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里的褶皱

奚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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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9章 画室的光影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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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海市的六月,梅雨季像块浸了水的海绵,沉甸甸地压在城市上空。空气里的湿度浓得能拧出水来,吸进肺里都带着一股潮冷的凉意。赫连黻的画室藏在老城区最深处的巷尾,是栋民国时期留下的两层小楼,墙面爬满了斑驳的爬山虎,深绿与浅绿交织,叶片上沾着昨夜未干的雨珠,顺着砖缝缓缓往下淌,在青石板路上积成一个个小小的水洼,倒映着灰蒙蒙的天空和歪斜的屋角。

画室的门是老式的对开木门,铜环上裹着一层厚厚的绿锈,推开门时“吱呀——呀——”的声响,像年迈老人压抑了半生的咳嗽。赫连黻提着刚买的豆浆油条走进来,牛皮纸袋被水汽浸得有点软,指尖能摸到温热的触感。她的鞋底蹭过门槛,带起一点潮湿的泥土,在水泥地上留下浅浅的印记。今天她穿了件米白色的亚麻衬衫,袖口随意卷到小臂,露出手腕上一道浅褐色的疤痕——那是三年前被前夫家暴时,她挣扎着摔在调色盘上,被碎瓷片划开的伤口,当时流了很多血,医生说再深一点就会伤到神经。

“小宇,早啊。”她把早餐轻轻放在靠窗的矮桌上,那桌子是她从旧货市场淘来的老樟木桌,桌面布满了深浅不一的划痕,却带着一股淡淡的木质清香。抬头看向画室中央,晨光透过蒙着水汽的窗户,在地板上投下一片模糊的光斑。

小宇正坐在画架前,小小的身子蜷缩在宽大的木椅里,像只受惊的小猫。他手里攥着块橡皮,在画纸上反复擦拭,动作机械而用力,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画纸是张全开的素描纸,原本画着一轮边缘带着橘红色光晕的太阳,此刻却被擦得发黑起毛,只剩下右上角一点模糊的红痕,像凝固在纸上的血渍,在昏暗的光线下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压抑。

赫连黻放轻脚步走过去,她知道自闭症的孩子对声音格外敏感,一点细微的动静都可能惊扰到他。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小宇时,这孩子也是这样,握着橡皮不停擦拭画中的太阳,直到把画纸擦破。后来小宇的妈妈红着眼眶告诉她,小宇的爸爸因为怕小宇看到他家暴的样子,竟把家里所有的窗户都用木板封死了,小宇长到六岁,几乎没见过完整的太阳,在他的认知里,明亮的东西都是会被“抢走”的。

“今天想画点什么?”赫连黻在他身边缓缓蹲下,声音放得又轻又柔,像羽毛拂过心尖。她的指尖轻轻碰了碰画纸,纸面有点潮,是画室里的湿气浸的,摸起来微凉。

小宇没有说话,只是把橡皮攥得更紧,肩膀微微发抖,长长的刘海垂下来,遮住了他的眼睛,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画室里静得可怕,只有窗外雨滴落在爬山虎叶子上的“沙沙”声,还有远处早点铺传来的模糊吆喝声,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水幕,不真切得像场梦。

突然,阁楼上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沉重的东西掉在了地上,打破了画室的寂静。

赫连黻的心猛地一紧,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阁楼是她堆放画具和旧画的地方,平时很少上去,只有每月整理一次画材时才会爬梯子上去。她站起身,看向通往阁楼的木梯,那梯子是老松木做的,梯级上刻着深深的木纹,还沾着几点干涸的颜料,是她去年刷阁楼墙壁时不小心蹭上去的。

“我去看看。”她轻声对小宇说,然后扶着梯子慢慢往上爬。梯子有些摇晃,每踩一步都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像是随时都会散架。爬到一半时,她回头看了一眼小宇,他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只是手里的橡皮停住了,微微侧着头,似乎在倾听阁楼的动静。

