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星泽边缘,战斗的余烬尚未散尽,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与污秽气息混合的怪异味道。沈孤寒迅速清理了战场,从那独眼老者“阴骨上人”的残骸中,除了确认了“腐”之本源正在有意识地扩张其爪牙外,还找到了一枚刻有简易地图的骨片。骨片地图上,粗略标注了“沉星泽”内几处险地、资源点,以及一个被特意圈出的、名为“鬼嚎林”的区域,旁边用小字备注着“异香”、“守护兽”、“疑似古阵残片”等字样。
对照“净蚀大阵”阵图,沈孤寒发现,那处目标阵基节点,恰好位于“鬼嚎林”边缘的一片洼地之中。看来,这些盘踞在此的邪修,也并非全无发现。
“事不宜迟,立刻前往‘鬼嚎林’。这些邪修在此活动,难保不会引来更多同类,甚至惊动‘腐’之本源。”沈孤寒收起骨片,果断决定。
众人稍作休整,服下丹药恢复灵力,便朝着“鬼嚎林”方向进发。沉星泽内环境恶劣,泥沼遍布,毒瘴时隐时现,更有潜藏于淤泥之下、受战场死气侵蚀而变异的毒虫凶兽不时袭击。好在有阵图指引,沈孤寒与苏婉清的感知也足够敏锐,总能提前规避或迅速解决麻烦。
约莫半个时辰后,前方出现了大片形态奇异的树林。这些树木并非枯死,反而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暗紫色,树皮粗糙如鳞,枝干扭曲如虬龙,叶片则是一种近乎黑色的墨绿,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幽的冷光。林间弥漫着淡灰色的雾气,隐隐有凄厉如鬼嚎的风声穿梭其间,令人毛骨悚然,想必“鬼嚎林”之名便由此而来。
沈孤寒在林地边缘停下,凝神感应。林中的气息更加混乱,除了浓郁的污秽死气,竟还掺杂着一丝极其微弱的、却异常纯净清灵的奇异香气,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这香气,正与骨片上所记的“异香”吻合。
“香气源头,似乎与阵基节点位置重合。”苏婉清也察觉到了,她眉心的七彩光芒微微闪烁,对灵气与生机变化的感应尤为敏锐,“而且……那香气,让我体内的净魂本源,隐隐有雀跃之感。”
沈孤寒点头:“小心前进。香气能在此等污秽之地留存,必有不凡之处,也定然有强大守护。”
众人收敛气息,踏入鬼嚎林。林中光线愈发昏暗,雾气更浓,那鬼嚎般的风声时远时近,扰人心神。脚下是厚厚的、不知堆积了多少年的腐败落叶与苔藓,踩上去松软无声,却偶尔会惊起一些藏身其中的、巴掌大小、口器狰狞的吸血飞蛭。
行进了约两三里,前方雾气略微稀薄,出现了一片不大的林间空地。空地中央,竟有一方不足三丈见方、水质却异常清澈见底的小小水潭。水潭之畔,生长着一株奇异的植物。
那植物高约尺许,通体如玉,茎秆呈半透明的淡金色,其上并生着两朵碗口大小的莲花。两朵莲花一左一右,紧紧依偎,共享一根花茎。左边一朵,呈纯净无瑕的月白色,花瓣晶莹剔透,散发着清冷皎洁的星辉,莲心处有一点金芒,缓缓旋转,仿佛内蕴一片微缩的星空;右边一朵,则是温暖柔和的淡金色,花瓣温润如玉,流淌着暖阳般的光泽,莲心处则是一点柔和的七彩光晕,如同梦幻的霞光。
两朵莲花虽形态色泽各异,却气息交融,浑然一体,共同散发出那股令人心旷神怡、仿佛能净化一切污秽与疲惫的奇异幽香。它们扎根的水潭边,土壤呈现罕见的暗金色,与周围污秽的紫黑色泥土形成鲜明对比,显然也是非凡之物。
“这是……‘并蒂同心莲’?!” 沐天枢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失声低呼,“传说中的天地灵根!据说只生长于阴阳交汇、生死平衡的极致奇地,万年难得一遇!其花分阴阳,白者蕴至阴星华,金者含至阳灵曦,二者同心并蒂,气息交融,有洗髓伐脉、淬炼神魂、调和阴阳、稳固道基之神效!尤其对道侣双修,有不可思议的助益,可令二人心意相通、法力交融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沈孤寒与苏婉清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那株并蒂莲上。灵魂深处的烙印与同心契痕,在这一刻,似乎都因为那莲花的香气与蕴含的“同心”道韵,而产生了微妙的共鸣与渴望。
“看来,这便是守护此地的‘异宝’了。”沈孤寒目光扫过水潭周围,“按照骨片所言,还有‘守护兽’。”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水潭另一侧的阴影中,传来低沉的、仿佛巨石摩擦般的嘶吼。紧接着,一头庞然大物缓缓走出。
那是一只体长超过三丈的巨蜥!其背甲并非寻常角质,而是如同黑铁浇筑,布满了狰狞的骨刺与诡异的暗红色纹路。四肢粗壮如柱,利爪深深抠进地面。最骇人的是其头颅,竟生有三目,正中一目紧闭,两侧双目赤红如血,口中利齿交错,滴落着腥臭的涎液。其散发出的气息,赫然达到了元婴初期巅峰,且充满了狂暴的兽性与被战场死气侵染的污秽。
“是‘三目腐骨蜥’!长期盘踞于此,受并蒂莲香气滋养,虽未开灵智,但实力强横,且皮糙肉厚,蕴含剧毒!”姜垣神色凝重。
巨蜥显然将并蒂莲视为禁脔,对闯入者充满了敌意。它低吼一声,粗壮的后肢猛地蹬地,庞大的身躯竟异常迅猛地朝着最前方的沈孤寒扑来!血盆大口张开,一股浓稠的、带着强烈腐蚀性的墨绿色毒雾率先喷吐而出!
