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暖阁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侍卫的低声喝问。康履眉头一皱,心中暗骂:“哪个不长眼的,竟敢在这个时候打扰圣上的雅兴?”正要出去呵斥,却见一名身着黑色劲装的侍从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脸上满是惊慌之色,发髻散乱,身上的衣服也被寒风刮得乱七八糟,显然是一路狂奔而来。
这侍从是康履的心腹,名叫李忠,平日里负责打探宫外的消息,办事向来稳妥,今日却如此失态,让康履心中隐隐升起一股不安。他脸色一沉,厉声道:“李忠!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擅闯暖阁,惊扰圣驾!还不快快退出去!”
李忠“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声音颤抖道:“公公,奴才……奴才有紧急密报,事关重大,不敢耽误,只能冒险前来禀报!”他一边说,一边从怀中掏出一个用油纸层层包裹的物件,双手高高举起,“这是奴才刚刚得到的密报,疑似……疑似有人欲图兵变造反!”
“兵变造反?”康履脸色骤变,心中的不安瞬间扩大,他连忙上前一步,一把夺过李忠手中的油纸包,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张粗糙的麻纸,纸上的字迹仓促潦草,墨迹深浅不一,显然是在匆忙中写就。麻纸的中央,赫然写着几行字:“今岁末,奸佞当道,朝政紊乱,民不聊生,军无斗志。吾等身为大宋将士,当以天下为己任,清君侧,诛奸佞,另扶明主,以安天下。统制官田押,统制官金押。”
康履的目光死死盯着“统制官田押,统制官金押”这几个字,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纸面,心中飞速思索。“田”“金”……这两个字绝非寻常人的姓氏,倒像是某种代号。他在宫中多年,见惯了各种阴谋诡计,对军中将领的情况也颇为了解。统制官一级的将领中,姓田和姓金的寥寥无几,且都是些无足轻重之辈,绝无能力发动兵变。那么,这“田”和“金”,会不会是指代其他将领?
他猛地想起白日里听到的传闻,说苗傅、刘正彦二人麾下将士怨气冲天,近来动作频频,似乎在暗中联络。苗傅……“苗”与“田”,皆是田间之物,会不会是以“田”代“苗”?刘正彦……“刘”与“金”,读音虽不相近,但“金”象征着权力富贵,刘正彦向来野心勃勃,会不会是以“金”代“刘”?
想到这里,康履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他拿着麻纸的手微微颤抖,脸色苍白如纸,眼神中充满了恐惧。若是苗傅和刘正彦真的要兵变造反,那后果不堪设想!他们二人手握重兵,麾下将士皆是精锐,若是突然发难,临安城怕是难保,圣上的安危也会受到严重威胁!
赵构见康履神色大变,手中拿着一张纸,脸色苍白,不由得心中一紧,沉声道:“康履,出了什么事?那张纸上写的是什么?”
康履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跪倒在地,将麻纸高高举起,声音带着哭腔道:“大家,大事不好了!这是奴才的侍从刚刚得到的密报,上面写着有人要兵变造反,清君侧,诛奸佞!那‘统制官田押’‘统制官金押’,奴才猜测,‘田’便是苗傅,‘金’便是刘正彦啊!”
“什么?!”赵构闻言,如遭雷击,猛地从软榻上坐起,脸上的慵懒笑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震惊和慌乱。他一把夺过康履手中的麻纸,凑到烛火下仔细查看,虽然他平日里沉迷享乐,但也并非愚笨之人,一看纸上的内容,再联想到苗傅、刘正彦二人近来的动向,心中顿时明白了七八分。
“苗傅……刘正彦……”赵构喃喃自语,声音颤抖,双手紧紧攥着麻纸,指节发白。他想起苗傅世代将门,性格刚烈,向来对宦官专权不满;刘正彦则野心勃勃,不甘居于人下。这二人若是联手兵变,临安城的守军恐怕难以抵挡。他身为大宋皇帝,一路南逃,早已吓破了胆,此刻听闻有人要造反,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脸上毫无血色。
“大家,大家息怒!”康履见赵构神色惊慌,连忙劝慰道,“事已至此,惊慌无用。当务之急,是立刻召集大臣商议对策。奴才恳请大家即刻传召宰相朱胜非,让他速速前来议事,同时通知王枢密使,让他加强戒备,以防不测!”
