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营地的气氛压抑而忙碌。持续不断的浓雾和能量干扰,使得远程通讯完全中断,小队彻底成为孤岛。顾凌安排了双岗警戒,其余人抓紧时间休息、检修装备、分析数据。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机油、冷凝剂、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臭氧与金属灼烧的怪异气味,那是高浓度异常能量环境的特征。
林薇和另一名科研队员“老吴”,正围着一台经过特殊屏蔽改装的便携式深层次能量频谱分析仪,眉头紧锁。屏幕上滚动的数据流复杂得令人眼花缭乱,各种能量波段互相纠缠、干涉,仿佛一锅沸腾的、混乱的粥。
“常规频段几乎全被‘归墟’的混沌特征覆盖,”林薇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想要从中提取出可能存在的、稳定的‘盖亚之子’信号,就像在沙尘暴里找一颗特定颜色的沙粒。”
老吴指着屏幕上几个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尖峰:“这几个点……出现时间不规律,但位置相对固定,似乎对应着峡谷深处几个特定的地理坐标。强度太弱了,无法判断性质。”
另一边,苍梧盘膝坐在一块相对平整的石头上,闭着眼睛,呼吸悠长,双手掌心向上,轻放在膝盖上。他正在尝试季青瑶教给他的方法,不是强行去“听”或“看”,而是放松身心,让自己的意识如同水中的浮萍,顺着这片土地散发出的、混乱而痛苦的能量“洋流”自然漂荡,去捕捉其中任何一丝不协调的、或是带有特定“意图”的涟漪。
季青瑶坐在他不远处,裹着厚厚的保暖毯,脸色依旧苍白。她没有打扰苍梧,而是将自己的意识沉入银镯空间。两株青铜麦穗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几乎陷入了停滞,但她能感觉到,它们的存在本身,就像两个微小的、稳定的“锚点”,在这片能量混乱的海洋中,为她提供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方向性的指引——那是一种对“秩序”与“生命”本源的渴望与亲近感。她尝试着,将这股微弱的感觉,与苍梧可能捕捉到的信息进行印证。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峡谷中除了永不停歇的、如同鬼哭般的风声(实际上是能量乱流与岩壁摩擦产生的怪响),便是死一般的寂静。偶尔有细小的碎石从高处滚落,或是远处传来模糊的、类似晶石摩擦的声响,提醒着众人“猎手”们的存在。
突然,苍梧的身体猛地一颤,睁开了眼睛,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下微微收缩。
“听到了……不一样的……”他声音沙哑,带着一丝困惑和激动,“在‘哭声’的下面……很深的地方……有一个……‘节拍’。很慢,很稳,像……像巨人在睡觉时的心跳,但是……被很多层东西盖住了,还有……锁链的声音。”
几乎同时,林薇面前的仪器也发出了一声轻微的提示音!屏幕上,一个之前从未出现过的、极其规整的、低频的能量脉冲信号,如同心电图般,微弱但清晰地跳动了三次,然后再次隐没于背景噪音中!脉冲出现的位置坐标,与苍梧感知到的“节拍”源头方向,高度重合!
“找到了!”林薇低呼,手指飞快地操作,试图锁定和放大那个信号,“虽然只出现了不到两秒,但这特征……稳定、规律、带有明显的‘秩序’谐振!绝对不是‘归墟’混沌产物!很可能是节点核心,或者某个尚在运转的‘盖亚之子’装置的周期性自检或能量脉动!”
希望的火苗,在浓雾和绝望中燃起。
然而,问题也随之而来。信号源位于峡谷最深处,根据地形扫描,那里可能是一个被复杂岩层和能量乱流重重包裹的地下空间入口。而通往那里的路径,必然经过“晶石猎手”最密集的活动区域,甚至可能触发其他未知的防御机制。
“不能硬闯。”顾凌看着标注出的危险路径,摇头,“信号太弱,节点状态未知。盲目冲进去,可能还没找到目标,队伍就拼光了。”
“或许……我们不需要‘通过’它们的区域。”季青瑶缓缓开口,目光落在苍梧身上,“苍梧,你能感觉到那个‘节拍’对我们,或者说……对我们携带的东西(她看了一眼银镯),有反应吗?哪怕一丝一毫?”
苍梧再次闭眼,这次将注意力集中在那微弱的“节拍”与自身、与季青瑶之间的联系上。过了许久,他迟疑道:“好像……有。很微弱。那个‘节拍’……好像‘闻’到了什么让它觉得……熟悉的东西?但太远了,隔了太多‘雾’和‘锁链’。”
“熟悉的东西……”季青瑶若有所思,然后看向林薇,“林薇,把我们从希望谷带来的那块能量频率校准晶片,还有‘月光泪痕’催化剂,连接到能量分析仪上,用最低功率,尝试向信号源方向,发送一段经过我们破译的、最基础的‘盖亚之子’λ波段问候信号。不要求回应,只是……‘敲门’。”
这是一个极其大胆的尝试。主动发送信号,可能会暴露自身位置,吸引更多“猎手”,甚至可能激怒沉睡的节点防御系统。
林薇看向顾凌。顾凌沉思片刻,点了点头:“可以尝试,但必须做好随时转移和战斗的准备。信号发射时间控制在三秒以内,功率调到最低,仅作试探。”
设备很快准备好。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顾凌打了个手势,队员们迅速进入战斗位置,武器上膛,警惕地注视着浓雾弥漫的四周。
林薇的手指悬在发射键上,深吸一口气,按了下去。
嗡……
一股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能量涟漪,以特定频率,向着峡谷深处扩散开去。
一秒,两秒,三秒。林薇立刻切断了发射。
死寂。浓雾依旧,风声依旧,没有任何肉眼可见或仪器可察的明显变化。
就在众人略微放松,以为试探失败时——
峡谷深处,那道微弱的、规律的“节拍”,突然……加快了!虽然依旧微弱,但跳动的频率显着提升!与此同时,林薇的仪器捕捉到,在那个方向,原本混乱的能量场中,出现了一条极其狭窄、但相对“平顺”的能量通道!通道周围的混沌能量似乎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排开”了少许,虽然通道极不稳定,时隐时现,但确实存在!
更令人惊讶的是,那些原本在感知中躁动不安、在附近游弋的“晶石猎手”们,其活动似乎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和……困惑?它们并没有被吸引过来,反而像是失去了明确的目标,在原地打转了片刻。
“通道出现了!但很不稳定!持续时间未知!”林薇激动地报告。
“是回应!那个‘节拍’在回应我们!”苍梧也兴奋地说,“它认出了‘钥匙’!”
“全体注意!”顾凌当机立断,“改变原定计划!放弃强攻路线,立刻沿这条能量通道方向,快速隐蔽前进!保持最高警戒,注意通道稳定性!行动!”
队伍立刻行动起来,如同离弦之箭,悄无声息地没入浓雾,沿着那条刚刚出现的、如同风中之烛般摇曳不定的能量通道,向着峡谷最深处,向着那发出回应的远古心跳,快速挺进。这是一场与时间赛跑的突进,通道随时可能消失,“猎手”们随时可能重新锁定目标。
雾谷迷踪,终于显露出一条意想不到的窄径。而窄径的尽头,等待他们的,会是通往真相的大门,还是另一个更加致命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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