“退后!”沈孤寒低喝,示意苏婉清等人后撤,自己却迎了上去。他没有硬接毒雾,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横移数丈,避开了毒雾正面,同时一拳轰向巨蜥的侧肋!
“砰!” 混沌拳劲结结实实地砸在黑铁般的背甲上,发出沉闷巨响。背甲上出现了一片细密的裂纹,但巨蜥只是身躯一晃,竟似未受重创,反而被激怒,粗长的尾巴如同钢鞭般横扫而来,带起凄厉的破空声!
沈孤寒身形再闪,躲过尾击,眉头微蹙。这巨蜥的防御果然惊人,寻常攻击难以迅速奏效。而且其动作虽略显笨拙,但力量与速度结合,加上剧毒,威胁不小。必须速战速决,以免战斗波动引来更多麻烦。
心念电转间,他改变了策略。不再追求以力破防,而是身形飘忽,如同穿花蝴蝶,绕着巨蜥游走。混沌气息不再猛烈爆发,而是化作无数细若游丝的灰蒙蒙气劲,如同最灵巧的触手,悄然附着在巨蜥关节、眼耳口鼻等相对脆弱之处,不断侵蚀、渗透、干扰其行动。
同时,他传音给苏婉清:“婉清,此兽灵智低下,全凭本能与污秽兽性驱动。你的织梦惑神之能,或许对其有效!”
苏婉清会意,立刻盘膝坐下,玉笛横于唇边。这一次,她吹奏的并非净化之音,也非之前对敌修士的“心潮迭起”,而是一种更加空灵诡异、仿佛能引动生灵最原始睡意与混乱本能的旋律——“织梦引——幻梦沉沦”!
笛音袅袅,无视物理阻隔,直接作用于神魂层面。那三目腐骨蜥狂暴的攻击动作,在笛音笼罩下,竟开始出现明显的迟滞与混乱!它赤红的双目时而变得迷茫,扫尾与扑击的方向出现偏差,甚至偶尔会对着空气撕咬。虽然凭借强横的肉身与兽性本能,很快又能挣脱一部分影响,但行动已大受掣肘。
沈孤寒抓住机会,身形骤然加快!他不再攻击背甲,而是如同幻影般出现在巨蜥头颅侧方,并指如剑,指尖凝聚一点极致凝练、蕴含“归墟”真意的混沌星辉,如同闪电般,刺向巨蜥那紧闭的第三只眼!
直觉告诉他,这只紧闭的竖目,或许是此兽的要害或力量节点!
“噗嗤!”
指尖毫无阻碍地刺入!那紧闭的竖眼仿佛一层脆弱的薄膜,瞬间破裂!一股腥臭粘稠的黑血迸射而出!
“吼——!!!” 巨蜥发出惊天动地的痛苦咆哮,庞大的身躯疯狂扭动,第三只眼的位置,黑血汩汩涌出,其中竟混杂着丝丝缕缕的污秽本源气息!它的气息瞬间变得狂暴而混乱,生命力急速流逝,但临死前的反扑也更加疯狂!
