道。
“是现任的中原武林盟盟主李凌霄告诉我的。”
“他如何得知的?”
“我也不知。但是,当他向我提起伊水寒,我便知,他所言不假。”
“你这北去一路,造了多少孽啊!如果不是在北地作孽,你也不至于被阉割,且坏了老衲的大事。亏老衲如此信任你,还给了你在白马寺挂单的身份。如果早知你如此不堪,又孽缘如此深重,老衲绝不收容于你。”那苍老声音厉声说道。
直到此刻,李凌霄才听明白。原来这个老和尚法号天一,还是罗智信的师兄。刚才,他就疑惑,为何罗智信称呼这个老和尚为师兄?原来,罗智信是这白马寺的挂单僧人。
“天一师兄息怒,我这也是刚刚得悉。那时挂单,并不知此事。”罗智信战兢兢说道。
“好了,莫要再提此事,权当什么没发生过。还有,虽你有一双儿女,但不可相见。”
“这——”罗智信犹豫了。
“这什么这,即入佛门,就要六根清净,四大皆空,了无牵挂。更何况,你这废物身子,与他们相见又如何?你去跟他们解释你做下的这些孽事吗?如果这都做不到,你就从白马寺自动除名吧。”天一和尚的语气甚是威严。
“天一师兄,不可。师弟谨遵教诲,今后保证,不再沾惹这等俗世间的万千烦恼丝。”罗智信信誓旦旦。
但在李凌霄听来,罗智信的信誓旦旦,总感觉心有不甘,情有不愿。更未言明,不见他的一双儿女。
“这就是了。你且记住,我们还有大事要做,不可因为儿女情长误了大事。对了,日间,你说还有更重的事情要说。到底何事?”天一和尚问道。
“此事事关重大,必须当面禀明师兄。在禀明师兄之前,还请师兄恕罪。”罗智信说这话时,小心翼翼。
“到底何事?快讲。”
“师兄,天启那厮的行踪,我告知了李凌霄。”
“什么?你告知了李凌霄?简直混账至极。天启那厮是绝密,不可告人。你简直应打入十八层阿鼻地狱!”天一和尚愤怒地近乎吼叫。
“师兄息怒!师兄息怒!我也是迫不得已。那日,李从珂在偏殿召见李凌霄,提起了传国玉玺一事。我向师兄禀明过,那玉玺本是那个李凌霄从契丹人手里抢回来的。我回来后,向李从珂奏报,谎称那是我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才抢得。如今,冯道与李凌霄已向李从珂说出了实情。当然,我坚决矢口否认,绝不承认是他李凌霄与天启那厮的功劳。否则,就是欺君之罪。还有,这会影响到师兄你的千秋大计。”
李凌霄心下恨恨,罗智信真的就是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亏得在柳林镇,自己一时被他蒙蔽,竟那么得相信他。
“你抵死不承认即可。为何还要提起天启那厮?”天一和尚的语气虽稍有缓和,但依然严厉。
“师兄,你是不知当时的情形。当时,李从珂对此事已经产生了怀疑。为了自证清白,我只能说,天启那厮就在白马寺,他是抢夺传国玉玺的当事人。他可以为我作证。毕竟天启那厮现在任凭我们摆布,我们让他说什么,他就会说什么。”
李凌霄大惊,暗道:“不好,天启大师怕有危险。”
“为什么后来没有让天启那厮替你作证?”天一和尚问道。
“事有机缘巧合。这个李凌霄不知天高地厚,多管闲事,一并得罪了费同天那个牛鼻子老道和李元硕。那日,在我们三人的筹谋之下,给李凌霄喝下了毒酒,李从珂当场给他治了大罪,打入了将军府的水牢。关于天启那厮的事,李从珂没有再追究,便没有了下文。”
“既然李凌霄被下入水牢,那里是十死无生之地,你又何必如此大惊小怪?哼——,简直不知轻重,莫名其妙。”
“师兄,你有所不知。前几日,李元硕忙着派人抢掠民间金银,放松了水牢的守备。那李凌霄竟然被一帮武林人士救出了将军府水牢。”
“还有此等事?”天一和尚语气略带惊讶。
“确有此事。好在师弟我机警,撺掇李元硕与李从珂,整个洛阳城正在通缉捉拿。”
“可捉拿归案了?”天一和尚急切地问。
“目前尚未捉拿到。但是,他现在肯定如耗子一般,不知躲在何处,不敢露面。”
李凌霄听到此处,轻蔑地一笑,心说:“我李凌霄就在你们的房门口。”笑过,他又开始疑惑起来。因为,罗智信始终直呼李从珂的名讳,没有一句“圣上”的敬称,甚至每每称呼都带着不屑的意味。这令李凌霄百思不得其解,难道罗智信与李从珂有着什么嫌隙不成?
“那还有什么可担心的?”此时,天一和尚的语气已经带着不耐烦。
“师兄,这个李凌霄既然能够当上中原武林盟盟主,自然武功高强。您常说,诸事有备无患。我担心万一他找到这白马寺,寻天启那厮,事情就不好办了。”罗智信的语气里带着一丝隐忧。
“我白马寺不是勾栏院,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如果他来了,老衲会让他出不了这白马寺。”天一和尚凶狠说道。
李凌霄心里一阵莫名茫然,难道这个天一和尚不是白马寺的主持?自己猜错了?若是主持和尚,应是大德高僧,怎得如此粗俗不堪?竟然将白马寺与勾栏院相提并论,且还做着两相比较。
又听罗智信急切说道:“师兄,我们绝不可大意。我虽未与李凌霄亲自切磋过。但是,既然他能凭功夫,争得这个中原武林盟盟主之位,武功绝不可小觑。我已经听说,中原武林盟大会上,李凌霄先后打败了韦牧啸与肖清渊。师兄是知道的,这二人在中原武林也是成名已久,武功堪比宗师级别。我们还是早做打算为妙。”
天一和尚一时没有说话,或许在思考。一息之后,他缓缓问道:“那李凌霄武功与天启那厮相较,谁更胜一筹?”