阁楼里比楼下更暗,只有屋顶一扇小小的天窗,透进一点灰蒙蒙的光,勉强能看清里面的陈设。赫连黻伸手在墙上摸索着开关,指尖触到一个冰凉的金属按钮,“啪”的一声,头顶的灯泡亮了,昏黄的光线瞬间填满了阁楼,却也让角落里的阴影显得更加浓重。

地上散落着几支画笔,笔毛已经炸开,还有一个翻倒的颜料盒,里面的颜料早就干了,结成一块块硬壳,像干涸的血痂,颜色暗沉。而在阁楼最里面的角落,一堆旧画框后面,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那人坐在地上,背靠着斑驳的墙壁,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画板,头低着,看不清脸。他穿着件黑色的连帽衫,帽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露出的手腕上缠着一圈圈的绷带,绷带已经有些脏了,沾着点褐色的污渍,不知是颜料还是别的什么。

“你是谁?”赫连黻的声音有点发紧,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手不小心碰到身后堆叠的画框,“哗啦——”一声,画框接二连三地倒在地上,里面的画掉了出来。其中一幅是她未完成的光影画,用碎镜片拼成的彩虹散落在地上,反射着昏黄的灯光,像撒了一地的星星,却带着一种破碎的美感。

那人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眼睛很大,却没有焦点,像是蒙着一层厚厚的雾,看不清情绪。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抹奇怪的、近乎诡异的笑:“我叫林深,是来……找光的。”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点沙哑,像砂纸磨过朽木,在寂静的阁楼里显得格外清晰。赫连黻的目光落在他的左手上,瞳孔微微收缩——他的左手食指少了一截,只剩下光秃秃的指根,缠着和手腕一样的绷带,边缘还渗出一点淡淡的褐色。

“这里不对外开放,你怎么进来的?”赫连黻握紧了手里的一支画笔,笔杆是木质的,被她的手汗浸得有点滑。她的心跳得很快,阁楼里闷热的空气让她有点喘不过气。

林深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低头看了看怀里的画板,那是个很旧的画板,边缘已经磨损,上面铺着一张画纸,画着一个复杂的迷宫,迷宫的线条密密麻麻,像缠绕的藤蔓,而在迷宫的中心,有一点用白色颜料涂得很亮的光,像是黑暗中唯一的希望。“我看到这里有光,”他抬起头,目光空洞地看向天窗,“从外面看,这栋房子的窗户里,有彩虹。”

赫连黻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天窗,外面的雨还在下,天空依旧是灰蒙蒙的,哪里有什么彩虹。她突然想起昨天傍晚,夕阳难得穿透云层,她把小宇画的彩虹镜——用彩色玻璃碎片粘在硬纸板上做的——挂在了窗边,那些碎片反射着夕阳的光,在巷子里都能看到一闪一闪的彩光,或许是被路过的林深看到了。

“你先下来,我们有话好好说。”赫连黻放缓了语气,她知道自闭症患者对陌生人往往充满戒备,小宇还在楼下,她不能让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吓到他。而且林深的样子看起来很虚弱,不像是有恶意的人。

林深却突然站起身,怀里的画板“啪”地掉在地上,画纸被风吹得微微颤动。他踉跄了一下,伸手扶住墙壁才站稳,然后一步步朝着赫连黻走来。他的脚步很轻,像猫一样悄无声息,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压迫感,让赫连黻的后背瞬间起了一层冷汗。她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是淡淡的消毒水味,混着一点陈旧的颜料气息,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铁锈的味道。

“你见过我的姐姐吗?”林深突然停下脚步,眼睛直直地盯着赫连黻,那空洞的目光里似乎有了一点焦点,“她叫林溪,也是画画的,她最喜欢画彩虹,各种各样的彩虹。”

赫连黻的心猛地一跳,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她快速在脑海里搜索着相关的记忆,突然想起去年秋天,她在社区做公益画展时,见过一个叫林溪的女孩。那个女孩也是自闭症患者,画的彩虹格外明亮,色彩浓烈得像是要溢出画纸,当时吸引了很多人驻足。后来画展结束后,她听社区工作人员说,那个女孩失踪了,她的家人找了很久,都没有任何消息。

