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海市的初夏总裹着一层黏腻的潮气,青石板路被晨雨浸得发亮,倒映着沿街商铺的木质招牌。“东方中药铺”的幌子在风里轻轻晃,朱砂红的“药”字被岁月磨得有些发白,却依旧透着股踏实的药香。铺子后门的巷子里,东方龢正弯腰搬着一筐刚到的金银花,竹筐边缘的毛刺勾破了她的袖口,露出里面贴肤戴着的银镯子——那是儿子康康小时候用攒的零花钱买的,内侧刻着极小的“安”字,如今被岁月磨得只剩一道浅痕。
“东方大夫,您这金银花看着就地道,比隔壁那家的绒密多了。”送药的老周放下筐子,掏出帕子擦了擦额头的汗,“听说您这儿要搞什么文化体验?我家小孙子吵着要来,说想看看‘能治病的草’长啥样。”
东方龢直起身,指尖还沾着金银花的绒毛,她笑着拍了拍筐沿:“可不是嘛,现在的孩子连薄荷和紫苏都分不清了。正好趁这机会,让他们认认药草,也听听老辈人的故事。”说话间,她的目光不自觉飘向铺子深处的“康”字药柜——那是父亲传下来的老物件,黑檀木的柜门上刻着二十四个格子,每个格子对应一味常用药,唯独“康”字所在的那格,门轴有些松动,是当年儿子康康总爱扒着柜门看,久而久之磨坏的。
铺子前门的铜铃“叮铃”响了,东方龢直起身,看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人走进来,身后跟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年轻人手里提着个帆布包,包上印着“镜海市儿童医院”的字样,脸上带着点拘谨的笑意:“请问,是东方龢大夫吗?我是儿科的林砚,这是我女儿林晓晓。”
东方龢放下手里的活,引着两人往里走:“林大夫快请坐,喝碗薄荷水降降暑。”她转身去里间倒茶时,眼角的余光瞥见林晓晓正踮着脚,好奇地盯着柜台上摆着的药碾子——那是祖传的老物件,青石雕琢的碾盘上刻着细密的纹路,中间嵌着个黄铜碾轮,轮身上还留着父亲当年刻的“仁”字。
“妈妈,这个石头轮子是干什么的呀?”林晓晓伸手想去摸,被林砚轻轻拉住:“晓晓别乱动,这是用来碾药的,弄坏了就不好了。”
东方龢端着茶出来,把杯子递到林砚手里:“没事,让孩子看看吧,当年我儿子也总爱围着这药碾子转。”她看着林晓晓亮晶晶的眼睛,突然想起康康小时候的模样——也是这样,总爱蹲在药碾子旁,看她把晒干的蝉蜕、陈皮倒进碾盘,小手还会学着她的样子,帮着推碾轮,说“妈妈,这样药就会变甜吗?”
林砚喝了口薄荷水,清了清嗓子:“东方大夫,其实我今天来,是想谢谢您。”他从帆布包里掏出一个录音笔,按下播放键,里面传出一段清亮的童声,正唱着一首不成调的儿歌:“蝉蜕蜕,陈皮香,妈妈的药罐熬着汤……”
东方龢的手猛地顿住,薄荷水的清凉瞬间被一股熟悉的暖意取代——这旋律,是当年康康总在药铺里哼的,那时候他才五岁,刚上幼儿园,每天放学就跑到药铺,坐在小板凳上看她抓药,嘴里念念有词地编着儿歌。
“这是晓晓的声音,”林砚的声音带着点哽咽,“她三岁的时候被诊断出有自闭症,不爱说话,也不爱理人。直到半年前,她偶然听到了一段蝉鸣声的录音,突然就开始跟着哼这首歌。后来我才知道,那段录音是一位叫‘哑童’的配音演员制作的,他说,这旋律是小时候一位姓东方的大夫教他的。”
东方龢的心猛地一沉,手里的茶杯晃了晃,水洒在青石板上,洇出一小片湿痕。“哑童”——这个名字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突然打开了她记忆深处的一扇门。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当时她刚接手中药铺没多久,巷子里有个叫阿默的哑童,总被其他孩子欺负。有一次,阿默为了保护一个被欺负的小女孩,被人推倒在地,磕破了头。东方龢把他带回铺子里,用三七和当归熬了药,又给他熬了碗甜汤。阿默虽然不能说话,却总用眼神跟着她转,她抓药时,他就蹲在旁边看,她碾药时,他就帮着递药材。后来,她教他认药草,还教他哼那首不成调的儿歌,说“这样,就算不能说话,也能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您说的哑童,是不是叫阿默?”东方龢的声音有些发颤,她走到“康”字药柜前,打开那扇松动的柜门,从最里面的格子里拿出一个布包——里面裹着几片蝉蜕和一颗小小的乳牙,那是康康六岁时换的第一颗牙,当年他说“妈妈,把我的牙放在药柜里,这样它就能和药草一起,保护大家不生病”。
