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住三十秒!
孟七的声音像淬了冰的钢针,穿透嘈杂的数据流杂音,狠狠扎进沈观的脑海。同一秒,他的指尖已经触碰到了那团悬浮在数据乱流中的光球,司命宫的地图核心服务器,被足足三层能源调度日志的伪装壳严密包裹,数据流像粘稠的泥浆般在外壳上翻滚。若不是孟七拼着暴露身份、被御衡司永久追杀的风险,动用仅存的最高删除权限硬生生撕开防火墙,他们就算在这冰冷的调度室耗到天荒地老,也绝无可能找到这扇通往司命宫核心的隐秘大门。沈观指尖刚触碰到光球,一股尖锐的刺痛就顺着指尖窜上手臂,让他忍不住绷紧了脊背。
二十九、二十八... 沈观咬着牙在心里倒数,牙关咬得咯咯作响,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砸在冰凉的金属操作台上,瞬间蒸发成一缕白雾。他不敢有丝毫分心,每一个数字都像沉重的砝码,压得他心脏狂跳,生怕下一秒就被御衡司的监控网络锁定。
刺骨的寒意从四肢百骸钻进来,不是调度室的低温,而是天域数据流的全方位扫描。那是一种无孔不入的探查,像无数条冰冷的触手,顺着他的毛孔往身体里钻,每一寸皮肤都像被千万根细针同时扎入,神经末梢传来尖锐的、密密麻麻的刺痛。左眼嵌着的孽镜碎片更是烫得惊人,像是一块烧红的烙铁贴在眼眶上,快要融化开来,顺着眼眶往下流淌的滚烫液体,混杂着冷汗,划过脸颊时带来一阵火烧火燎的痛感。
他必须维持数据幽灵的形态,这是目前唯一能避开御衡司监控的方式。可这种形态脆弱得像一张薄纸,任何一丝情绪波动,哪怕是瞬间的紧张或恐惧,都会化作黑夜里的火把,在死寂的数据层中格外显眼,瞬间引来御衡司的饱和式轰炸。那些装备着湮灭炮的机械卫,是数据世界的刽子手,一旦锁定目标,倾泻而下的能量炮不仅能摧毁肉身,连一丝一毫的数据痕迹都能彻底抹除,让人生生消失在这天地间。
身后传来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尖锐得让人耳膜发疼。白鸢正用她那只刀锯改造的机械手臂,死死抵着调度室的合金大门。那扇厚重的合金门已经被撞得微微变形,门板上浮现出一道道狰狞的凹陷,门外,无面者军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沉闷、整齐,像踩在每个人的心跳上,每一步都让地面微微震颤,也让两人的神经绷得更紧。
那些怪物没有五官,浑身覆盖着镜面般光滑的外壳,在红色警报灯的照射下,反射出诡异的红光。每一步落下,都会在地面留下一个清晰的镜面脚印,倒映出调度室里两人狼狈的身影,仿佛在无声地嘲讽。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它们身上散发出的黑色侵蚀力,像雾气一样能穿透金属,顺着白鸢的刀锯手臂往她体内蔓延,所过之处,机械关节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二十、十九... 沈观的指尖缓缓没入光球,指尖传来的触感不是冰凉,而是滚烫的粘稠,像插进了融化的岩浆里,灼烧感顺着指尖一路蔓延到心脏。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光球内部蕴含的庞大能量,正顺着他的指尖,一点点渗透进他的意识。
下一秒,无数信息如决堤的洪水般疯狂倒灌进他的意识!星阙的全息结构图在脑海中炸开,璀璨的星光勾勒出庞大的建筑轮廓;十二道星门的能量回路像发光的巨蛇,缠绕着整个天域,每一处节点都闪烁着危险的红光;数不清的暗门标注着字样,门后是流动的、足以瞬间吞噬生命的能量屏障;还有御衡司的巡逻路线、数据监控节点的分布、能量补给站的位置... 海量的信息冲击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意识都在发颤,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晕厥过去。
就在这时,一团漆黑的纹路突然从信息洪流中凸显出来,像一块烧红的烙铁,带着毁灭般的气息,狠狠砸在他的灵魂上。那股威压太过恐怖,让他的灵魂都在剧烈颤抖,呼吸瞬间停滞。
十八重因果律阵图! 沈观的瞳孔骤然收缩,几乎缩成了针尖大小,喉咙里溢出一声压抑的惊呼。
这文件不大,却重得不可思议,像一块千钧巨石压在他的意识里。仅仅是扫了一眼,就感觉灵魂都在痉挛,像是被扔进了熔岩炼狱,每一寸灵魂都在承受着灼烧之痛。他瞬间就明白,这就是司命宫的防御总纲,是千年来无数反抗者前赴后继都无法攻破的绝对壁垒,是所有试图挑战司命权威者的终极噩梦。