沈孤寒一击得手,立刻抽身飞退。巨蜥濒死的疯狂攻击将周围大片林木扫倒,地面龟裂,但已是有心无力。挣扎了十数息后,终于轰然倒地,气息断绝。
解决了守护兽,众人这才松了口气,将目光重新投向那株并蒂同心莲。
莲花静静绽放,幽香越发沁人心脾。靠近观察,更能感受到其蕴含的磅礴而温和的天地精华,以及那股奇特的、“同心”的道韵。
“此莲……或对我们接下来的行动,大有裨益。”沈孤寒看向苏婉清,“尤其你需时刻压制体内印记,此莲的净化、稳固之效,或许能助你一臂之力。而其‘同心’之力,或许也能加深我们之间的默契与联系,应对‘净蚀大阵’时更为有利。”
苏婉清脸颊微红,却坦然点头:“我亦有此感。只是……此等灵物,采摘与炼化,恐怕也非易事。”
沐天枢观察片刻,道:“并蒂同心莲,需以精纯柔和之力,同时采摘两朵,方不损其灵性。炼化时,亦需心意相通之人,同时引动莲花阴阳之力,于体内交汇融合。稍有不慎,便可能阴阳失衡,反受其害。不过……以少主与苏姑娘如今的状态,又有灵魂烙印相连,或许正是最适合炼化此莲之人。”
沈孤寒沉吟片刻,做出决定:“就地炼化。沐宁姐,姜老,轻眉,烦请你们在外围护法警戒。沐前辈,还请指点炼化要点。”
时间紧迫,机缘在前,不容错过。众人立刻分工。沐宁、姜垣、叶轻眉分散至空地外围,警惕可能出现的危险。沐天枢则强撑精神,将所知的关于并蒂同心莲的采摘与炼化要诀,详细告知沈孤寒与苏婉清。
两人来到水潭边,相对盘膝坐下。按照沐天枢的指引,他们同时伸出双手,掌心相对,虚按于并蒂莲上方。沈孤寒掌心涌动温润的混沌星辉,苏婉清掌心则流淌出纯净的净魂七彩。
两股力量轻柔地包裹住两朵莲花,如同最温柔的手,同时将其从花茎上摘下。离茎的刹那,莲花光华更盛,香气浓郁到了极点。
两人将莲花虚托于掌心,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信任与决意。随即,同时将莲花按向自己的心口!
月白莲花融入沈孤寒心口,淡金莲花融入苏婉清心口。刹那间,两股性质迥异却同样浩瀚精纯的灵力洪流,分别涌入二人体内!
沈孤寒只觉一股清凉如月华、却又浩瀚如星海的至阴之力,自心口蔓延至四肢百骸,深入经脉骨髓,乃至神魂深处!这股力量精纯无比,带着净化的特性,却又奇异地与他的混沌本源毫不排斥,反而被混沌之气迅速包容、转化、吸收,滋养着他的肉身,淬炼着他的神魂,混沌真种在这股力量的滋润下,愈发凝实明亮,甚至隐隐有一丝阴阳调和、趋于圆满的意味。
苏婉清则感到一股温暖如旭日、柔和如春晖的至阳灵曦,融入她的净魂织梦本源之中。这股力量不仅极大补充和升华了她的本源,更奇妙的是,那“同心”的道韵,让她与沈孤寒之间的灵魂烙印与契痕联系,骤然清晰、紧密了数倍!她仿佛能更清晰地感知到沈孤寒的混沌运转,自己的净魂之力也似乎更容易与他的混沌气息交融。体内那缕灰色印记,在这股温和而强大的阳和之力冲刷下,竟也暂时变得异常“温顺”,被牢牢压制在角落。
更神奇的是,随着炼化的深入,两人的意识仿佛通过这并蒂莲的力量,产生了一种更深层次的链接。无需言语,甚至无需刻意感应,彼此的灵力流转、心意变化,都如同水乳交融般清晰自然。沈孤寒的混沌包容之力,可以更顺畅地帮助苏婉梳理顺净化之力;苏婉清的净魂澄澈之意,也能更有效地助沈孤寒稳定心灯,调和混沌。
他们的气息,开始以一种和谐的韵律同步起伏、交融。淡淡的星辉与七彩光华自他们体内透出,在两人之间交织、流转,形成一个完美的阴阳循环。周围的污秽气息被这光华驱散,水潭边的暗金色土壤似乎也受到滋养,散发出更加温润的光泽。
时间在静谧的炼化中流逝。外围的沐宁等人,能清晰地感受到中心处那两股不断攀升、交融的和谐气息,心中既紧张又充满期待。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沈孤寒与苏婉清几乎同时睁开了眼睛。眸中神光内敛,气息圆融饱满,比之先前,明显更上一层楼。不仅修为更加精进,更重要的是,两人之间的那种默契与联系,已然达到了心意相通、如臂使指的程度。一个眼神,一个意念,便能明了彼此意图。
他们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并蒂花开,不仅赐予了他们力量,更让他们的灵魂羁绊,真正达到了“同心”之境。
然而,就在炼化完成,两人气息缓缓收敛之际,异变再生!
并非来自外界袭击,而是来自苏婉清手中的“星引”玉珏,以及沈孤寒脑海中的“净蚀大阵”阵图!在并蒂莲力量的影响下,玉珏与阵图似乎被进一步激活,同时投射出更加清晰的指引光芒,指向“鬼嚎林”深处,那处阵基节点的具体方位,并且……还额外显示出了一条此前未曾发现的、蜿蜒通向地下的隐秘路径标记,路径尽头,标注着一个古老的符号,旁边有小字浮现:“阵枢密库”。
看来,这处阵基节点之下,还隐藏着古国留下的、与“净蚀大阵”相关的秘密仓库!
新得的力量,新的线索。前路虽然依旧凶险莫测,但他们的手中,已然多了几分把握。
并蒂同心,花开有时。接下来的路,他们将真正以“同心”之力,携手共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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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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