“你是林溪的弟弟?”赫连黻试探着问,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林深点了点头,眼睛里泛起一点水光,像是要哭了,却又强忍着:“我姐姐失踪前,说要去一个有光的地方画画,她说那里的光很温暖,像妈妈的怀抱。我找了她一年,昨天看到这里有彩虹,就进来了。”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有点旧的照片,小心翼翼地递给赫连黻,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照片的边缘已经卷了角,上面是个扎着高马尾的女孩,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手里拿着一支画笔,站在一幅巨大的彩虹画前,笑得很灿烂,眼睛弯成了月牙,里面像是盛满了星光。女孩的眉眼和林深很像,尤其是那双眼睛,都很大,带着点不谙世事的懵懂。

赫连黻捏着照片的指尖有点潮,照片上的女孩笑容明媚,让她想起了自己曾经的样子——在遭遇家暴前,她也是这样,对生活充满了希望,笔下的画也全是明亮的色彩。她想起当时社区工作人员说,林溪的妈妈在她三岁时就因病去世了,爸爸后来再婚,继母对她很不好,经常打骂她,所以林溪总喜欢躲在画室里画画,把所有的情绪都倾注在画纸上。

“我帮你找她,”赫连黻把照片还给林深,看着他小心翼翼地把照片揣回口袋,“但你得先跟我下去,别吓到楼下的孩子,他胆子很小。”

林深点了点头,弯腰捡起地上的画板,紧紧抱在怀里,像是抱着什么稀世珍宝。他跟着赫连黻往下走,脚步依旧很轻,踩在摇晃的木梯上,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像是他没有重量一样,诡异得让赫连黻心里发毛。

走到楼梯中间时,林深突然停下脚步,看向画室的角落,那里放着一幅赫连黻的旧画——画的是一个被关在黑暗里的女孩,手里握着一支燃烧的画笔,试图照亮周围的黑暗。“她也喜欢画这个,”林深轻声说,“姐姐说,画笔是能带来光的武器。”

赫连黻愣了一下,没有说话,只是加快了脚步。她有种预感,这个叫林深的男孩,还有他失踪的姐姐,或许和她、和小宇,都有着某种相似的命运。

回到楼下,赫连黻的目光第一时间投向画架前——小宇不见了。

画室的窗户开着,风把米白色的窗帘吹得飘起来,窗帘上沾着几点颜料,是上次小宇画蝴蝶时不小心溅上去的,粉的、蓝的,像落在雪地上的花瓣。赫连黻的心瞬间慌了,她快步走到画架前,画纸上的那点红痕还在,旁边放着小宇一直攥在手里的橡皮,可人却不见了踪影。

“小宇?”她喊了一声,声音有点发颤,在空旷的画室里回荡,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她快步走到窗边,探头往外看。巷子里很静,青石板路上的水洼倒映着两边的老房子,歪歪扭扭的,像一幅被打湿的水墨画。远处有个穿红色雨衣的人匆匆走过,雨衣的下摆扫过水洼,溅起一点水花,很快就消失在巷子的拐角处。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人影。

“小宇!”赫连黻又喊了一声,声音比刚才更急了。她转身看向站在楼梯口的林深,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质问:“你有没有看到他出去?刚才我在和你说话的时候,他有没有离开过?”

