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光熹微,穿过太掖庭的重重宫门,落在庄严肃穆的紫宸殿琉璃金瓦之上,折射出冰冷的辉芒。
莫锦瑟身着崭新、剪裁合宜的正三品深青色云雀纹朝服,束以玉带,乌发被一丝不苟地绾成利落的宫髻,簪以象征着侍中身份的赤金点翠小凤钗。她一步步踏上通往大殿的玉阶,步履沉稳得如同丈量过的标尺,每一步都踩得分毫不差。曾经萦绕在她身上那份属于明太后嫡传弟子的、被岁月和宠爱浸泡出的温润通透,此刻已荡然无存,只余下一副清绝冰冷的琉璃外壳,在晨光下泛着拒人千里的寒光。
殿门前,王海垂手肃立。待莫锦瑟行至近前,他躬身行礼:“奴才参见莫侍中。”他的目光不经意扫过莫锦瑟的衣袖——那里严丝合缝地遮住了手腕上的秘密。然而,当莫锦瑟微微颔首示意他免礼的刹那,一股极淡、却极其清晰的、属于烈酒的清冽中带着微醺的气息,如同冰封湖面下悄然逸出的寒气,无可阻挡地钻入了王海的鼻腔!
王海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心底那点因她昨日朱雀台现身和手腕疤痕引发的忧虑骤然放大!南疆……流放……这酒气……莫不是成了她如今的倚仗?如同以冰驱寒,饮鸩止渴?
莫锦瑟仿佛浑然未觉王海那一瞬间的异样,径直踏入大殿。
紫宸殿内熏香袅袅,一如当年。文昭帝端坐御案之后,处理着堆积如山的奏疏。阳光从高大的雕花窗棂斜射而入,在他面前投下长长的影子。听到脚步声,他缓缓抬起头。
四目相接。
一瞬间,文昭帝握着朱批御笔的手,猛地顿在了空中!
眼前人,容颜依旧惊艳得足以倾国倾城,甚至因这份疏离的冰寒而更添了一份惊心动魄的冷绝。但那双眼睛……曾经看向他时,是带着少女的灵动、臣子的忠恳、还有被信赖的近臣才会流露的那丝亲近狡黠光芒的眸子……
如今,只剩下两泓深不见底的寒潭。
清澈,平静,却毫无波澜。如同被万年冰川覆盖的死水,倒映着殿宇的穹顶,映着他的龙袍,却映不进任何属于人的温度。那份属于“莫锦瑟”的鲜活的灵魂,仿佛已在三年前那场惨烈的流放中彻底死去,只留下这具完美无瑕、却也冰冷刺骨的躯壳与头脑。
一股难以言喻的沉痛,如同沉重的铅块,狠狠砸在文昭帝的心头。他甚至……从她身上闻到了那股熟悉的、极其淡薄的酒气!那香气非是宴会上的醇酿,而是带着一种孤绝与戾气的烈酒味道!她在南疆,就靠着这个东西麻痹自己?在南蛮与战火并存的险恶之地,在失去至亲的悲恸之中?他如何还能苛责?
千言万语化作唇边无声的叹息。
他缓缓放下笔,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复杂:“爱卿……回来了。”终究,还是用了旧日称呼,试图拉回一丝距离。
“微臣莫锦瑟,蒙陛下洪恩召还,叩谢天恩!”莫锦瑟撩袍,屈膝下拜,姿态标准得如同演练过千百次,每一个动作都带着行云流水般的从容与……刻板的距离感。她那被华服衣袖遮掩的皓腕在行礼时微微露出一段,新愈合的淡粉色疤痕在袖口边缘若隐若现,刺入文昭帝的眼底。
“平身。”文昭帝的声音有些发涩,“赐座。”
莫锦瑟依言在御案下首的锦墩上落座,腰背挺直,目光平视前方,安静等待。
殿内陷入短暂的沉寂。熏香的气息仿佛也凝固了。这氛围,与从前她在此侍奉、两人默契商谈甚至偶尔笑语的情景,判若云泥。
文昭帝很快收拾好情绪,率先开口,将话题引向正事。几桩棘手的朝务,南方水患的赈济、西北边军粮饷的筹措、以及涉及宗室勋贵土地兼并的积年难题。
莫锦瑟立刻进入状态。她的思路清晰无比,言辞简洁精准,分析利弊鞭辟入里,提出的解决之道更是兼顾了各方势力和皇帝意图的平衡,甚至在某些节点上展现出了比三年前更加成熟老辣的政治手腕和决断力。