赵构定了定神,康履的话提醒了他。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恐惧,沉声道:“好!就依你的意思!康履,你即刻去传朕的旨意,宣朱胜非连夜入宫,不得有误!另外,让朱胜非立刻通知王渊,让他严密监视苗傅、刘正彦的动向,加强大营和临安城的戒备,若是发现异动,立刻出兵镇压!”
“奴才遵旨!”康履连忙磕头领命,起身时,双腿还有些发软。他不敢耽搁,连忙转身跑出暖阁,一边跑一边高声喊道:“传圣上旨意,宣宰相朱胜非即刻入宫议事!十万火急,不得有误!”
夜色更深,寒风更烈。朱胜非的府邸位于临安城的东街,此刻府中早已熄灯,唯有书房还亮着一盏孤灯。朱胜非身着青色便服,正坐在案前批阅公文,他年近五十,面容清癯,颌下留着一缕长髯,眼神深邃,透着一股沉稳睿智之气。身为宰相,他深知朝堂内外的暗流涌动,苗傅、刘正彦与王渊、宦官之间的矛盾日益激化,他一直忧心忡忡,生怕出事。
突然,府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伴随着侍卫的高声通报:“相公大人,宫中急召!康公公亲自前来,说有十万火急之事!”
朱胜非心中一紧,放下手中的毛笔,起身道:“快请康公公进来!”
片刻之后,康履气喘吁吁地跑进书房,脸上满是惊慌之色,见到朱胜非,连忙道:“朱相公,大事不好了!大家得到密报,苗傅、刘正彦二人欲图兵变造反,密报上有他们的代号签名!大家让我即刻传你入宫议事,同时让你通知王枢密使,加强戒备,以防不测!”
朱胜非闻言,脸色骤变,他接过康履递来的麻纸,借着烛火仔细查看,眉头越皱越紧。“田”代“苗”,“金”代“刘”,这个解读合情合理。苗傅今日下午刚以清剿盗贼为名,率三千精锐出兵临安方向,刘正彦则留在大营,二人一外一内,显然是早有预谋。
“好一个清剿盗贼!原来是调虎离山,图谋不轨!”朱胜非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他深知此事的严重性,若是处理不当,大宋江山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他沉声道:“康公公,烦请你先回禀官家,就说我即刻入宫。另外,我这就派人去通知王枢密使,让他务必提高警惕,严密监视苗、刘二人的动向,绝不能让他们的阴谋得逞!”
说罢,朱胜非立刻转身,对门外高声喊道:“来人!备马!另外,让参军李默即刻前往中军帐,面见王枢密使,就说有紧急军情,让他速速加强大营和临安城的戒备,密切关注苗傅、刘正彦部的动向,不得有任何疏忽!”
“是,大人!”门外的侍卫连忙领命而去。
朱胜非不敢耽搁,连忙回到内室换上朝服,戴上官帽,快步走出书房。府外,一匹骏马早已备好,马鞍上挂着一盏灯笼,昏黄的灯光在夜色中摇曳。朱胜非翻身上马,对康履道:“康公公,我这就入宫面见官家,你速速回禀官家,让他莫要惊慌,一切有我等在!”