林深摇了摇头,眼神里带着点茫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我刚才一直在看画板,没注意……”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的画板,用铅笔在迷宫中心的那点光上又涂了几笔,让那点光看起来更亮了些。

赫连黻的心跳得更快了,她掏出手机,手指因为紧张而有点不听使唤,好不容易才点开通讯录,找到“小宇爸爸”的号码。小宇的爸爸这半年来一直在接受心理治疗,虽然还没完全恢复,但已经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了,也开始学着和小宇沟通,偶尔还会来画室接小宇回家。可就在她准备拨号的时候,画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砰”的一声撞在墙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赫连老师,不好了!不好了!”门口站着的是张奶奶,她是赫连黻的邻居,今年七十多岁了,头发花白,拄着一根枣木拐杖,脸上满是焦急,额头上还渗着细密的汗珠,显然是跑着过来的。张奶奶是个热心人,当年赫连黻被前夫家暴时,是张奶奶报的警,还把她接到家里住了半个月,算是赫连黻的救命恩人。

“张奶奶,怎么了?您慢慢说。”赫连黻快步走过去,扶住张奶奶摇摇欲坠的身体,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小宇……小宇被人带走了!”张奶奶喘着气,拐杖在地上戳得“笃笃”响,声音因为着急而有点嘶哑,“我刚才在巷口的菜摊买菜,看到小宇一个人在你画室门口站着,不知道在看什么。然后一个穿黑色衣服、戴着帽子的男的走过来,跟小宇说了几句话,小宇就跟着他走了!我喊他,他也没回头,那个男的还回头瞪了我一眼,我吓得不敢再喊了……”

“什么?”赫连黻手里的手机“啪”地掉在地上,屏幕摔出一道长长的裂痕,像一条狰狞的伤疤。她冲过去抓住张奶奶的手,张奶奶的手很凉,还沾着雨水和泥土,“张奶奶,您看清楚了吗?那个男的长什么样?穿的什么衣服?往哪个方向走了?”

“就是黑色的连帽衫,帽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个子挺高的,也很瘦,”张奶奶努力回忆着,“往东边走了,就是通往老码头的那个方向!我当时想跟上去,可我这腿脚不方便,没走几步就跟不上了,只能赶紧回来告诉你!”

赫连黻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她猛地转身看向林深,眼神里充满了质问——林深也穿着黑色的连帽衫,戴着帽子,和张奶奶描述的人几乎一模一样!

林深被她看得往后缩了缩,怀里的画板差点掉下来,他慌忙抱住,声音带着点颤抖:“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一直在阁楼,后来又跟着你下来,根本没出去过,张奶奶可以作证!”

张奶奶也看向林深,仔细打量了一番,摇了摇头:“不是他,那个男的比他高一点,也瘦一点,走路的姿势也不一样……这个小伙子看起来很虚弱,那个男的走路很快,很有劲儿。”

赫连黻松了口气,可心里的焦虑一点都没减少。她捡起地上的手机,屏幕还能亮,只是触屏有点不灵了。她好不容易拨通了小宇爸爸的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那边传来模糊的、带着睡意的声音,显然是还没睡醒。

“小宇爸爸,小宇不见了!”赫连黻的声音带着哭腔,“张奶奶说被一个穿黑色连帽衫的男的带走了,往老码头的方向去了!你快过来!”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急促的起床声,还有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什么?小宇不见了?我马上过来!你先在巷子里找找,我现在就联系派出所!”

挂了电话,赫连黻对张奶奶说:“张奶奶,您先回家里等着,有消息我马上给您打电话,您别担心,我们一定会找到小宇的。”然后她看向林深,深吸了一口气:“你跟我一起去找,你对这里不熟,但能帮我看着点有没有可疑的人,还有……你姐姐的事,或许和带走小宇的人有关,我们可能能一起找到线索。”

林深点了点头,紧紧抱着怀里的画板,跟着赫连黻往外走。他的脚步依旧很轻,却比刚才快了些,像是也在担心小宇的安危。

巷子里的雨还在下,不大,却很密,像牛毛一样飘落在脸上,带着刺骨的凉意。赫连黻走得很快,脚步踩过水洼,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她的裤脚,可她一点都不在意。她一边走一边喊着小宇的名字,声音在寂静的巷子里回荡,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只有雨滴落在屋檐上的“滴答”声,像是在无声地回应她的焦急。

