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战区总部的灯光彻夜未明。
顾锦城和宋墨涵并肩穿过军需通道,两人的影子在水泥地面上拉长。在经历近二十小时的护送任务后,他们本该前往休息区,但军令如山——军魂评估将在三小时后进行。
“先去医疗部报到,”顾锦城的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苏晚需要你,而且评估组可能会优先考察你的工作状态。”
宋墨涵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戒指。这枚在战地手术室里用废弃弹壳打磨的戒指,此刻在走廊冷白的灯光下泛着暗沉的光泽。
医疗部三楼的隔离病房外,沈建国正和两名总部军医交谈。看到宋墨涵,他招了招手:“墨涵,苏晚出现能量波动异常,峰值达到临界点。”
宋墨涵立即接过监测数据,眉头紧蹙:“需要立即进行抑制治疗。沈医生,请准备特级隔离室。顾队长,我需要你……”
“我知道。”顾锦城已经向走廊尽头的通讯处走去,“申请特级能量抑制器调用权限。周明远,带你们小队到医疗部外围警戒,没有我的手令任何人不得进入隔离区。”
十分钟后,整个医疗部三楼进入战备状态。苏晚被转移至特级隔离室,淡蓝色的能量抑制场在玻璃墙后嗡嗡作响。宋墨涵换上防护服,沈知意作为助手紧随其后。
“宋医生,她的能量特征和三天前完全不同,”沈知意盯着监测屏,声音紧绷,“波动频率加快了四倍,而且……似乎有自主意识倾向。”
宋墨涵戴手套的动作顿了顿:“你是说,她在尝试控制能量外溢?”
“数据显示是的。”年轻的军医少尉调出波形图,“你看这个峰值后的衰减曲线,不像是自然消散,更像是被主动回收。这种情况在之前的记录中从未出现。”
隔离室内,苏晚安静地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如纸,但周身隐约有淡金色的光晕流转。那是能量失控的前兆,也是她父亲苏文远教授耗尽半生研究的“人类潜能觉醒”课题的核心。
苏教授站在观察窗外,双手紧握:“是我的错,我不该让她参与最后的能量共振实验……”
“现在不是追责的时候。”沈建国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墨涵,抑制器功率已经调至70%,如果一小时内无法稳定,我们可能需要考虑极端措施。”
宋墨涵深吸一口气,推开隔离室的门。
能量场带来的压迫感立刻袭来,像无形的潮水拍打着每一寸皮肤。她稳住呼吸,走到病床边:“苏晚,能听见我说话吗?”
女孩的眼睫颤动了一下。
“我是宋医生。你现在能量波动很大,我们需要帮你稳定下来。如果可以,试着集中注意力,想象把那些散逸的能量收回到身体中心。”
“我……控制不住……”苏晚的声音细若游丝,“它们有自己的想法……”
就在这时,监测警报突然尖啸——能量峰值突破临界点,抑制器过载警告灯疯狂闪烁!
“功率提升至85%!”沈建国的声音急促。
“不行,她的身体承受不住!”宋墨涵迅速检查苏晚的生命体征,“心率130,血压下降。沈知意,准备镇定剂和能量吸附剂。”
“宋医生,抑制器过载保护将在三十秒后启动自动关闭程序!”控制室传来技术员的喊声。
顾锦城的声音插入了通讯频道:“技术组,绕过自动保护,改为手动控制。责任我来承担。”
“队长,这违反安全条例……”
“执行命令!”顾锦城的声音斩钉截铁,“医疗部现在由我全权负责安全警戒,所有技术风险由我承担。沈医生,你们还有多少时间?”
宋墨涵快速计算:“最多两分钟。苏晚的能量正在与抑制器形成共振,如果强制关闭,反冲可能会造成不可逆的神经损伤。”
“给我一分钟。”顾锦城说。
话音刚落,隔离室外的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顾锦城带着周明远和两名技术人员冲进控制室,一把推开操作员,亲自坐在控制台前。
“队长,你没经过抑制器操作培训……”沈建国试图阻止。
顾锦城的手已经放在功率调节杆上:“我不需要懂原理,我只需要懂节奏。墨涵,告诉我能量波动的峰值间隔。”
宋墨涵盯着监测屏:“每十二秒一次……现在!峰值出现!”
顾锦城猛地将功率推至90%。
抑制器发出刺耳的嗡鸣,隔离室内的蓝光骤然增强。苏晚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
“你疯了!”一名技术员惊呼,“这会直接击穿她的神经回路!”
