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承庆员外投资十八万两并决定举家南迁的消息,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块巨石,在宋氏家族内部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能绑定如今声名赫赫、圣眷正隆、且肉眼可见前途无量的奕爵爷,对于整个宋家而言,无疑是攀上了一棵参天大树。
宋氏的族长,一位须发皆白、德高望重的老者,亲自发话,宋应星拜师之礼,必须郑重其事,阖族见证!
于是,原本计划中的简单拜师仪式,变成了一场宋氏家族内部的盛典。
宋府中门大开,张灯结彩,族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尽数到场,偌大的花厅被挤得满满当当,气氛庄重而热烈。
吉时已到,赞礼官高唱:“拜师礼,始——!”
厅内瞬间安静下来。
只见五岁的宋应星,穿着一身崭新的宝蓝色绸缎小儒袍,头戴同色方巾,被打扮得如同年画上的娃娃般喜庆可爱。
他小脸紧绷,显得有些紧张,但在父亲宋承庆鼓励的目光下,还是迈着稳稳的步子,走到早已设好的香案前。
香案上方,悬挂着至圣先师孔子的画像,两旁则是奕帆特意请人绘制的“格物致知”象征图——并非传统文人画,而是融合了一些简易机械、几何图形和自然现象的草图,寓意着学问不拘一格,当探究万物之理。
宋应星先是规规矩矩地向孔子像行三跪九叩大礼,小身板伏下去,再站起来,一丝不苟,引得观礼的族人们纷纷颔首,暗赞此子虽幼,却知礼守节。
随后,他转向端坐于师位的奕帆。
奕帆今日亦换上了一身较为正式的深色儒衫,虽年轻,但久居上位、历经风浪所养成的气度,让他安然受此大礼,自有一番威严。
在赞礼官的指引下,宋应星脆生生地开口,背诵着早已准备好的拜师词道:“弟子宋应星,蒙师不弃,收录门墙。
愿执弟子之礼,谨遵师训,格物致知,诚意正心。
刻苦攻读,不惰不骄;
尊敬师长,友爱同门。
他日若有所成,皆感师恩!
伏惟先生,训诲永锡!”
童音清亮,虽略显稚嫩,却字字清晰,态度极为诚恳。
背诵完毕,他再次跪下,双手高举过头,奉上早已备好的“束修”——并非传统的肉干,而是宋承庆精心准备的一套文房四宝,以及一柄小巧精致、象征着开启智慧之门的银质钥匙。
奕帆神色肃穆,接过束修,轻轻放在一旁的茶几上。
他伸手虚扶,温言道:“起来吧。”
宋应星站起身,垂手恭立。
奕帆目光扫过在场众多宋家族人,最后落在眼前这个小小的弟子身上,朗声道:“宋应星,你既入我门下,当明我之规。
为师不要求你死记硬背,不求你科举及第,但要求你,永葆一颗探究万物之理的好奇之心!
《大学》云:‘致知在格物。’ 何为格物?
便是推究事物的原理法则。
小至一草一木,一器一物,大至日月星辰,江河湖海,其中皆蕴藏无穷道理。
望你今后,多看,多问,多想,多动手验证,不盲从,不轻信,以实证求真知。
你可能做到?”
这番话,迥异于当时寻常塾师的开蒙训诫,充满了鼓励探索与实践的精神。
宋应星虽然不能完全理解,但那“多看多问多想多动手”的话语,却深深印入了他幼小的心灵,他用力点头,大声道:“弟子能做到!”
“好!”
奕帆脸上露出笑容,从袖中(实则从空间)取出一件拜师礼——并非书籍,而是一个精巧的黄铜制成的、可以拆卸组装的简易地球仪与日晷组合模型。
他将其递给宋应星,道:“此物赠你。天地之大,非止眼前方寸。
望你日后,胸怀如这天地般广阔。”
宋应星接过那从未见过的奇妙模型,小脸上满是惊奇与喜爱,爱不释手。
周围的宋家族人见状,更是觉得这位奕爵爷果然非同凡俗,拜师礼都如此别出心裁,心中对家族此次的投资与选择,更是充满了信心与期待。
宋氏族长颤巍巍地站起身,举杯向奕帆敬酒(亦是茶水):“奕爵爷!
应星能拜在您的门下,是他之幸,亦是我宋氏之荣!
老夫代表宋氏全族,感谢爵爷!
今后,宋家愿与爵爷同舟共济,共谋发展!”
“族长言重了,奕帆愧不敢当。”
奕帆举杯还礼,道:“能与宋家结此善缘,亦是奕帆之幸。愿我们携手,不负此盛世!”