“……北地漕粮转运之损耗,根源在于漕运衙门与地方胥吏层层盘剥,已成痼疾。可借今冬北运河局部开凿工役为名,另设‘督漕转运稽查使’,直属户部而非地方督抚。精选干吏,持尚方节钺,巡查暗访。所查之处,不拘品级,凡贪墨十石以上者,立斩不赦,家产抄没充公。此举名为查工,实为刮骨疗毒。既可震慑蛀虫充盈府库,又可借工役之名避免漕运衙门及地方势力掣肘过甚。”莫锦瑟的声音平静无波,如同陈述一篇公文,但“立斩不赦”四个字从她红唇中吐出,带着无形的煞气。
“……勋贵豪强圈地,根子在祖制‘免赋’特权。然直接废止祖制,恐激荡太大,引各方反弹。臣以为,可分三步走。其一,由陛下借祭祀或祥瑞之名下诏,‘为示皇恩浩荡,荫庇万民,特恩准凡新垦荒田,无论爵位门第,首五年免赋’,变相将‘免赋’特权从原有勋田剥离,转移至新垦之地。此举可为新政缓冲。其二,御史台与刑部联动,从侵占民田、打死人命这些小勋贵入手,择几个跳梁之辈,用律法严惩不贷,以儆效尤。其三,也是最关键一步……”她微微停顿,目光终于投向文昭帝,那目光依旧清冷,却带着洞穿棋局的锐利,“需寻一身份足够尊贵、在勋贵中素有威望、且其本人或其家族恰正身陷此类泥沼……甚至可能因此引发民怨沸腾的‘标杆’。陛下需待此人撞到刀口上时,恩威并施,雷霆万钧!以此震慑整个勋贵集团。这一步人选时机,至关紧要。”
每一个方案都堪称完美。每一个步骤都精准地切中了要害。然而,文昭帝静静地听着,心底那股奇异的不安感却越来越强烈。
这冰冷下的话语,这滴水不漏的布局,这隐藏在“为君分忧”之下对人性弱点、派系矛盾的精准拿捏……与其说是一个臣子忠诚的谋划,不如说是一位顶级棋手在推动一盘涉及整个帝国棋局的落子!
尤其是最后那条建议——寻一个“标杆”勋贵来开刀立威。文昭帝几乎能感受到那平静话语后淬炼的寒光与……隐隐指向的期待。她是在为他出谋划策?还是在不动声色地……推动着他向着某个目标前行?在那毫无情绪波动的阐述里,似乎潜藏着无数细微的钩子,试图不着痕迹地引导他的判断和决策。
她变了。不止是疏离冷漠,更是蜕变为了一个心思深沉如渊、意志坚硬如铁、甚至……带着一丝连他都无法完全掌控的、冰冷决绝味道的……权臣。
文昭帝心头沉重如铅。君臣相对,商议良久,却再难复当年那份轻松的默契。空气中弥漫着微妙的角力与难以言喻的疲惫。
良久,文昭帝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挥了挥手道:“爱卿所奏,俱是良策,容朕思量。只是……”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复杂地落在莫锦瑟那张冰雪雕琢般的面庞上,“爱卿刚刚还朝,诸事繁杂。这几日,便不必急于处理署衙杂务……”
他顿了顿,仿佛是在下决心,也仿佛是在履行一个帝王的某种责任:“明日开始大朝,爱卿……即日起,便随驾听政,紫宸殿侍中职责如旧,伴朕身旁,参赞机要。”
这看似尊荣的恩典,实则更是一种束缚与观察。让她伴驾听政,既是对她能力的倚重,更是要将她置于所有朝臣目光之下,置于他本人的掌控视线之中。
莫锦瑟闻言,脸上依旧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是再次起身,深深一揖:“臣遵旨!谢陛下恩典!”姿态恭顺,无可挑剔。
“退下吧。”文昭帝的声音里透着浓浓的倦意。
“微臣告退。”莫锦瑟再次行礼,动作流畅优雅,转身,挺直背脊,一步一步,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暖意融融却又冰冷肃杀的大殿。
文昭帝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看着那青色的身影如同融入水中的墨痕,一点一点消失在殿门外刺目的晨光里。殿内只余下浓重的熏香和他一声沉重悠长的叹息。
“唉……”
王海悄然上前,为皇帝换了杯热茶,也望着那空荡荡的殿门,低声道:“陛下……莫要太过忧心。莫侍中……到底还是回来了。”