林砚愣了一下,随即用力点头:“对对对,就是阿默!他现在是很有名的配音演员,专门给动画片里的小动物配音。他说,当年如果不是您,他可能早就放弃自己了。”
就在这时,铺子的铜铃又响了,一个穿着灰色中山装的老人走了进来,手里拄着一根枣木拐杖,拐杖顶端刻着一个小小的“医”字。老人的头发已经全白了,却梳得一丝不苟,脸上的皱纹里藏着岁月的痕迹,眼神却依旧清亮。他径直走到药柜前,目光落在东方龢手里的布包上,突然开口:“小龢,这蝉蜕,还是当年阿默帮你晒的那些吧?”
东方龢转过身,看清来人后,眼眶瞬间红了:“张爷爷,您怎么来了?快坐,我给您泡杯您最爱喝的菊花茶。”
张爷爷摆摆手,走到“康”字药柜前,轻轻抚摸着柜门:“我听说你要搞文化体验,就过来看看。当年你父亲在的时候,总说‘药铺不只是卖药的地方,更是传情的地方’,你做得好,没丢他的脸。”他顿了顿,目光转向林砚父女,“这位是?”
“张爷爷,这是儿科的林大夫,他女儿晓晓,就是听了阿默的录音才开口说话的。”东方龢介绍道。
张爷爷的眼睛亮了亮,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锦盒,打开后里面放着一枚铜制的药铃——铃身上刻着繁复的花纹,是当年走街串巷的郎中用来招揽顾客的。“这是我父亲传下来的,当年阿默被欺负后,总躲在我家后院哭,我就是用这铃给他逗乐的。后来他走的时候,我把铃送给了他,没想到他一直留着。”
林晓晓好奇地凑过来,伸出小手想摸那枚药铃,张爷爷笑着把铃递到她手里:“拿着玩吧,这铃能给人带来好运。”晓晓接过铃,轻轻摇了摇,“叮铃铃”的声音清脆悦耳,像山涧的泉水流过石头。
就在这时,铺子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一个穿着花衬衫的男人闯了进来,手里举着个手机,对着药铺里的药柜和药碾子不停拍照:“听说你们这儿有能治病的‘神药’?我要曝光你们!这些老掉牙的东西,说不定都是骗人的!”
东方龢皱起眉头,上前一步挡在药柜前:“这位先生,请你尊重事实,中药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宝贝,不是什么‘骗人的东西’。”
花衬衫男人冷笑一声,把手机凑到东方龢面前:“宝贝?我看是糟粕吧!你看网上都说了,中药根本没有科学依据,都是些江湖郎中的把戏!”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引来不少路人围观,有人掏出手机跟着拍照,还有人小声议论:“说不定真是骗人的,现在的假药可多了。”
林砚站起身,挡在东方龢和花衬衫男人之间:“这位先生,我是儿科医生,我可以负责任地说,很多中药在临床上都有显着的疗效。我女儿的自闭症,就是因为听了用中药蝉蜕制作的录音,才慢慢开口说话的。”
“呵,你说有效就有效?有什么证据?”花衬衫男人显然不买账,伸手就要去扒拉柜台上的药包,“我看你们就是在炒作,想骗钱!”
东方龢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她的手因为常年抓药,指节有些粗,但力气却不小:“先生,请你放尊重点!这些药包都是我亲手配的,每一味药都经过仔细挑选,绝不敢有半点马虎。”她的目光扫过围观的人群,声音坚定,“我父亲当年开这家药铺时,就说过‘药无贵贱,心有真假’,我守着这家铺子三十年,从来没卖过一味假药,也从来没骗过一个病人!”