“还有八秒!”顾锦城不为所动,眼睛死死盯着倒计时,“墨涵,下一次峰值?”
“三、二、一……现在!”
功率杆被拉回至65%。
奇迹发生了——抑制场的频率与苏晚的能量波动形成了短暂的同步,共振被打破。监测屏上的峰值曲线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抚平,开始缓缓下降。
“稳定了……”沈知意难以置信地低语,“波动幅度减少40%……50%……抑制器负荷恢复正常范围。”
控制室内一片寂静,只剩下机器运转的低鸣。
顾锦城松开操作杆,手心全是汗。他看向隔离室里的宋墨涵,两人的目光隔着玻璃墙交汇——没有言语,但所有紧张、信任、后怕和释然都在那一眼中流淌。
“干得漂亮,队长。”周明远拍了拍他的肩,“但军事法庭可能会找你麻烦。”
“那就让他们来。”顾锦城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指,“现在,所有人回到岗位。技术组检查设备损伤,医疗组继续监护。沈医生,我需要一份完整的医疗风险评估报告,一小时内送到我办公室。”
“你要报告做什么?”宋墨涵走出隔离室,摘下防护面罩。
顾锦城靠近她,压低声音:“评估组的人已经到了,就在指挥部。他们全程监听了刚才的情况。”
“什么?”
“军婚评估提前开始了。”顾锦城的眼神复杂,“他们没通知我们,直接通过医疗部的监控系统观察了整个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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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挥部三楼的小型会议室里,三名佩戴着总部臂章的军官已经就座。为首的是位五十岁上下的女大校,短发灰白,眼神锐利如鹰。
“我是陈英,军婚评估组组长。”她示意顾锦城和宋墨涵坐下,“旁边这两位是李少校和赵少校,心理评估专家和战场行为分析师。”
宋墨涵的手指在桌下微微收紧。她没想到评估会以这样的方式开始——在他们最疲惫、最毫无准备的时候。
“根据观察记录,”陈英打开面前的平板,“三小时前,顾锦城中校在未经授权的情况下,擅自命令技术组绕过安全条例,进行高危医疗操作。而宋墨涵少校作为现场最高医疗负责人,没有制止这一行为。”
顾锦城刚要开口,宋墨涵轻轻按住了他的手。
“陈大校,”她的声音平静而清晰,“当时的情况是:特级能量失控事件,患者生命体征急剧恶化,标准操作程序无法应对。根据《战时医疗紧急处置条例》第三章第七条,在无法获得上级即时授权的情况下,现场最高军事指挥官和医疗负责人有权采取必要风险措施。”
李少校抬起头:“但条例同时规定,此类决定需要双负责人共同确认并承担连带责任。你们确定彼此愿意为对方的决定承担全部后果吗?”
会议室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然后,顾锦城和宋墨涵同时开口:“我愿意。”
声音重叠在一起,出奇地一致。
陈英的眼神微微一动:“理由?”
这次是宋墨涵先回答:“因为我相信他的判断。在战场上,顾队长做出过上百次生死决策,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什么是必要的风险,什么是无谓的牺牲。”
“而我相信她的专业。”顾锦城接着说,“宋医生在战地医疗前线七年,处理过三百四十二例危重伤情,她的每一次判断都基于对生命的最大尊重。如果她说需要时间,那就是真的需要;如果她说可以冒险,那就是冒险的价值大于代价。”
赵少校记录着,突然问:“你们的关系是否影响专业判断?比如今天,顾中校的冒险是否部分源于对宋少校处境的担忧?”