拜师礼在隆重而喜庆的气氛中圆满结束。
宋府大摆筵席,款待奕帆一行及族中亲眷。
席间,宋承庆正式宣布了举家南迁绍兴的决定,得到了族人的一致支持,并纷纷表示会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翌日,晨曦微露,南京江东门码头已是人声鼎沸。
奕帆汇合后的庞大队伍,以及宋承庆一家老小、仆役、以及部分先行运送的细软家私,足足包下了二十艘大小船只,组成了一个颇具规模的船队。
“升帆——启航——”随着船工们粗犷的号子声,二十面风帆相继升起,如同巨大的白色翅膀,在初春的江风中鼓荡。
船队缓缓离开码头,调整方向,顺流向东,驶入那烟波浩渺的大江。
时值早春二月,江南草长,群莺乱飞。
离了金陵古城,江两岸的景致愈发显得清新明媚。
岸边的垂柳已然抽出嫩绿的新芽,如同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绿烟。
粉色的桃花、白色的杏花,点缀在田野村舍之间,与那金灿灿的油菜花田交织成一幅幅绚丽的画卷。
江面上水汽氤氲,远山如黛,倒映在清澈的江水中,船行其间,宛如在画中游。
“真是太美了!”
刘清茹站在船头,张开双臂,感受着温暖的春风拂面,看着眼前流动的景色,由衷地赞叹,道:“‘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古人诚不我欺!”
奕帆亦被这春光感染,笑道:“白居易这首《忆江南》,写尽江南春色之妙。
我等如今不是‘忆’,而是亲历其境,何其幸也!”
他转头对跟在身边,正摆弄着地球仪模型的宋应星道,“应星,你看这江水,为何是绿的?
这天空,为何是蓝的?
这花儿,为何有红有白?
这其中,可都藏着格物的道理呢。”
小应星抬起头,看看江水,又看看天空,再看看两岸的繁花,黑亮的眼睛里充满了思考的光芒,用力点了点头道:“师傅,我记住了!要多看,多问!”
他那副小大人般的认真模样,逗得众人哈哈大笑。
王辉捻须笑道:“妹夫,你这弟子收得好啊,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求知之心,将来必成大器!”
李建元等人也围拢过来,欣赏着江景,谈论着医理与这自然万物之间的联系,只觉得心胸开阔,思路也活跃了许多。
船队日夜兼程,沿江而下,过镇江,经江阴,穿行于富庶的太湖平原水网地带。
几日之后,前方江面再次开阔,已然进入了杭州湾海域。
水色由青绿渐变为浑黄,风向和海流也带来了与内陆江河截然不同的咸腥气息。
这一日午后,站在主船船头的奕帆,目光锐利地望向前方水天相接处,那里,一道熟悉的江口轮廓渐渐清晰——曹娥江口!
“到了!前面就是曹娥江口了!”奕帆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
阔别数月,他终于再次回到了这片被他视为事业起航点和“家乡”的土地。
船队调整方向,向着曹娥江口内的绍兴码头驶去。
随着距离拉近,码头的轮廓、往来的船只、甚至岸边的人影都清晰可见。
突然,码头上一阵骚动。
几个眼尖的、穿着“中华镖局”服饰的探子手,远远望见了这支打着独特旗帜、规模庞大的船队,尤其是认出了主船船头那迎风而立、英挺不凡的身影!
“是爵爷!爵爷回来了!奕爵爷的船队回来了!”
一个小厮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撒开腿就往城里镖局分局的方向狂奔,一边跑一边扯着嗓子大喊。
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传开。
码头上,得到消息的唐江龙、司徒雄、陆苗锋等人,几乎是飞奔而至。
唐江龙依旧是一身利落的劲装,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沉稳;
司徒雄(王黎泉)则更显精悍,显然将绍兴分局打理得不错;
陆苗锋依旧是那副富家公子的派头,但眼神中却充满了热切与期待。
“四弟!”唐江龙隔着老远就激动地抱拳高喊。
“总镖头!你可算回来了!”司徒雄声若洪钟。
“四弟!一路辛苦!”陆苗锋也是笑容满面。
船队缓缓靠岸,跳板搭稳。
奕帆率先踏足绍兴的土地,脚踏实地的那一刻,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亲切与豪情。
“三个!司徒大哥!二哥!别来无恙!”
奕帆大笑着与迎上来的几人用力握手、拥抱,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而几乎在同一时间,另一匹快马也已冲进了斗门镇,冲向了那座占地十亩、气派非凡的奕府庄园。
“夫人!各位夫人!爵爷回来了!爵爷的船队到码头了!”
报信的小厮气喘吁吁,却难掩兴奋地在内院高声禀报。
刹那间,整个奕府仿佛被注入了无限的活力。
早已得知消息、翘首以盼多时的章虞婕、蓝漩秋、苏显儿、余倩、马钰洁等五位夫人,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纷纷从各自的院落中走出,脸上皆洋溢着惊喜、激动与期盼的红晕。
尤其是章虞婕,作为奕帆明媒正娶、在绍兴举办过盛大婚礼的正室夫人,更是强忍着激动,吩咐管家立刻备车,准备亲自前往码头迎接夫君!
绍兴,这片凝聚了奕帆太多心血与梦想的土地,终于再次迎来了它的主人!
新的篇章,即将在这片熟悉的土地上,以更宏大的规模,更磅礴的气势,轰轰烈烈地展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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