林深跟在她身后,眼睛不停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他的目光很敏锐,能注意到很多赫连黻忽略的细节——墙角的一处新鲜划痕、地上的半个脚印、墙上贴着的一张旧海报被人撕开了一角。突然,他停住脚步,指着前面一栋老房子的墙角,声音有点发颤:“那里有东西。”

赫连黻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在一栋爬满青苔的老房子的墙角处,有一个小小的身影蜷缩在那里,那小小的身影蜷缩在墙角,像被雨水打湿的雏鸟,正是小宇。他怀里紧紧抱着那个旧画夹,头埋在膝盖里,肩膀随着压抑的抽泣微微起伏,单薄的后背在雨雾中显得格外脆弱。

赫连黻快步跑过去,蹲下身时膝盖重重磕在青石板上,却感觉不到疼。她轻轻伸出手,指尖刚碰到小宇的肩膀,孩子就像受惊的兔子般猛地一颤,抬起头来——脸上满是泪痕,睫毛被泪水粘成一缕缕,眼睛红得像熟透的樱桃,里面盛满了恐惧和委屈。

“小宇,别怕,是老师。”赫连黻放柔声音,慢慢张开双臂。小宇愣了几秒,突然扑进她怀里,放声大哭起来,小小的拳头紧紧攥着她的衬衫,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赫连黻轻轻拍着他的背,能感觉到孩子身体里的颤抖。她低头看向小宇一直攥在手里的纸,那张皱巴巴的画纸上,用蜡笔画着一个黑色的人影,线条歪歪扭扭,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压抑,旁边用铅笔写着“爸爸”两个字,笔画用力到几乎把纸戳破。

“爸爸……爸爸打妈妈……”小宇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浓重的哭腔,“那个叔叔……穿黑衣服,戴帽子……像爸爸……他说……他说带我找妈妈……我怕……”

赫连黻的心像被一只手狠狠攥住,疼得发紧。她想起小宇的爸爸以前家暴时,总是穿着黑色的连帽衫,戴着帽子遮住脸,就是为了不让邻居认出。刚才那个男人,一定是利用了小宇对“爸爸”既恐惧又依赖的复杂心理,才轻易把他带走。幸好小宇中途害怕,躲了起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没事了,没事了。”赫连黻把小宇抱得更紧,用自己的外套裹住他冰凉的身体,“那个叔叔不是爸爸,爸爸现在不会打妈妈了,他在接受治疗,很快就会好起来的。老师在这里,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小宇慢慢止住哭声,把头埋在赫连黻的颈窝里,小声啜泣着。赫连黻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林深,发现他正盯着小宇手里的画纸,眼神里带着一种奇怪的专注,甚至可以说是……震惊?

“你怎么了?”赫连黻疑惑地问。

林深快步走过来,蹲下身,手指轻轻点在画纸上的黑色人影上,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个影子……我在姐姐的画里见过。一模一样的影子,穿着黑色的衣服,戴着帽子,看不清脸。”

他说着,从怀里的画板里抽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画纸,小心翼翼地展开,递给赫连黻。那是一张已经有些发黄的画纸,上面画着一个复杂的迷宫,迷宫里布满了和小宇画中一模一样的黑色人影,像一个个沉默的幽灵,而在迷宫的中心,是一轮用金色颜料涂得格外明亮的太阳,被黑色人影层层包围。画的右下角,有一行用蓝色水彩笔写的小字,字迹娟秀却带着颤抖:“影子在找光,我在找妈妈。”

“这是姐姐失踪前画的最后一幅画。”林深的声音低沉,“我问过她,这些影子是什么,她说影子是‘没有光的人’,他们自己活在黑暗里,所以要把别人的光抢走。她说她要找到迷宫中心的光,那是妈妈留下的光,找到光,就能找到妈妈。”

赫连黻看着画纸上密密麻麻的影子,又看了看小宇手里的画,一股寒意顺着脊椎往上爬。她突然想起前几天在新闻上看到的消息——镜海市最近发生了三起自闭症儿童失踪案,失踪的孩子年龄都在五六岁,失踪前都有人看到过一个穿黑色连帽衫的男人在附近徘徊。当时她没太在意,现在想来,这几起案件恐怕不是巧合,而林溪的失踪,说不定也和这个“影子男人”有关。