这个问题很尖锐。
顾锦城沉默了几秒,然后说:“会担心,但不会影响判断。事实上,正因为知道她在隔离室里,我才敢采取那种非常规操作——我了解她的应变能力,知道如果情况失控,她能第一时间保护患者和自己。这不是感情用事,而是基于长期合作的默契和信任。”
“默契需要时间培养。”陈英说,“但根据档案,你们正式确定恋爱关系只有五个月。”
“我们在同一个战区共事四年。”宋墨涵轻声说,“一起经历过十七次联合行动,处理过八十三名共同伤员。他见过我最疲惫的样子,我见过他最艰难的选择。时间长短不重要,重要的是共同经历了什么。”
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敲响。
沈建国站在门外,手里拿着医疗报告,但脸色异常凝重:“抱歉打扰评估,但紧急情况——苏晚醒了,而且她要求见顾队长和宋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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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离室外的观察区,苏文远教授正试图安抚女儿,但苏晚的情绪极不稳定。淡金色的能量光晕再次在她周身流转,比之前更加凝实。
“我要见他们,”女孩重复着,眼神空洞,“只有他们能听懂……”
宋墨涵和顾锦城快速穿戴防护装备。陈英评估组也跟了过来,站在安全距离外观察。
“她的意识状态不对,”沈建国低声说,“脑波显示异常活跃区域,语言中枢和能量感知中枢形成了某种……直连。”
顾锦城率先走进隔离室。苏晚立刻看向他,眼神聚焦了一瞬:“你……你碰过‘源石’。”
这句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源石是最高军事机密,七年前在旧矿道深处发现的特殊能量矿脉,也是苏文远教授研究的起点。所有接触过源石的人员都签署了终身保密协议。
“你怎么知道?”顾锦城的声音平静,但肌肉明显绷紧了。
“能量有记忆,”苏晚喃喃道,“你身上有它的印记……很淡,但还在。”她转向宋墨涵,“而你……你救过被源石辐射污染的人……三次。那些痛苦,那些尖叫,还在你的手上。”
宋墨涵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双手。是的,她处理过三起源石泄露事故的伤员,最严重的一例,伤者的惨叫至今还会偶尔出现在她梦里。
“苏晚,你现在需要休息。”她试图安抚。
“不,你们需要听我说。”女孩的眼睛突然清明了一瞬,“矿道里的埋伏……不是偶然。他们知道你们要走那条路,因为他们能追踪源石的共振频率。顾队长身上残留的源石印记……就像信标。”
顾锦城和宋墨涵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
如果这是真的,那么意味着护送任务泄露的原因可能不是情报失误,而是更深层、更危险的东西。
“还有呢?”顾锦城单膝跪在病床边,平视着女孩的眼睛,“你还知道什么?”
苏晚的表情痛苦起来:“好多声音……好多记忆……那些死在矿道里的人……他们在石头里哭……”她突然抓住顾锦城的手臂,力量大得惊人,“旧矿道深处……有东西醒了……因为你们炸开了那个出口……”
监测警报再次响起。
“能量波动加剧!”沈建国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必须立即镇静!”
“等等。”顾锦城阻止了医疗组的介入,“苏晚,告诉我,那‘东西’是什么?”
女孩的瞳孔中倒映出奇异的光:“是哨兵……也是囚徒……它在等钥匙……而钥匙是……”
她的话戛然而止,整个人向后倒去,再次陷入昏迷。能量光晕如潮水般退去,只留下监测屏上紊乱的波形。
宋墨涵迅速检查生命体征:“只是过度疲劳导致的意识中断,暂无生命危险。但她的脑波活动……仍然异常。”
隔离室外,陈英评估组的脸色都变了。
“我需要立即向总部汇报。”她沉声说,“如果苏晚的‘潜能觉醒’让她获得了接触源石信息场的能力,那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医疗事件了。”
“这意味着我们所有人都可能处在危险中。”李少校补充道,“特别是身上有源石印记的人。”
顾锦城走出隔离室,摘下防护面罩:“我申请成立特别调查组,由我带队重返旧矿道区域。如果那里真有苏晚说的‘东西’,必须在敌方发现之前控制住。”
“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完成军婚评估。”陈英皱眉。
“如果源石的秘密泄露,整个战区的安全都会受到威胁。婚姻评估可以推迟,但战情不会。”
会议室内陷入了僵局。
宋墨涵突然开口:“我申请随队医疗支援。如果矿道内有源石辐射污染或未知生物风险,医疗组必须同行。”
“你们两人不能同时离队,这是规定。”赵少校说。
“那就修改规定。”说话的是个陌生的声音。
众人转头,看见一位六十岁左右、肩章上将星闪烁的老人站在门口。战区副司令,杨振国。
“首长!”所有人立正敬礼。
杨振国摆摆手,走到会议室中央:“我刚看完医疗部的监控记录和初步报告。情况特殊,按特殊情况处理。”他看向评估组,“陈大校,他们的军魂评估暂停,改为战场协同能力考察。顾锦城带调查队重返矿道,宋墨涵作为医疗顾问同行。任务结束后,根据实际表现直接给出评估意见。”
“首长,这不符合程序……”陈英试图反对。
“战争时期,程序要为生存让路。”杨振国的声音不容置疑,“七年前源石矿脉的发现,改变了整个战争的走向。如果现在有新的变量出现,我们必须第一时间掌握。而你们两位——”他看向顾锦城和宋墨涵,“是目前唯一同时接触过源石、经历过矿道事件、并且得到‘觉醒者’直接警告的人。这个任务,非你们莫属。”
顾锦城和宋墨涵同时立正:“保证完成任务。”
“任务细节两小时后在作战室公布。现在,你们有四十分钟休息时间。”杨振国顿了顿,补充道,“以及,虽然评估暂停,但我想听听你们自己的答案——在明知可能有去无回的情况下,你们还坚持要一起执行这个任务吗?”