十、九、八... 孟七的倒数声越来越急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显然他那边也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删除权限的维持已经快要到达极限。
快点! 白鸢的低吼从身后传来,带着压抑的痛苦,声音都在发颤。沈观回头瞥了一眼,心脏猛地一紧,白鸢的刀锯手臂已经开始崩裂,密密麻麻的裂纹像蜘蛛网一样蔓延开来,金属碎片顺着手臂往下掉,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银白色的血液从她的手指缝里渗出来,滴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声响,腐蚀出一个个冒着白烟的小坑。无面者的侵蚀力已经穿透了她的机械关节,正往她的血肉里钻,她的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布满了冷汗,却依旧死死咬着牙,没有丝毫退缩。
不能再等了!沈观一咬牙,狠下心肠,猛地发力,将全身的精神力都汇聚在指尖,死死扣住那团漆黑的阵图,从光球里狠狠拽了出来!
刹那间,整个天域响起刺耳到极致的警报声,那声音尖锐得像无数把尖刀在同时切割耳膜,让人头晕目眩。红色的警报灯在调度室里疯狂闪烁,将两人的脸映照得一片惨白,墙壁上的所有显示屏瞬间全部变红,滚动着核心数据失窃——最高警报的警告字样,字体鲜红,像流淌的鲜血。
大胆狂徒! 司命的声音如雷霆般在数据层炸开,带着毁天灭地的怒意,仿佛要将整个天域都震碎,盗取核心阵图,罪加一等,格杀勿论!
三、二、一! 孟七的声音准时响起,带着一丝如释重负,又带着一丝疲惫。
下一秒,一层淡蓝色的能量屏障猛地包裹住沈观和白鸢,那是孟七的最高删除权限凝聚而成的防护盾。淡蓝色的光芒流转间,瞬间将两人的所有数据痕迹抹得一干二净,连一丝涟漪都没有留下。刺耳的警报声戛然而止,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掐住了脖子,整个天域的数据流都出现了一瞬间的停滞,随后恢复正常,仿佛刚才的失窃事件从未发生过。
两人重重地摔在调度室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沈观踉跄着稳住身形,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手里却依旧死死攥着那团光球,冷汗已经浸透了他的后背,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带来一阵冰凉的寒意。光球里,那幅十八重因果律阵图的轮廓缓缓展开,漆黑的纹路在光球里缓慢流转,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仿佛要将人的意志都吞噬。
这他妈是什么鬼东西... 沈观看清阵图内容的瞬间,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震惊和难以置信,眼神死死地盯着光球,仿佛要将它看穿。
这根本不是什么常规的防御工事图,而是一个巨大的、像活物一样不断蠕动的迷宫!十八层防御,从外到内依次排布,每一层都对应着一种令人闻风丧胆的地狱刑罚——拔舌、铁树、刀锯、孽镜、蒸笼、铜柱... 可这些刑罚的顺序却是彻底混乱的,毫无规律可言,像是一个疯子随手排布的,让人根本无从下手。
更离谱的是,阵图的边缘有一行血色的小字,像是用鲜血写上去的,字体扭曲,透着一股诡异而阴森的气息:本阵图每二十四时辰自动刷新一次,顺序随机,强行破解者,神魂俱灭。
白鸢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一只手捂着流血的手臂,另一只手撑着地面,艰难地凑过来看了一眼。原本痛苦的神色突然变得古怪起来,她死死盯着阵图,瞳孔深处有银白色的光芒在疯狂流转、跳跃,像是沉睡了千年的灵魂正在苏醒,又像是被尘封的记忆正在被强行唤醒。
这是我...设计的。 她开口说道,声音不再是白鸢平日里的清冷脆冽,而是带着一种跨越千年的沧桑和疲惫,还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那是千年前素娥的声音!
