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袋子瞧着实在平平无奇,粗麻布的料子早已被岁月磨得发脆。
灰扑扑的布面上沾着厚厚的泥垢,还有好几道撕裂的口子,边缘烂得不成样子,风一吹,就簌簌地往下掉碎布渣。
杨柳青的直觉陡然作响,他几步上前蹲下身,指尖触到袋子的瞬间,只觉一片粗糙硌手。
他轻轻将袋子拎起来,只觉轻飘飘的,半点分量都没有。
随手一抖,袋子里稀稀拉拉滚出几粒粮食,那谷物早已发黑发霉,瘪得像颗皱巴巴的麻子,沾着些潮湿的霉斑,凑近了闻,还能嗅到一股淡淡的腐味。
那几粒发黑发霉的谷物滚落在掌心,粗糙的触感刚传入指尖,杨柳青的脑海便如遭重锤,无数纷乱的记忆碎片瞬间涌来——
赤地千里的旱景铺天盖地,田里的庄稼早已枯死,河床干裂得能塞进拳头,村民们跪在尘土里,干裂的嘴唇一遍遍哀求着开仓放粮。
可官府的公文一封封催来,字字都是催缴赋税的狠厉,半句不提赈灾。
他扮演的里正,看着案头堆积的百姓血书,县衙里的官员与他分赃,他自己分得的钱财和粮食全在县城。
他村里的妻儿都没有得到半分,原来他在县城里还有小三和私生子,财产全藏在那儿。
记忆的最后,是村民们饿倒在土路上的身影,一张张枯黄的脸,到死都睁着不甘的眼睛。
杨柳青猛地攥紧掌心,指节泛白,那几粒霉谷被捏得粉碎。
他黑着脸转过身,声音沉得像淬了冰:“我确实也不是什么好人。”
话音落下,却没等来任何回应。
他心头骤然一沉,抬眼望去——
身后空荡荡的,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方才还围着讨论线索的吕明微、阿仰、武子谏、宋式玉,竟在他愣神的片刻,尽数消失得无影无踪。
村社仓里只剩他一人,破败的仓房寂静得可怕,只有风吹过屋顶破洞的呜咽声,裹挟着漫天尘埃,在空荡荡的屋子里打着旋。
那些方才还鲜活的对话声、脚步声,仿佛从未存在过。
“砰——”
厚重的木门骤然合拢,落闩声沉闷刺耳,整座村社仓瞬间被死寂笼罩。
杨柳青心头警铃大作,指尖翻飞间,青铜药鼎已凭空悬浮身前,鼎身刻满的经文骤然亮起淡金光晕。
他足尖一点向后急退,同时低喝一声:“天罡囚魂印!”
鼎内汤药化作数道金色锁链,携着凌厉劲风飞射而出,精准缠住门板边缘。
锁链刚绷紧发力,门板竟开始虚化透明,似要彻底消散在怨境中。
杨柳青眸色一沉,灵力催至极致,锁链骤然收紧,死死拽住那扇即将湮灭的门,金属摩擦声刺耳难忍。
未等他稳住局势,头顶仓顶破洞处突然传来哗啦啦的声响,无数粮食倾泻而下,麦粒、粟米如黄涛般涌来,势头凶猛得能砸断木梁。
杨柳青瞳孔骤缩,来不及多想,当即引动乾坤之力,周身泛起一层淡金护罩,“药灵金身!”
光茧瞬间将他包裹,表面浮现出人参、灵芝的虚影,谷物砸在护罩上砰砰作响,力道沉得惊人,光茧竟微微震颤,泛起细密的涟漪。
他咬牙撑着护罩,眼睁睁看着粮食越积越多,眨眼间便淹没了脚踝、膝盖,浓稠的谷物洪流不断挤压护罩,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杨柳青狠厉之色闪过眼底,催动灵力引动鼎内汤药,“百药焚天瀑!”
药鼎倒悬,滚烫的化阴汤倾泻而出,在空中凝结成万千金色药箭,带着三昧真火的灼热气息射向四周谷物。
可药箭穿透谷物的瞬间,火焰竟骤然熄灭,那些粮食毫无损伤,反倒像有生命般,顺着药箭的轨迹涌得更急。
眨眼间,整个空间已被粮食彻底堆满,杨柳青连站立都难,护罩被挤压得缩成一团,最终轰然碎裂,他被无尽谷物吞没,周身尽是冰冷坚硬的触感,连灵力都难以运转。
“给我炸!”杨柳青怒喝一声,迫使体内乾坤之力猛然炸开,金色气浪轰然扩散,周遭谷物被震开一片空隙。
可下一秒,那些被震散的谷物竟又迅速聚拢,填补了空隙,甚至比之前更密集地挤压过来。
这些谷物就像噬怨虫般不死不灭,无论怎么冲击都无法摧毁,反而越缠越紧,将他牢牢困在中央,连指尖都难以动弹分毫。
鼎身依旧悬浮在他头顶,经文光芒忽明忽暗,杨柳青盯着那些不断涌来的谷物,眸色沉沉,心头已意识到,这些谷物是怨境凝聚的执念所化,寻常招式根本无法破解。
成吨的谷物如潮水般层层堆叠,朝着杨柳青疯狂挤压。
那层凝聚乾坤之力的护罩早被压得变了形,从最初的圆润光茧,缩成了紧紧裹住身体的薄壳,淡金色的光晕忽明忽暗,边缘泛起细碎的裂纹,仿佛下一秒就要崩碎。
杨柳青咬紧牙关,额角青筋暴起,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疼。
体内灵力早已见底,只剩下微薄的几缕在经脉里艰难流转,连催动药鼎的力气都快没了。
四周的压力如同山崩,五脏六腑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钝痛顺着四肢百骸蔓延开来,骨头缝里都透着酸胀的麻意。
更可怖的是,这些谷物像是活物一般,竟开始往他身上的每一处缝隙钻。
尤其是口鼻周遭,无数细小的谷粒争先恐后地贴着皮肤蠕动,带着一股腐霉的腥气往他呼吸道里钻。
他不敢大口喘气,嘴刚微微张开一点,几粒发黑的谷子就趁机往里挤,呛得他喉咙发痒,却连咳嗽都不敢太用力,生怕一松懈,更多谷物会蜂拥而入。
杨柳青眼底闪过一丝狠厉,只能咬牙将仅剩的乾坤之力尽数抽调出来,凝作细流注入护罩。
淡金色的光罩勉强亮了几分,将那些试图钻进来的谷粒震开些许,可这不过是饮鸩止渴,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的力量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逝,护罩的光芒,正一点点黯淡下去。
谷粒如铁砂,簌簌砸在杨柳青的脊背与四肢,成吨的重量压得他胸腔里的气都漏了大半。
村社仓的黑暗里,这些谷物竟像是活物,带着阴冷的恶意往他骨缝里钻,每一粒都在吸食他仅剩的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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