这次,顾锦城先握住了宋墨涵的手。
“正因为在可能有去无回的情况下,”他说,“我们才更要一起。”
宋墨涵的手指回握,戒指轻轻相扣:“他去的地方,我会在。我的伤员,他会守。这是我们四年前就形成的默契,不会因为任何危险改变。”
杨振国看着他们相握的手,良久,点了点头:“去准备吧。四十分钟后,作战室见。”
走出会议室时,走廊的时钟指向凌晨三点。
顾锦城和宋墨涵没有去休息室,而是不约而同地走向医疗部楼顶的天台——那里是战区少数几个能看见星空的地方。
夜色深沉,远方的炮火偶尔照亮天际线,像沉默的闪电。
“害怕吗?”顾锦城问。
“害怕。”宋墨涵诚实地说,“但不是因为任务危险。”
“那是因为?”
她转过身,面对着他:“害怕如果我们真的在矿道里发现什么不可控的东西,害怕源石的秘密比我们想象的更黑暗,害怕……”她顿了顿,“害怕有些选择,一旦做了就没有回头路。”
顾锦城伸手,轻轻拂开她额前被夜风吹乱的发丝:“还记得我们接手的第一个共同伤员吗?那个在二号前哨站被救回来的年轻通讯兵。”
宋墨涵点头:“他失去了双腿,但活下来了。”
“手术结束后,你对我说:‘我们救了他的命,但没能救他的未来。’当时我回答你:‘在战场上,能救今天就已经是奇迹。’”顾锦城的声音低沉而坚定,“现在我还是这么想。不管矿道里有什么,不管源石的真相是什么,我们能做的就是面对今天的危机,守护今天还能守护的人。至于明天……等明天来了再说。”
夜风渐起,带来远方焦土的气息。
宋墨涵靠进他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那个通讯兵,后来怎么样了?”
“他装了义肢,三个月后申请转入了情报分析部。上周我收到他的消息,他破译了敌方的一条重要通讯链,救了整整一个巡逻队。”顾锦城的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你看,我们永远不知道今天救下的人,明天会创造什么样的奇迹。但如果不救,就连奇迹的可能都没有了。”
天边泛起极淡的晨光,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四十分钟后,他们将重返那个刚刚逃出生天的矿道,去面对一个可能改变一切的未知。
而此刻,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里,他们只是两个相拥的普通人——一个医生,一个军人,两颗在战火中依然选择相信爱、相信彼此的心。
宋墨涵抬起头,吻了吻顾锦城的唇角:“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都要活着回来。”
“我答应。”他的吻落在她的额头,“你也一样。”
“拉钩?”
顾锦城笑了,伸出小指勾住她的:“拉钩。一百年,不许变。”
幼稚的誓言,在残酷的战争背景下显得如此脆弱,又如此珍贵。
远处,集合的哨声响起。
他们松开手,整理好军装,相视一笑,然后转身走向各自的岗位——他前往作战室听取任务简报,她回到医疗部准备随行物资。
在楼梯口分别时,顾锦城突然叫住她:“墨涵。”
“嗯?”
“等这次任务结束,不管评估结果如何,我们都要结婚。”
宋墨涵的眼中泛起笑意:“你这是在求婚吗?在军需楼梯间?”
“这是在陈述一个事实。”顾锦城也笑了,“就像太阳会升起,敌人会进攻,而顾锦城会娶宋墨涵——这是战争中最确定的几件事之一。”
“那我记住了。”
脚步声在楼梯间远去,一个向上,一个向下。
但他们的心,始终朝着同一个方向。
作战室的灯光下,新的任务地图已经展开。旧矿道的剖面图上,被炸开的出口被标上了醒目的红圈。
而在那个红圈深处,未知的黑暗正在等待。
等待钥匙,等待觉醒,等待两个带着爱与勇气的人,揭开它沉默七年的秘密。
晨光终于刺破云层,洒在第七战区的旗帜上。
新的一天,新的战役,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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