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我的礼物吗?”
阴冷又黏腻的声音突然炸开,不是从调度室的某个角落传来,而是直接源自白鸢右腿上那簇突兀的白花。更诡异的是,调度室里凭空浮现出上百张一模一样的脸,每张脸都在同步开合嘴唇,声音层层叠加,像无数根细针钻进耳膜,搅得人神魂俱裂。
白鸢的尖叫几乎冲破屋顶,她浑身汗毛倒竖,下意识地操控着右臂的机械刀锯。高频运转的锯片迸出刺眼的火花,带着毁天灭地的决绝,疯了一样朝自己的右腿斩去。她宁可废了这条腿,也不想再被这诡异的东西缠上!
“别!”
沈观的声音裹挟着疾风响起,他几乎是瞬移般扑过去,双臂死死箍住白鸢的腰。他的力道大得惊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胸腔里的心脏狂跳,生怕慢一秒,白鸢就会酿成惨剧。
锋利的锯片在离大腿仅有三厘米的地方硬生生停住,高速旋转的气流刮得白鸢的裤腿猎猎作响,皮肤传来清晰的刺痛感。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泪不受控制地顺着脸颊滑落,砸在滚烫的锯片上,瞬间蒸发,发出“嘶——嘶——”的刺耳声响。
“听听,多美妙的能源。”阎浮的声音里满是陶醉,像在欣赏一件稀世珍宝,“连眼泪都是上等的燃料,纯度高得让人心动。”
沈观将白鸢死死护在身后,眼神冷得像万年寒冰,死死盯着那簇散发着诡异气息的白花:“阎浮,别装神弄鬼,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以为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阎浮轻笑一声,那笑声透过上百张沈观的脸传出,透着说不出的诡异和恶意,“我要终极痛苦结晶。而你们,就是我精心挑选的最佳培养皿。”
他话音顿了顿,话锋突然一转,语气里的戏谑更浓:“不过……现在我改主意了。单纯的痛苦太乏味,就像白粥少了咸菜,没滋没味。不如……给你们加点绝望的调味料,这样酿出来的痛苦结晶,味道才够醇厚。”
话音未落,调度室的地面突然亮起密密麻麻的金色纹路,像一张巨大的网,瞬间将两人笼罩其中。那些纹路扭曲缠绕,组成一个个晦涩难懂的符号,仔细辨认就能发现,那竟然是一份份契约的具象化形态。
“这是……”沈观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他猛地想起,当初和白鸢激活第一重地狱契印时,界面上一闪而过的密密麻麻的协议条款,当时两人都急于获得力量,根本没来得及细看。
“寿元抵押条款、灵魂转让条款、痛苦专营条款……”阎浮像念顺口溜一样,将那些条款如数家珍地报了出来,语气里满是嘲讽,“你们该不会真以为,系统赋予的力量是免费的吧?天下可没有白吃的午餐。”
沈观的脑子“嗡”的一声,像是有惊雷炸开。他瞬间想起了卷一里的场景,养父将冰冷的铁树枝桠狠狠插进他胸口时,曾狰狞地笑着说过“契印认主,至死方休”。那时候他只当是疯子的胡话,只觉得养父是想置他于死地,可现在再回想起来,那八个字竟然是字面意义上的“至死方休”!
“摧毁系统,等于违约。”阎浮的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愉悦,像在欣赏猎物陷入绝境时的挣扎,“你们猜猜,违约的代价是什么?”
“是十倍偿还。”
一个低沉而凝重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调度室的死寂。孟七的虚影缓缓浮现,他的机械眼眸里没有丝毫波澜,可语气却前所未有的沉重,每一个字都像重锤一样砸在两人心上。
“你们从系统里得到的一切——每一分力量、每一秒寿命、甚至呼吸到的每一口空气,都要十倍偿还。”孟七顿了顿,目光扫过沈观和白鸢惨白的脸,一字一句地补上了最致命的后半句,“而且,这笔债不是还给系统,是还给因果。”
调度室里静得可怕,只能听到两人沉重的呼吸声,以及血液顺着血管流动的细微声响。白鸢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机械刀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双腿一软,缓缓滑坐下去,后背重重地撞在墙上,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所以……”她张了张嘴,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带着浓浓的绝望,“我们从头到尾……就没有退路?”