千年前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正在她的脑海中疯狂复苏!一幕幕画面在她眼前闪过——千年前的星阙、威严的判官殿、与沈青衡并肩作战的场景、还有设计阵图时的纠结与决绝...
调度室的温度骤然下降,空气中弥漫起淡淡的白雾,呼吸都能看到白色的气团。白鸢的刀锯手臂不受控制地抬了起来,指尖在阵图上空缓缓虚划,动作僵硬却又带着一种莫名的韵律。随着她的动作,阵图上的某些漆黑线条突然开始发光,银白色的光芒顺着线条缓缓流淌,像是被激活的密码锁,又像是沉睡的巨龙正在苏醒。
当年我怕你强攻...怕你受伤...怕你为了救我不顾一切... 她喃喃自语,眼神空洞,完全沉浸在了千年前的记忆里,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所以加了个随机算法...没人能强行破解...破解的钥匙是...我的血...只有我的血,才能指引正确的方向...
白鸢! 沈观察觉到不对劲,心里咯噔一下,一股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他伸手就要去摇醒她,想要阻止这诡异的一切。
但已经晚了。
咔嚓一声轻响,白鸢的机械手腕自动裂开一道整齐的口子,没有丝毫犹豫。银白色的血液从伤口里流了出来,带着淡淡的光晕,如同融化的银水。这些血液没有滴落,而是像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化作一缕银色的丝线,朝着沈观手里的光球飘去,被阵图主动吸收,没有一丝浪费。
银白色的血液在阵图上蜿蜒爬行,像一条有生命的小蛇,灵活地穿梭在漆黑的迷宫中。它自动避开那些散发着危险气息的漆黑死路,精准地绕开隐藏在纹路深处的致命陷阱,在十八层混乱的防御迷宫里,一步步画出了一道路径,笔直地指向核心区域!
成了! 沈观心中一喜,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半,忍不住低呼出声。有了这条由白鸢血液指引的路径,他们就能直接穿过这千年来无人能破的十八层防御,直达司命宫核心,省去无数麻烦!
可下一秒,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瞳孔骤然收缩,浑身的血液都像是在瞬间凝固了,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因为那条银白色的路径终点,根本不是司命宫的核心殿!甚至连核心区域的边缘都算不上!
而是一片被厚重的红色标记包裹的禁地判官坟墓!那红色标记像凝固的鲜血,散发着浓郁的死亡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光球里的地图瞬间放大,清晰地显示出禁地的全貌。那是一片悬浮在星阙最深处的墓地,四周被黑色的能量屏障包裹,终年不见天日。密密麻麻的无名碑矗立在那里,足足上千座,沉默地诉说着反抗者的悲惨结局。每一座碑上都没有名字,只有一串冰冷的编号,像是在随意标注一件物品,那是所有反抗过司命系统的判官的葬身之地,他们的功绩、他们的姓名,都被彻底抹去。
而在这片墓地的最深处,一座孤零零的衣冠冢格外显眼,与其他简陋的石碑不同,这座墓碑雕琢精美,却依旧透着一股死寂。墓碑上刻着三个清晰的字,如同三柄尖刀,狠狠扎进沈观的眼里:素娥之墓。
礼物...这就是我留的礼物... 白鸢突然开口,声音恢复了几分清明,却带着浓浓的哭腔,泪水不受控制地顺着脸颊往下掉,砸在地面上,晕开一小片水渍,青衡...我在系统核心留了礼物...等你回来...等你找到我...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狠狠劈在沈观的脑海里!让他瞬间懵在了原地,耳边嗡嗡作响。
他猛地想起,孟七之前在出发前,神色凝重地说过的那句话钥匙在痛苦里,真正的钥匙,会让你们痛不欲生。他也想起,阎浮那本诡异的集邮册里,有一份标注着未来痛苦样本的文件,其创建时间赫然是此刻+4小时,精确到秒。
4小时后... 按照这条路径的指引,他们会准时抵达司命宫的范围... 然后发现...这份所谓的,竟然是这样的结局!
一个可怕的猜想在沈观的脑海中迅速成型,让他浑身发冷,如坠冰窖。他颤抖着伸出手,轻轻扶住白鸢的肩膀,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祈求:白鸢...你告诉我,你就是那个礼物?对不对?