就在这时,人群里突然挤出一个人,是送药的老周,他手里拿着个账本,气喘吁吁地说:“你别在这儿胡说八道!东方大夫是出了名的好人!去年我老伴中风,没钱抓药,是东方大夫先把药赊给我们,还天天上门给老伴扎针,分文不取!”
“还有我!”一个穿着围裙的大妈从人群里走出来,手里还拿着刚买的菜,“我家孙子去年夏天得了水痘,西医说要住院,东方大夫就用金银花和野菊花给他熬水洗澡,没几天就好了,花的钱还不到医院的零头!”
围观的人渐渐开始议论纷纷,不少人都说起了东方中药铺的好,花衬衫男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手里的手机不自觉地放了下来。就在这时,一辆警车停在了铺子门口,两个警察走了进来:“请问谁是报警人?有人举报这里有人造谣滋事。”
花衬衫男人一下子慌了,结结巴巴地说:“不是我,我没有……”
原来,刚才张爷爷趁乱偷偷给派出所打了电话,他知道现在的年轻人容易被网上的谣言误导,怕东方龢吃亏。警察了解清楚情况后,对花衬衫男人进行了批评教育,还告诫他不要轻信网络谣言,更不要随意造谣滋事。花衬衫男人红着脸,对着东方龢说了声“对不起”,灰溜溜地走了。
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东方龢松了口气,转身给张爷爷和林砚重新倒了杯茶。林晓晓还在拿着那枚药铃玩,清脆的铃声在铺子里回荡,驱散了刚才的不快。
“真是多亏了张爷爷和大家,不然今天这事还不知道怎么收场。”东方龢端着茶杯,手指轻轻摩挲着杯沿,“现在网上总有些不实言论,说中药是‘伪科学’,可他们不知道,这些看似普通的草草药药,背后藏着多少代人的智慧和心血。”
张爷爷喝了口茶,点了点头:“是啊,当年我父亲走街串巷行医,靠的就是这些草草药药,救了不少人。现在科技发达了,可有些东西不能丢,老祖宗的智慧,得一代代传下去。”他看向林砚,“林大夫,你是西医,但你也认可中药的疗效,这很难得。其实中西医并不矛盾,就像人的左右手,相辅相成才能更好地治病救人。”
林砚赞同地点头:“您说得对,我在临床上也发现,很多时候中西医结合治疗,效果会更好。比如小儿咳嗽,用西药止咳,再用中药调理脾胃,孩子恢复得更快。”他顿了顿,从帆布包里掏出一本装订好的册子,“东方大夫,这是我整理的一些儿科常见病的中药辅助治疗方案,想请您帮忙看看,能不能加入到您的文化体验活动里,让更多家长了解中药的好处。”
东方龢接过册子,翻开一看,里面密密麻麻写着各种病症的症状、对应的中药方剂,还有详细的用法用量,甚至还配了一些简单的药草插图。她的眼眶有些发热,抬头看向林砚:“林大夫,太感谢你了!有了这个,孩子们不仅能认药草,还能学到实用的知识,真是太好了。”
这时,铺子的铜铃又响了,一个穿着校服的男孩跑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张奖状,兴奋地喊道:“东方奶奶!我考上重点中学了!这是我的奖状,给您看看!”男孩是巷子里的留守儿童,父母常年在外打工,去年冬天得了重感冒,是东方龢给他熬了姜汤和麻黄汤,还每天给他补课。
东方龢接过奖状,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太好了!小明真厉害!快坐,奶奶给你拿块糖吃。”她转身去里间拿糖时,林晓晓突然指着小明的校服,小声对林砚说:“爸爸,那个哥哥的衣服上,有和药碾子上一样的字。”
林砚仔细一看,小明的校服袖口上,绣着一个小小的“仁”字,和药碾子上父亲刻的字一模一样。他心里一动,看向东方龢:“东方大夫,您父亲是不是叫东方仁?”
东方龢拿着糖回来,愣了一下:“是啊,你怎么知道?”