“朱宰相所言极是!”康履点头道,随后也翻身上马,朝着皇宫方向疾驰而去。
朱胜非一抖缰绳,骏马发出一声嘶鸣,朝着皇宫方向奔去。马蹄踏在积雪覆盖的石板路上,发出“哒哒”的声响,在寂静的夜色中格外清晰。沿途的侍卫见是宰相深夜出行,皆是神色肃穆,不敢阻拦。朱胜非坐在马背上,寒风刮得他脸颊生疼,但他却毫无察觉,心中满是忧虑。苗傅、刘正彦皆是悍将,麾下将士勇猛善战,如今二人联手,又有备而来,临安城的安危,大宋的命运,此刻都系于一线。
与此同时,参军李默也已骑着快马,朝着浙西大营的方向疾驰而去。夜色如墨,道路崎岖,积雪没过了马蹄,行走极为艰难,但李默却不敢有丝毫懈怠,他深知此事的紧迫性,每耽误一刻,都可能酿成无法挽回的后果。他紧咬牙关,不断抽打马匹,希望能尽快将消息传递给王渊。
浙西大营的中军帐内,王渊此刻依旧在宴饮作乐。案上的美酒佳肴依旧丰盛,几名亲信将领围坐在一起,划拳行令,欢声笑语不断。王渊身着明黄色锦袍,已经喝得满脸通红,眼神浑浊,正搂着一名歌姬,放声大笑。他对苗傅出兵之事毫不在意,只当是一场普通的清剿盗贼行动,根本没料到一场惊天动地的阴谋正在悄然酝酿。
“枢密大人,再来一杯!”一名亲信将领端起酒杯,笑着对王渊道。
王渊哈哈一笑,正要端起酒杯,帐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一名侍卫快步跑了进来,躬身道:“枢密大人,宰相府参军李默有紧急军情禀报,说有十万火急之事,请求立刻面见大人!”
“紧急军情?”王渊眉头一皱,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带着几分不耐道,“什么紧急军情,不能明日再说?没看见本大人正在宴饮吗?”
那侍卫连忙道:“大人,李参军说事情万分紧急,关系到大营和临安城的安危,若是耽误片刻,恐酿成大祸!”
王渊心中一沉,见侍卫神色肃穆,不似说谎,便推开怀中的歌姬,沉声道:“让他进来!”
片刻之后,李默气喘吁吁地跑进帐内,身上的衣服沾满了雪沫和泥土,头发散乱,脸上满是焦急之色。他见到王渊,连忙跪倒在地,高声道:“枢密大人!大事不好了!朱相公有令,苗傅、刘正彦二人欲图兵变造反,已暗中勾结,今日苗傅以清剿盗贼为名出兵临安,实则是为了发动兵变!请大人即刻加强大营和临安城的戒备,严密监视刘正彦部的动向,以防不测!”
“什么?!”王渊闻言,如同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瞬间清醒了大半。他脸上的醉意荡然无存,眼神中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你说什么?苗傅、刘正彦要造反?”
李默连忙点头,从怀中掏出朱胜非的手谕,递了上去:“大人,这是相公大人的手谕,请大人过目!密报上有他们的代号签名,‘田’代‘苗’,‘金’代‘刘’,此事千真万确!相公大人让大人务必提高警惕,切勿让他们的阴谋得逞!”
王渊接过手谕,借着烛火仔细查看,脸上的神色越来越凝重。他想起苗傅今日下午面见自己时的情景,想起他言辞恳切,主动请缨清剿盗贼,心中顿时恍然大悟。原来那一切都是伪装,是为了调出部队,发动兵变!
“好个苗傅!好个刘正彦!竟敢欺瞒本官,图谋不轨!”王渊怒喝一声,猛地一拍案几,案上的酒杯菜肴顿时散落一地,发出“哐当”的声响。他脸色铁青,眼神中充满了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苗傅麾下的三千精锐此刻正在前往临安的路上,而刘正彦则留在大营内,若是二人内外夹击,大营恐怕难以抵挡。
“来人!”王渊高声喝道,“即刻传令下去,加强大营戒备,所有将士不得擅自离开营帐,严密监视刘正彦部的动向,若是发现任何异动,立刻禀报!另外,速速派人前往临安方向,打探苗傅部队的行踪,随时传回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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