“在天龙寺,我与天启那厮有过短暂交谈。他说,李凌霄武功在他之上。”
“什么?这李凌霄的武功高于天启那厮?这怎么可能?”天一和尚的语气甚为惊讶:“天启那厮的武功,已经罕逢敌手。对了,你曾与我提及过,这李凌霄不过二十上下的年龄,武功怎么可能高过天启那厮?还有,我记得你还跟我讲过,那夜在天龙寺,即便天启那厮身负重伤,你如果不是偷袭,绝不可能伤得了那厮。如此说来,这李凌霄的武功比你更高?”
“或许是吧。但是,我没有与他亲自交过手。在柳林,我看他出手,确实武功高强,轻功更是了得。”
此刻,李凌霄牙关紧咬,恨由心生。他终于知道,原来,天龙寺那一夜,是罗智信潜入了天龙寺,偷袭了天启大师,导致天启大师“身亡”。
那一夜,李凌霄与天慈主持就怀疑过,能“杀死”天启大师的,必是熟识之人。
正所谓:人死不能复生。可是,天启大师明明“身死”,怎么又会出现在这白马寺?李凌霄真想破门而入,问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但是,他必须忍住,不能冲动。
“既然如此。我们确要早做打算,不能让天启那厮的事情败露给世人。那厮在江湖上名号不小,在朝堂上威望甚隆。不行,我还是先给他把药吃了。如果断了药,不但他这枚棋子不可再用,或可能导致反噬。”天一和尚说此话之时,语气里似有颇多忌惮,更是急迫。
“师兄,会有这么严重?”
“你应知道,朝廷对天启那厮极为重视。如果不是你置他于身死,我这主持之位,怕就是他的了。还有,天启那厮在武林道上声誉甚隆。若惹恼了武林,你应知道后果。好了,这些先不说了。你切记:李凌霄的江山令和李从珂的传国玉玺,必须想办法弄到手。这对我们万分紧要。”
“师兄,我明白,我明白。”罗智信喏喏连声。
直到此刻,李凌霄才确定,屋内这个天一和尚就是白马寺的主持。与此同时,他又感到莫名其妙。他一个白马寺的主持,抢夺两本经书,或可理解。但是,抢掠江山令与传国玉玺又有何用?真是不知其所以然。
从他们的对话中,李凌霄发现,不但罗智信对李从珂这个皇帝没有丝毫敬畏之心,天一和尚同样如此。
此时,他们的对话接近了尾声。李凌霄也不怠慢,轻轻提起那昏迷的僧人,悄无声息地转到了阴暗处,藏匿了起来。
刚把那僧人藏匿起来,天一和尚的房门就打开了。
“咦——,觉悟和尚去哪里了?他刚才明明就在门口守护着。”罗智信疑惑地问道。
“这个孽徒!不管他了,赶紧去给天启那厮吃药。”天一和尚不耐烦地说道。
借着微弱的夜光,李凌霄望过去。这个天一和尚果然就是日间见到的那个锦衣和尚。只见二人相跟着,向寺庙的后院行去。
大雄宝殿的吟诵经书之声和木鱼击打之声,交相辉映,依然悠悠荡荡地在夜空里飘散。
此刻,李凌霄心犹不甘。既然已经知道了天启大师的下落,不探究竟,不解疑惑,他真得不甘心。即便明知罗智信武功高强,他仍保持着一定距离尾随。只不过,动作慎之又慎,脚步轻之又轻。
他们一前一后,走过两重大殿,来到了寺庙的后院。这是一个相对封闭的院落。白日里,李凌霄没有走到这里。
院落有一个小角门。天一和尚掏出钥匙,打开角门,与罗智信鱼贯而入。然后,又从里面将角门栓上。
这可就难为了李凌霄。他不敢轻易越墙而入。一则,不知道院落里是什么情况;二则,单凭罗智信功夫,只要一个不慎,必然会被他发觉。更何况,这个天一和尚的武功如何,尚不得而知。如果高于罗智信,若被他们发现,将是一个极其棘手之事。
其实,他可以隐忍,忍到天一和尚与罗智信走后,再进入院落,查看详情。但是,他刚才听天一和尚说:要给天启大师吃药。并且,罗智信还说:让天启大师做什么,就会做什么。听到这些对话之时,他便开始怀疑:如果天启大师还活着,单凭他的武功,怎么会任人摆布?难道与天一和尚说的药有关。有了这些疑问,他更想知道,在天启大师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天一和尚给天启大师到底吃的什么药。这些,对于将来解救天启大师很关键。所以,他必须要进入这个院落,哪怕有风险,也要一探究竟。
他稳住心神,冷静下来,开始悄无声息地查看院落四周的地形。很遗憾,院墙四周没有他可借用的掩体。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忽然,寺庙后墙的塔松上,传来几声低沉的乌啼之声。这几声乌啼,让他猛然间想到了一个铤而走险的计策。他在心里暗暗说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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