“我们先回画室,”赫连黻抱着小宇站起身,小宇的身体很轻,像一片羽毛,“小宇爸爸马上就到,派出所的人也在赶来的路上,我们把这些线索告诉他们。”

林深点了点头,把画纸小心地叠好,放回画板里,然后默默地跟在赫连黻身后。他抬头看向巷口的方向,雨雾似乎更浓了,远处的老码头隐约可见,一个黑色的人影在雾中一闪而过,快得像一道错觉,但林深的眼神却瞬间变得锐利起来,他紧紧攥住画板,指节泛白——他确定,那就是他找了一年的“影子”。

回到画室,赫连黻把小宇放在沙发上,给他盖上一条厚厚的羊毛毯,又去厨房倒了杯热牛奶,吹凉后递到他手里。小宇捧着杯子,手指还是有点抖,眼神不停地往门口瞟,显然还没从刚才的恐惧中缓过来。

赫连黻坐在他身边,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试图让他平静下来。林深则坐在画架前,把林溪的画铺在桌上,手里拿着一支铅笔,在画纸空白的地方快速画着什么。他画的是那些黑色影子的轮廓,一笔一划都格外用力,像是在拆解某种密码。

“你在画什么?”赫连黻走过去,轻声问。

“我在找影子的规律。”林深头也不抬,铅笔在纸上“沙沙”作响,“姐姐画东西从来不会无的放矢,这些影子的位置、姿势,一定藏着什么线索。你看,这个影子的手臂是弯的,这个影子的帽子上有一道缝,还有这个……”他指着一个靠近迷宫边缘的影子,“这个影子的脚下,画着一个小小的船锚。”

赫连黻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那个影子的脚下,有一个几乎被忽略的小船锚图案,线条很淡,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船锚?”她皱起眉头,“这和老码头有关?刚才张奶奶说,带走小宇的人往老码头方向去了。”

林深猛地抬起头,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老码头……姐姐失踪前,也说过要去‘有船锚的地方’找光!她说妈妈以前带她去过一个有很多船锚的地方,那里的夕阳很漂亮,像彩虹一样。”

就在这时,画室的门被“砰”地一声推开,小宇的爸爸气喘吁吁地跑进来,身上的衣服湿透了,头发紧紧贴在脸上,脸上满是焦急和自责。他看到沙发上的小宇,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下来,快步走过去,蹲在小宇面前,声音沙哑地问:“小宇,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爸爸来了,对不起,爸爸来晚了。”

小宇看到爸爸,眼神里闪过一丝恐惧,下意识地往赫连黻身边缩了缩,但还是摇了摇头,把手里的热牛奶递给他:“爸爸,喝……”

小宇爸爸接过牛奶,眼眶瞬间红了。他最近一直在接受心理治疗,医生说他的家暴倾向源于童年时被父亲家暴的经历——他把自己承受的痛苦,无意识地转移到了妻子和孩子身上。现在他已经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也在努力修复和家人的关系,但小宇心里的创伤,显然不是短时间内能愈合的。

“赫连老师,谢谢你,真的谢谢你。”小宇爸爸站起身,对着赫连黻深深鞠了一躬,“派出所的人已经在巷口和老码头附近巡逻了,他们说会加大搜索力度,争取尽快找到那个带走小宇的人。”

赫连黻点了点头,把林溪的画递给他:“你看这个,林深说他姐姐失踪前画了这幅画,里面的影子和带走小宇的人很像。而且林溪失踪已经一年了,我怀疑她的失踪和最近的儿童失踪案有关。”

小宇爸爸接过画,仔细看了起来,眉头越皱越紧。突然,他的身体僵了一下,手指停在画中的黑色影子上,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这个影子……我好像在治疗中心见过。”