白鸢没有回答,只是死死地盯着阵图上那条由自己鲜血画出的路径,盯着那座刻着素娥之墓的衣冠冢,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一颗颗砸在发光的银白色线条上,激起细微的光芒,随后消散无踪。她的身体微微颤抖,每一次颤抖,都透着深入骨髓的绝望。
她知道答案。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
千年前,素娥判官设计这十八重因果律阵图时,就不是为了防御外敌,而是为了等这一天。等沈青衡的转世出现,等他找到阵图,然后用自己的血开启这条路径,一路杀到判官坟墓,最后...亲手将自己这个,再次封印进这座冰冷的坟墓里,永远沉睡,永远无法醒来。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她抬起头,望着空荡荡的天花板,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和不解,像是在问空气,又像是在问千年前那个决绝的自己,为什么要让我...亲手走向死亡?为什么要让他...亲手送我去死?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
沈观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喘不过气,连呼吸都带着刺痛。他猛地上前一步,将白鸢紧紧抱进怀里,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冰冷的身体,力道大得像是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的身体在剧烈地发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被最信任的人背叛的绝望被千年前的自己,被那个深爱着沈青衡的素娥,无情背叛的绝望。
我不会。 沈观贴着她的耳朵,一字一句地说道,声音坚定得不容置疑,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我不管素娥当年怎么想,不管这是什么狗屁宿命,我不可能把你当钥匙用,更不可能让你去送死。谁也别想让你死,就算是千年前的你,也不行!
白鸢在他怀里用力摇头,声音闷得发慌,带着哭腔和深深的无力感:没用的...你看...一切都已经注定了...
沈观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手里的光球,瞳孔再次收缩,心脏瞬间沉到了谷底。
只见那条由银白色血液画出的路径,在他们相拥的瞬间,突然开始倒流!银白色的血液从阵图里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抽离,顺着原来的轨迹快速往回流淌,重新钻进白鸢手腕的伤口里,伤口随之缓缓愈合。紧接着,整个十八重因果律阵图开始扭曲、重组,漆黑的线条疯狂缠绕、交织,发出刺耳的嗡鸣,仿佛在嘲笑他们的不自量力。
警告:检测到判官情感波动超标,触发终极防御机制。 司命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没有了之前的怒意,反而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像毒蛇在耳边低语,防御系统升级中...新增第十九层防御屏障...升级完成!
沈观猛地抬头,死死盯着阵图,眼神里充满了血丝,心脏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沉到了谷底。
阵图上,在判官坟墓的外围,一层淡红色的防御圈缓缓浮现出来,像一张巨大的血色罗网,将整个墓地严密包裹在里面,不留一丝缝隙。防御圈的名称只有四个字,鲜红刺眼,像是用无数判官的鲜血写就,透着一股残忍的恶意:
判官的仁慈。
这是什么意思?! 沈观怒吼出声,胸腔里的怒火和无力感快要溢出来,几乎要将他焚烧殆尽。这所谓的,透着比死亡更可怕的残忍。
司命的笑声从数据层传来,带着毫不掩饰的得逞和恶意,像毒蛇的信子,一点点舔舐着两人的神经,让人头皮发麻:意思是,你们以为的捷径,不过是我为你们精心准备的死路一条。而真正的仁慈...就是让你们这些叛逆的判官,死在自己人的墓地里,和那些失败者作伴。
他顿了顿,声音轻得像耳语,却带着最恶毒的诅咒,一字一句都像淬了毒的刀子:毕竟...那里风水好,适合长眠啊。你们会永远留在那里,成为系统的一部分,再也不会有反抗的机会。
轰!
沈观手中的光球突然炸裂,无数光点四散飞溅,像破碎的星辰,随后快速消散在空气中。十八重因果律阵图的身影彻底消失,再也找不到一丝痕迹。但那条由银白色血液画出的路径,还有那层鲜红刺眼的判官的仁慈防御圈,已经像烙印一样,深深刻在了两人的意识里,无论如何都无法抹去。
那不是通往希望的捷径,而是素娥千年前,为自己精心安排的...一条无法回头的死路。
调度室里一片死寂,只有白鸢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哭声,和门外无面者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那脚步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沉重,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大门,将两人吞噬。沈观紧紧抱着怀里的女孩,感受着她的绝望和无助,眼神却越来越坚定,里面燃烧着不屈的火焰。
宿命又如何?死路又如何?
他沈观,从不信命!就算是千年前注定的结局,就算是必死的死路,他也要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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