文昭帝没有接茶,只是疲惫地闭上眼睛,靠向椅背。“回来了……人是回来了……”他的声音带着难以言喻的沉痛与警醒,“可那双眼睛……你看清了吗?”他猛地睁开眼,眼神锐利如鹰隼,看向王海:“不再是那个依赖着朕、也真心为朕谋算的锦瑟了。”“王海,朕召回来的……是把冰刀。”“她更锋利,也更冷了……”文昭帝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温热的紫檀御案,眼中是深深的忧虑,“锐利得……仿佛随时能割伤自己,也能……伤到任何人。尤其她眼底那些朕看不透的东西……”
王海心中也是一紧。昨日朱雀台的场景历历在目,那漠然的威仪,那三壶烈酒,那被强压下去的混乱场面……他低下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老奴……也瞧着,这丫头身上那股子劲儿……比三年前还狠,眼神也……更毒,像淬了火的针尖……老奴这心里头,总是不踏实,总觉得……这长安城里,怕是要平地掀起巨浪了……”
文昭帝没有再说话,只是目光沉沉地望向殿外,投向那片被殿宇楼阁分割的青天。风过宫墙,带着早春的寒意。莫锦瑟那把被淬炼过的冰刃,已经悄然归鞘。而她所带来的风暴预兆,已然弥漫在这座古老帝都的上空。
甫一踏出紫宸殿沉重窒闷的大门,春末微凉的风带着御花园花草的清气迎面扑来。莫锦瑟看似挺拔如松的脊背,在无人注视的瞬间几不可察地微僵了一息,那口强压在胸臆间、混杂着浓烈药酒气息的浊气,终于被她不动声色地、长长地、缓缓吁出。
碧城立刻敏锐地上前一步,不着痕迹地伸手托住她微凉的手臂肘弯。她能感觉到小姐指尖不易察觉的轻颤。那紧绷的神经,在离开帝王威压的瞬间才敢泄出一丝脆弱。唯有碧城知晓,她今日能在殿上维持那副冰冷自持、算无遗策的面具,耗费了多大的心力。那份深入骨髓的疲惫,连强效的药酒都难以彻底驱逐。
“小姐……”碧城低唤,带着担忧。“无妨。”莫锦瑟的声音低哑,迅速恢复了平日的清冷,“回府。”
主仆二人沿着宽阔漫长的宫道,踏着被阳光晒得微温的青石砖,朝着宫门方向走去。两侧朱红色的宫墙高耸入云,投下深邃而压抑的阴影。莫锦瑟步履沉稳,青色官服的下摆在微风中轻轻拂动,衬得她身影愈发孤绝清冷。然而,这份刻意维持的冰冷气场,很快被打破了。
前方不远处,一道身着亲王常服(深紫绣金螭龙)、身姿挺拔的身影在数名护卫的簇拥下,正迎面缓步而来。阳光勾勒出他轮廓分明的侧影,带着天生的尊贵与一丝刻意展现的从容。是永绥王皇甫洵。
他的目光几乎在瞬间就捕捉到了莫锦瑟!那双深邃的凤目中,复杂难言的情绪瞬间翻涌——有难以掩饰的惊艳(她穿着朝服的模样比三年前更添威严清绝),有刻骨铭心的愧疚(时雨的死是他无法推脱的因果),更有一种沉淀了三年、早已发酵成深烈执念的爱慕与痛惜。
看到她手腕在行动间于袖口若隐若现的淡粉伤疤时,皇甫洵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那狰狞的痕迹,每一道都在无声地控诉着他在那场悲剧中推波助澜的罪责,控诉着他这三年因权势野心而最终未能兑现的“弥补”承诺!
他深吸一口气,挥退了身旁的侍卫,独自一人迎上前去。脸上努力调整出一个带着温和、歉意与一丝不易察觉期盼的表情。
“锦瑟……”他声音低沉,带着久别重逢的慨叹与刻意放低的姿态,“你……回来了。”他甚至没有再用那遥远的“莫侍中”称呼,仿佛还试图抓住一丝往昔残存的情分。“这些年在南疆……受苦了。我……”
“臣莫锦瑟,参见永绥王殿下。”莫锦瑟在他开口的瞬间,已经停下了脚步。她没有给皇甫洵展现温情的机会,而是极其标准、刻板地垂首躬身,行了臣子之礼。动作流畅而冰冷,仿佛在按部就班完成一项规定流程。她抬起眼,那双寒潭般的眼眸里没有丝毫波澜,平静地打断了他的话:“王爷,请慎言。臣下名讳,非亲王所宜唤。”
皇甫洵脸上的温和瞬间凝固!如同被迎面泼了一盆冰水,从头凉到脚。那刻意营造的温情氛围被她一句冰冷的话语和一个标准的臣礼击得粉碎!