“你见过?”赫连黻和林深同时看向他,眼睛里满是期待。

“嗯,”小宇爸爸点了点头,努力回忆着,“有个和我一起接受治疗的男人,叫赵磊,他总是穿黑色的连帽衫,戴着帽子,很少说话。有一次治疗结束后,我看到他在画室里画画,画的就是这样的黑色影子,还说什么‘没有光的人要找光’。他上周刚从治疗中心出来,听说住在老城区,具体地址我不知道,但他提过一次,说他住的地方离老码头很近,能看到船锚。”

林深突然站起身,手里的铅笔“啪”地掉在地上,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激动和紧张:“我知道他在哪里!”他快步走到画架前,指着林溪画中那个带船锚的影子,“姐姐的画里,这个影子旁边画着一棵老槐树,树下面有个红色的邮箱。昨天我来画室的路上,在老码头附近的一条巷子里,看到过一模一样的场景——一棵老槐树,一个红色的邮箱,就在巷子的拐角处!”

赫连黻立刻拿起手机,拨通了派出所的电话,语速飞快地报出地址和赵磊的特征:“喂,警察同志,我们有线索了!嫌疑人叫赵磊,男性,身高大概一米八,瘦,常穿黑色连帽衫,戴帽子。他可能住在老码头附近一条有老槐树和红色邮箱的巷子里,那里可能藏着失踪的孩子!”

挂了电话,小宇爸爸紧紧握住小宇的手,眼神坚定地说:“赫连老师,我跟你们一起去。赵磊我认识,万一发生什么事,我能帮上忙。而且小宇刚才受了惊吓,我不想再离开他身边。”

小宇拉了拉赫连黻的衣角,小声说:“老师,我也去……我能认出那个叔叔的影子,我能帮你们找到他。”

赫连黻犹豫了一下,看着小宇坚定的眼神,又看了看小宇爸爸恳求的目光,最终点了点头:“好,但你们一定要跟在我身后,绝对不能乱跑,知道吗?”

林深已经走到了门口,怀里紧紧抱着画板,像是抱着姐姐的希望。他回头看向赫连黻,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异常坚定:“我们走吧,去找到姐姐,找到光。”

四人走出画室,雨已经小了很多,变成了细密的雨丝,飘在脸上凉凉的。巷子里很静,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和雨滴落在伞上的“滴答”声。林深走在最前面,脚步飞快却稳,他对老城区的巷子似乎有着一种特殊的记忆能力,即使在雨雾中,也能准确地找到方向。

转过几个拐角,远处的老码头渐渐清晰起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海水味和铁锈味。突然,林深停住脚步,指着前面的巷子拐角:“就是那里!”

赫连黻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巷子的拐角处,有一棵枝繁叶茂的老槐树,树干粗壮,枝叶遮天蔽日,树下立着一个红色的邮箱,油漆已经剥落,露出里面的铁皮,上面还挂着几滴未干的雨珠。而在槐树后面,是一栋老旧的两层小楼,窗户紧闭,窗帘拉得严严实实,连一丝光都透不出来,和周围亮着灯的屋子格格不入,透着一股阴森的气息。

“就是这栋房子。”林深的声音有点发颤,“姐姐画里的房子,窗户也是这样关着的。我能感觉到……姐姐就在里面。”

赫连黻让小宇爸爸抱着小宇躲在槐树后面,自己和林深慢慢靠近房子。她轻轻敲了敲木门,门是老式的木门,上面有一道深深的裂痕,没有回应。她把耳朵贴在门上,能听到里面隐约传来画笔在纸上摩擦的“沙沙”声,还有一个男人低沉的咳嗽声,以及……孩子们微弱的说话声?

突然,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一个穿黑色连帽衫的男人探出头来,帽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点苍白的下巴。正是赵磊!他看到赫连黻,眼神一沉,就要关门。

“等等!”赫连黻伸手挡住门,声音坚定,“赵磊,我知道你在里面,林溪和其他失踪的孩子是不是也在里面?你把他们放出来,我们可以帮你。”

赵磊的身体僵了一下,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是我的家,你们赶紧走,不然我报警了。”他说着,用力想把门关上,却被突然冲过来的小宇爸爸按住了门框。

“赵磊,我认识你!”小宇爸爸的声音带着愤怒,“治疗中心的医生说你还没痊愈,让你按时复诊,你为什么要抓这些孩子?他们都是无辜的!”