林砚的眼睛亮了:“我爷爷就是东方仁大夫的徒弟!当年我爷爷跟着您父亲学医,后来才转行当了西医。他总说,您父亲是他这辈子最敬佩的人,教给他的不仅是医术,还有做人的道理。”
这个意外的发现让在场的人都愣住了,东方龢看着林砚,突然想起父亲当年常说的一句话:“学医先学德,行医先行人。”她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父亲的徒弟的孙子,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自己的药铺里,还带着女儿来学习中药文化。
张爷爷笑着拍了拍东方龢的肩膀:“这就是缘分啊!你父亲当年种下的善因,现在终于结出了善果。”
那天下午,中药铺里格外热闹。东方龢给林砚父女和小明讲了很多父亲行医的故事,讲他如何用一味普通的甘草救了一个误食农药的孩子,如何在饥荒年代用便宜的米糠和草药帮村民们渡过难关。林砚则给大家讲了很多西医的知识,还教晓晓和小明如何辨别常见的儿童疾病症状。张爷爷则拿出了自己珍藏的老药方,给大家讲解上面的配伍原理。
夕阳西下时,金色的阳光透过药铺的木窗,洒在“康”字药柜上,给黑檀木的柜子镀上了一层暖光。东方龢看着眼前的一幕,突然觉得心里格外踏实——药铺里的药香,不仅是药材本身的香气,更是一代代人传承下来的爱与责任的香气。她想起儿子康康,虽然他现在在国外学医,不能常回来,但他总说,等学成了,要回来和她一起,把中药铺办得更好,让更多人了解中药的魅力。
“东方奶奶,明天的文化体验活动,我可以来帮忙吗?”小明举着奖状,眼睛亮晶晶的。
“当然可以,”东方龢笑着点头,“明天我们一起教大家认药草,好不好?”
林砚也站起身:“东方大夫,明天我和晓晓也来帮忙,我可以给孩子们讲一些简单的健康知识。”
张爷爷捋了捋胡子:“我也来凑个热闹,给孩子们讲讲当年走街串巷行医的故事。”
暮色渐浓,中药铺的灯亮了起来,昏黄的灯光里,药香愈发浓郁。东方龢看着柜台上摆着的药碾子、铜药铃和那本厚厚的《本草纲目》,突然觉得,父亲当年说的“药铺是传情的地方”,说得一点都没错。这些看似普通的药材和物件,承载着太多的故事和情感,它们像一条条看不见的线,把不同的人、不同的年代紧紧联系在一起,让药香在岁月的长河里,代代相传,永不消散。
第二天一早,东方中药铺门前就挤满了人。孩子们在药铺里好奇地看着各种药草,有的蹲在药碾子旁,学着东方龢的样子推碾轮;有的围在张爷爷身边,听他讲当年行医的故事;林砚则带着几个家长,在一旁讲解儿童健康知识。晓晓拿着那枚铜药铃,在孩子们中间跑来跑去,清脆的铃声和孩子们的笑声混在一起,飘出很远很远。
东方龢站在“康”字药柜前,看着眼前热闹的景象,指尖轻轻拂过柜门上的“康”字,心里默念:“爸,康康,你们看,中药铺的药香,正在被更多人记住,这传承,我们接上了。”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她的脸上,温暖而明亮,就像多年前那个同样明媚的早晨,父亲牵着她的手,第一次教她认识药草时的模样。
人群里,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姑娘举着一束刚摘的野菊花跑过来,仰着小脸问东方龢:“东方奶奶,这个是不是您说的能清热的菊花呀?”东方龢蹲下身,轻轻摸了摸女孩的头,接过野菊花仔细看了看:“没错哦,不过这是野菊花,和我们药铺里用的家种菊花药效有点不一样,它的清热力更强,但也更寒,可不能随便泡水喝。”说着,她从药柜里取出一小包炮制好的杭白菊,分给孩子们每人一小撮,“这个是我们平时泡水喝的,你们闻闻,是不是有股清香味?”