他看着她平静无波的脸,看着她眼底那如同看待陌生官僚般的冷漠,三年来积压的复杂情感——愧疚、思念、不甘以及被她刻意忽视的屈辱——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
“锦瑟!”他猛地踏上一步,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急切和痛苦,“你非要这般对我说话?我知道,当年时雨的事……是我……是我消息不灵,是我优柔寡断,未能及时察觉周菱歌那贱人的阴谋!是我……没能护住她!让你承受了剜心之痛!这三年来,我无一日不在悔恨!我……”
“王爷。”莫锦瑟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平静得可怕,却像淬了万年寒冰的匕首,精准地刺入他话语的间隙,“逝者已矣,多说无益。陈年旧事,何须再提?王爷若真对逝者心存歉意,自当好自为之,约束言行,勿使其蒙受生前羞辱。”她的话冰冷无情,字字诛心,将皇甫洵急于表达的情感彻底否定,甚至暗示他此刻的表态是在玷污莫时雨的名节。
皇甫洵被她这软硬不吃的冷漠彻底激怒!又被她话语中那无形的刀锋刺得生疼!他眼中的温情褪去,代之以被冒犯的阴沉与属于亲王骨子里的狠戾锋芒!
“好!好一个陈年旧事不必再提!”皇甫洵怒极反笑,眼神如同淬了毒的鹰隼,死死攫住她冰冷的眼,“那本王便不提旧事!只问当下!”他的声音压低,带着一种近乎阴鸷的审视,“你蛰伏三年,得胜归来,摇身一变手握枢机。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替时雨报仇?向本王索命?”他刻意倾身,带着几分压迫感,“若你心中所求仍是一个周菱歌的人头……只要你开口!本王立刻便将她挫骨扬灰,尸首送来给你泄愤!”
他以为抛出了这个筹码——一个他过去未曾兑现、如今唾手可得的“诚意”,能让她有所松动,哪怕只是一丝情绪上的缝隙!
然而。
莫锦瑟的脸上,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那双寒潭般的眼眸甚至掠过一丝极其微渺的……嘲弄?像是在看一个终于亮出底牌的、幼稚的赌徒。
她微微抬了抬下巴,那张清冷绝伦的脸上,缓缓地、极其缓慢地,绽放出一个冰冷到极致的笑容。那笑容毫无温度,如同冰层绽裂时的寒光,美得惊心动魄,也刺骨锥心。
“周菱歌?”她轻声重复,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丝奇异的、仿佛在品味陌生名字的韵味,“她的命?”
她顿了顿,唇边那抹冰冷的笑意加深,如同冰雕开出妖异的花。“我莫锦瑟三年前在兴庆宫说得不够清楚?”她的声音陡然压低,如同从九幽地府吹出的寒风,清晰地送入皇甫洵耳中,每一个字都带着刻骨的重量:“王爷……”“时至今日……”“我要的——”那双映着皇甫洵惊愕面孔的、冰冷的眸子,骤然迸射出足以焚毁一切的、实质般的、淬炼了三年血泪的杀意!“——是你的项上人头!”寂静的宫道上,这轻柔却如同雷霆般的宣判,炸响得令人灵魂战栗!
“你最好……”莫锦瑟向前逼近一步,那迫人的气势竟让堂堂亲王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好好看着自己的脖子!”她的声音轻柔如耳语,却字字如刀刮骨:“拧下你这颗头颅的那一天……”“不会太远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脸上的杀意骤然收敛,如同瞬间冰封的烈火,重新化作一片深不见底的漠然。她不再看皇甫洵脸上那混杂着震惊、愤怒、羞辱与一丝难以言喻恐惧的神情。
她干脆利落地一拂袖!青色官服的衣摆在空中划过一道决绝的弧线!没有丝毫留恋,亦没有丝毫情绪拖泥带水,莫锦瑟转身便走!步履沉稳而迅速,仿佛刚才那番足以掀起腥风血雨的对话,不过是拂去一粒尘埃。
皇甫洵被那番直指要害的凶狠宣言惊得怔在原地!看着她青色背影那毫无回旋余地的离去姿态,一股夹杂着强烈被冒犯的怒意、被轻视的羞辱、以及……面对她方才眼中那实质杀意而升起的悚然寒意,猛然冲上他的头脑!
“锦瑟——!”
他猛地冲着那抹决绝离去的背影嘶声呼喊!声音里再无丝毫权势与算计,只剩下一种被逼到悬崖边、带着毁灭性的疯狂与绝望的悲怆!
“我知道!我都知道!你恨我入骨!”皇甫洵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带着破釜沉舟般的自毁倾向,“这三年来我日夜煎熬!只要……只要你能好过一点!只要你能……放下一点恨!弥补你一点点的伤痛!”
他如同着了魔,那深沉的爱意与无处宣泄的愧疚在此时燃烧到了极致!他甚至不顾这是禁宫之内,不顾她话语中的死亡威胁,不顾那冰冷的背影根本不会回头看他一眼!
“我的命!”他对着宫道尽头那个即将消失的青色光点,用尽全身力气,发出如同献祭般的凄厉嘶吼:“你若要!你大可拿去——!”“只要你开心!”
那疯狂的、孤注一掷的宣告在空旷的宫墙之间碰撞回荡,最终只撞上莫锦瑟那冰冷孤绝、毫不停歇的背影,彻底消散在风中,碎落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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