赵磊的情绪突然变得激动起来,他从身后摸出一把美工刀,刀尖对着赫连黻和小宇爸爸,声音带着哭腔和疯狂:“别过来!你们别过来!这些孩子有光,他们的眼睛里有光!我只是想借一点光,一点点就好……我小时候也有光的,是我爸爸把我的光抢走了!他打我,骂我,把我关在黑暗的小屋里,我看不到太阳,看不到彩虹……我只是想看看光是什么样子!”

他的手在发抖,美工刀的刀尖闪着寒光。赫连黻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知道,赵磊也是家暴的受害者,他的行为虽然可恨,但背后藏着的是深深的痛苦和绝望。如果刺激到他,很可能会做出极端的事情。

就在这时,躲在槐树后面的小宇突然大声喊:“叔叔,光不是抢来的!老师说,只要心里有太阳,就会有光!我以前也没有光,但是老师教我画画,画太阳,画彩虹,现在我心里有光了!”

赵磊愣住了,手里的美工刀停在半空,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那双手曾经也握过画笔,画过太阳和彩虹,可后来被家暴的阴影吞噬,再也画不出明亮的颜色。小宇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他尘封已久的记忆——小时候,妈妈也曾教他画彩虹,说只要心里有光,再黑暗的日子也能熬过去。

远处传来了警车的鸣笛声,越来越近。赵磊的肩膀慢慢垮了下来,手里的美工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缓缓蹲下身,捂住脸,发出压抑的哭声:“我找不到我的光了……我只是想看看光……”

赫连黻趁机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客厅里很暗,只有一盏昏黄的小灯亮着,地上铺着几张画纸,上面画着各种各样的太阳和彩虹,旁边放着几支画笔和颜料。几个孩子坐在地上,手里拿着画笔,看到赫连黻,眼睛里瞬间亮了起来,却因为害怕而不敢说话。

林溪也在其中,她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怀里抱着一个画板,上面画着一幅未完成的彩虹画。看到林深,她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跑过去抱住他,声音带着哽咽:“弟弟,我找到光了,这里的小朋友都有光,我们一起画彩虹,光就不会消失了。”

林深紧紧抱着姐姐,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姐姐,我找了你一年,我以为再也找不到你了。”

警察很快冲了进来,控制住了还在哭泣的赵磊。赵磊没有反抗,只是不停地重复着:“我想看看光……我找不到我的光了……”

赫连黻走过去,蹲在赵磊面前,轻声说:“光不是抢来的,是自己给自己的。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帮你,就像帮小宇的爸爸一样,找到属于自己的光。”

赵磊抬起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看着赫连黻,又看了看那些画着太阳的孩子,慢慢点了点头。

走出房子时,雨已经停了,一缕阳光透过云层,照在老槐树上,树叶上的雨珠反射着光,像撒了一地的星星。小宇从爸爸怀里下来,跑到画架前,拿起画笔,在画纸上画了一轮大大的太阳,这次没有擦掉,而是在太阳周围画了很多小小的彩虹,像一个个小小的拥抱。

林溪拉着林深的手,把一幅画递给赫连黻,画的是画室的窗户,里面有小宇、赫连黻、林深,还有她自己,所有人的身边都围着一圈光,像小小的太阳。

“老师,”林溪笑着说,眼睛里盛满了阳光,“光就在身边,只要我们不放弃,它就不会消失。”

赫连黻看着画纸上的光,又看了看身边的孩子们,眼眶有点湿润。她知道,那些曾经被阴影笼罩的日子,或许不会轻易过去,但只要心里有光,只要有人愿意伸出手,就一定能走出黑暗,找到属于自己的彩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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