孩子们凑过来,叽叽喳喳地闻着,有的还小心翼翼地舔了舔,皱着小眉头说:“有点苦,但是苦完又有点甜。”东方龢笑了:“这就是中药的味道呀,先苦后甜,就像生病的时候,喝了苦药,病好了就甜了。”
不远处,张爷爷正拿着那本老药方,给几个感兴趣的年轻人讲解:“你们看这‘麻黄汤’,就四味药,麻黄、桂枝、杏仁、甘草,看似简单,可配伍讲究得很,麻黄发汗解表,桂枝助麻黄发汗,杏仁降气平喘,甘草调和诸药,缺一不可。当年我父亲用这个方子,治好了多少风寒感冒的乡亲……”
林砚则被一群家长围着,手里拿着那本儿科常见病中药辅助治疗方案,耐心地解答着:“孩子积食不吃饭,可以用山楂、麦芽、神曲煮水喝,这三味药就是咱们常说的‘焦三仙’,消食化积效果特别好,而且味道酸甜,孩子也爱喝。但要注意,不能过量,不然会伤脾胃……”
突然,人群外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伴随着一个略显沙哑却充满活力的声音:“东方大夫,张爷爷,我来晚啦!”众人回头,只见一个穿着休闲装的男人快步走进来,手里提着一个大大的行李箱,脸上带着风尘仆仆的笑意。
东方龢看清来人,眼眶瞬间红了,声音有些颤抖:“康康,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还要在国外待半年吗?”
男人正是东方龢的儿子康康,他放下行李箱,走上前紧紧抱住母亲:“妈,我提前完成了学业,想给您一个惊喜。而且,我听说您搞了中药文化体验活动,这么重要的事,我怎么能缺席?”他转头看向在场的人,笑着说:“大家好,我是东方康,现在也是一名医生,主攻中西医结合,以后会和我妈一起,把咱们的中药铺办好。”
林砚走上前,握着东方康的手:“康哥,我是林砚,我爷爷是东方仁大夫的徒弟。早就听我爷爷说起过您,没想到今天能见面。”
东方康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惊喜的笑容:“原来是林爷爷的孙子!我小时候还听我爸说起过他,说他是个特别刻苦的徒弟。”
孩子们好奇地围过来,围着东方康问东问西。晓晓举着铜药铃,跑到东方康面前:“叔叔,你会推那个石头轮子吗?东方奶奶说,推了它,药就会变甜。”
东方康笑着点点头,牵着晓晓的手走到药碾子旁,拿起黄铜碾轮,慢慢推了起来。“叮铃铃”的药铃声和碾轮滚动的“咕噜”声交织在一起,孩子们围在旁边,看得目不转睛。东方康一边推,一边给孩子们讲:“这个药碾子,是我太爷爷传下来的,当年我爷爷用它碾过无数味药,我小时候,也总像你们这样,围着它转,看我妈碾药……”
阳光越发明媚,透过木窗洒在每个人的脸上,药铺里的药香愈发浓郁,混合着孩子们的笑声、大人们的交谈声,构成了一幅温暖而生动的画面。东方龢站在一旁,看着儿子熟悉的背影,看着张爷爷慈祥的笑容,看着林砚耐心讲解的模样,看着孩子们好奇的眼神,突然觉得,这药香的传承,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事,而是一群人的坚守与接力。
就像那枚铜药铃,从张爷爷的父亲传到张爷爷,再传到阿默,如今又在孩子们手中传递;就像那本老药方,从祖辈传到父辈,再传到他们这一代,还要传给下一代;就像那句“药无贵贱,心有真假”,从父亲口中说出,深深烙印在她心里,如今又被康康、林砚他们记在心里,践行在行动中。
东方龢走到“康”字药柜前,轻轻打开那扇松动的柜门,取出里面的布包。布包里的蝉蜕依旧干燥,那颗小小的乳牙也还带着当年的温度。她把布包递给康康:“这是你小时候换的第一颗牙,还有阿默帮我晒的蝉蜕。现在,该交给你了。”
康康接过布包,紧紧握在手里,眼眶有些湿润:“妈,您放心,我会好好守着它们,守着这家药铺,守着咱们的药香传承。”
不远处,老周带着他的小孙子走了过来,小孙子手里拿着一幅画,画的是中药铺的样子,上面有“东方中药铺”的幌子,有药碾子,还有正在抓药的东方龢。“东方大夫,您看,这是我孙子画的,他说以后也要当一名中医,像您一样,用草草药药治病救人。”
东方龢接过画,仔细看着,画得虽然稚嫩,却充满了童真与热爱。她笑着摸了摸小孙子的头:“好啊,奶奶等着那一天。”
阳光渐渐升到头顶,药铺里的人越来越多,却依旧井然有序。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空气中弥漫着药香与温暖。东方龢知道,这药香的传承,不会就此停止,它会像一条奔流不息的小河,在岁月的长河里,带着祖辈的智慧、父辈的坚守、后辈的热爱,一直流淌下去,流向更远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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