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刚漫过窗台,诗雅雨习惯性地伸手摸向胸口,指尖触到的却是一片柔软的空乏——往日那熟悉的胀痛感消失了,乳房像被抽空了所有生命力的棉絮,塌在胸前。不是乳汁自然减少,而是医生明确叮嘱“宝宝对乳蛋白过敏,必须停掉母乳”后,她强忍着不舍涨回的奶。每想起宝宝喝母乳后肚子上泛红的红疹、整夜哭闹的模样,她心里就像被针扎一样疼,连带着这空乏感,都裹着一层无奈的苦涩。
宝宝在婴儿床里哼唧着醒来,小脑袋左右扭动,小嘴巴无意识地蹭着浅蓝色的襁褓,却没像往常一样往她的方向凑——上次喝母乳后难受的记忆,似乎刻进了这个小小的身体里。诗雅雨赤着脚走过去,地板的凉意透过脚心往上窜,让她打了个轻颤。她轻轻抱起宝宝,手臂环住他温热的小身体,手指下意识地摸向他的肚子,红疹已经消得差不多了,可她还是不敢松懈。解开病号服的瞬间,她自己都愣了愣——曾经因为喂奶而充满温度的动作,如今却成了不敢触碰的禁区。
宝宝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小脑袋往她胸口凑了凑,却在鼻尖碰到衣服时突然顿住,然后烦躁地扭开头,小眼睛朝着床头柜的方向看——那里放着章鹏昨天买回来的低敏奶粉,是宝宝现在唯一能喝的食物。诗雅雨的手僵在半空,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又闷又疼。她知道,宝宝不是排斥她,是排斥会让自己难受的乳蛋白,可这份“不得不疏远”,还是像潮水一样把失落感涌上来,瞬间淹没了她。
那曾是她与宝宝最独特的联结啊。宝宝刚出生时,她忍着乳头破裂的剧痛,一遍遍地尝试喂奶;夜里宝宝饿醒,她顶着困意坐起来,抱着他在房间里踱步,听着他含着乳头发出满足的吞咽声,连疲惫都成了幸福的注脚;甚至连涨奶时的胀痛,都曾让她觉得,这是作为母亲独有的、与宝宝血脉相连的证明。可现在,这份联结被“过敏”两个字生生切断,连一句“再见”都来不及说。
“宝宝醒啦?正好,奶奶给你冲奶粉。”林香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几分刻意的轻快,手里还端着晾好的温水。自从昨天宝宝喝低敏奶粉后没再哭闹,林香对“过敏”的态度总算软了些,却还是没忘了念叨,“早知道当初就别喂母乳了,你看这折腾的,宝宝遭罪,我们也跟着操心。还是奶粉管用,又安全又省事。”
诗雅雨还没来得及回应,怀里的宝宝就被林香小心翼翼地抱了过去——大概是上次宝宝喝普通奶粉过敏的事让她有了教训,这次的动作轻了不少。她一边打开低敏奶粉罐,一边絮絮叨叨:“你说章鹏也是,买这么贵的奶粉,一罐抵得上好几斤大米了。不过还好宝宝喝了没事,不然这钱就白花了。”
她舀奶粉的动作比之前认真了许多,盯着罐口的刻度勺,一勺一勺地往塑料奶瓶里倒,还特意按照说明书上的比例兑了温水,轻轻摇晃到没有颗粒才停下。宝宝看到奶瓶,眼睛瞬间亮了,小嘴巴张着,发出“啊啊”的声音。林香把奶嘴递过去,宝宝立刻含住,小嘴巴用力地吸吮着,小脸上很快露出了满足的表情,只是偶尔会抬眼看看诗雅雨,小眼神里带着一丝懵懂的依赖。
诗雅雨站在旁边,看着这一幕,心里的失落感越来越强烈,一种难以言喻的空虚感从心底蔓延开来,顺着血液流遍四肢百骸。她想起那些深夜里,宝宝喝完奶后会用小手紧紧抓着她的衣服,脑袋靠在她怀里打盹;想起她每次换衣服,宝宝都会盯着她的胸口看,小嘴巴无意识地蠕动,那是属于她们母子俩的小秘密。可现在,这些画面都像是褪色的照片,变得模糊又遥远。
“你看,还是奶粉管用吧?”林香喂完宝宝,抱着他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语气里少了之前的得意,多了几分松口气的庆幸,“以后你也别总想着喂奶了,好好看着宝宝就行。这过敏可不是小事,别再让宝宝遭罪了。”
她的话里没有嘲讽,却比嘲讽更让诗雅雨难受。诗雅雨知道,林香是真心为宝宝好,可那句“别总想着喂奶了”,还是像一根细针,轻轻扎在她心上。她不是想“添麻烦”,是想把最本能的爱给宝宝,可现在,连这份权利都被剥夺了。
接下来的几天,林香对宝宝的照顾越发上心,从冲奶粉到换尿布,几乎承包了所有事。有时候诗雅雨想在宝宝喝完奶后抱一抱,林香都会说:“你手没力气,别抱太久,宝宝刚喝完奶,小心吐奶。”有一次宝宝哭闹着要找她,林香把宝宝递过来,却在旁边盯着:“你抱着他走走就行,别往胸口凑,小心他又想喝奶。”
“妈,我知道的。”诗雅雨轻声说,抱着宝宝的手臂紧了紧,下巴轻轻抵在他的头顶——能闻到宝宝身上淡淡的奶粉味,没有了母乳的温度,却多了一份“安全”的踏实。
晚上,宝宝终于在她的怀里睡着了,小呼吸均匀地落在她的衣服上。诗雅雨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宝宝安静的睡颜,月光透过窗户照在他的小脸上,给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眼泪突然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砸在宝宝的襁褓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她伸手轻轻抚摸着宝宝的脸颊,指尖触到的是温热的、细腻的皮肤,心里满是委屈和心疼。她遗憾没能用母乳陪伴宝宝,遗憾这份联结被意外切断,可更多的是庆幸——还好及时发现了过敏,还好宝宝现在能健康地喝奶粉,还好她还能抱着宝宝,给她温暖的拥抱。
她想起没结婚的时候,章鹏曾经抱着她,在她耳边轻声说:“雅雨,等我们有了宝宝,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会一起保护他。”那时候的誓言,现在终于有了真实的模样——章鹏会顶着林香的抱怨买贵的低敏奶粉,会在她难过的时候默默递上纸巾,会在夜里帮宝宝换尿布让她多睡一会儿。
诗雅雨轻轻握住宝宝的小手,宝宝的手很小,软软的,手指还没长开,却下意识地紧紧攥住了她的手指,像是在说“妈妈,我在呢”。那一刻,她突然明白,母乳喂养不是母爱的唯一证明。不能喂奶,她可以给宝宝唱摇篮曲,可以在他学翻身的时候耐心引导,可以在他难过的时候紧紧抱着他。
窗外的月光越来越亮,照在房间里,给所有东西都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诗雅雨看着宝宝,心里的失落慢慢被温暖取代。她知道,这份被“过敏”改变的母子联结,会以另一种方式重新生长,而她作为妈妈的爱,永远不会因为任何理由减少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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