“有啊。”阎浮笑得愈发恶劣,上百张沈观的脸同时露出戏谑的表情,“你们可以继续当我的乖宝宝,乖乖待在系统里发电。这样至少能多活一阵子,说不定真像司命说的,熬到最后能当个小天道呢?”
“去你妈的小天道!”
白鸢突然暴起,眼中布满血丝,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可她刚站起来一半,胸口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绞痛,像是有无数根针在同时穿刺。她疼得弯下腰,双手死死捂住胸口,“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
沈观心头一紧,立刻冲过去,毫不犹豫地撕开她的衣领。下一秒,他的瞳孔再次收缩——白鸢白皙的胸口上,竟然浮现出一个与他心脏里一模一样的微缩塔影,此刻正散发着淡淡的金色光芒,与地面的契约纹路遥相呼应。
“什么时候……这东西什么时候出现在你身上的?”沈观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一直以为只有自己被这该死的塔影束缚,没想到白鸢也没能幸免。
“从你们决定追查真相开始。”阎浮好心地解释着,语气里却满是幸灾乐祸,“每深入一层真相,你们体内的塔就会壮大一分。现在啊,你们两个的产能加起来,已经能供应半个幽都的能源消耗了。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你们呢。”
沈观闭上了眼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越是危急关头,越不能慌乱,这是他前世作为顶尖刑侦顾问的本能。
他的脑海里像是展开了一张无形的蛛网,开始疯狂推演。阎浮那本装满了受害者信息的集邮册、司命之前提到的“系统股东论”、孟七刚刚的警告、还有两人身体里这些如同发电站一样不断运转的微缩塔……所有看似零散的线索,在这一刻被瞬间串联起来,形成了一条完整的逻辑链。
“你在拖延时间。”
沈观突然开口,声音冰冷而笃定,瞬间打破了调度室的死寂。
阎浮的笑声戛然而止,上百张沈观的脸同时凝固,显然被戳中了要害。
“你说这么多废话,不是为了炫耀你的阴谋,也不是为了逼我们妥协。”沈观缓缓睁开眼睛,眼神锐利如刀,死死锁定着那簇白花,“你是在拖延时间。白鸢的武器化进程已经快到临界点了,你想让我们在这里陷入犹豫、崩溃,甚至自相残杀,等她彻底变成武器,你再坐收渔利,对不对?”
清脆的鼓掌声响起,上百张沈观的脸同时露出赞许的表情。阎浮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厉害,不愧是能看透人心的沈顾问。可惜啊,就算你看破了我的心思,又能怎么样?”
沈观没有理会他的嘲讽,转身蹲下身,平视着白鸢那双还在不断流泪的眼睛。她的眼神里满是茫然和绝望,像一个迷路的孩子,让人心疼。
“听着,白鸢。”沈观的声音放得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像黑暗中的一束光,“我们确实没有退路了。但谁说……一定要退?”
白鸢茫然地看着他,眼神空洞,似乎没听懂他的意思。
“阎浮不是把我们当成发电站吗?”沈观的嘴角勾起一抹决绝的冷笑,眼中闪烁着疯狂而耀眼的光芒,“那我们就把这发电站的功率开到最大,把电充满,然后……炸掉整个幽都的电网!”
他站起身,掌心的铁树契印突然疯狂旋转起来,发出嗡嗡的声响。胸口的微缩塔被瞬间引动,开始剧烈震颤,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仿佛随时都会崩塌。
“你疯了!”阎浮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惊怒,再也没有了之前的从容和戏谑,“超负荷运转契印,你们会先被能量撑爆,连魂飞魄散的资格都没有!”
“那就爆。”沈观的语气轻描淡写,却透着一股视死如归的决绝,“就算是爆,也要拉上整个电网陪葬,总比像个窝囊废一样,一辈子当别人的电池强!”
他转头看向白鸢,缓缓伸出手,眼神坚定而认真:“来吗?”
白鸢看着他伸出的手,那只手干净而温暖,却带着一种能让人安心的力量。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掉在地上的机械刀锯,锯片上还残留着自己的泪水蒸发后的痕迹,旁边的地面上,痛苦产值的数字还在疯狂跳动。
突然,她笑了。笑得很大声,笑得眼泪都止不住地往下流,笑着笑着,眼泪里却多了一丝释然和决绝。
“我算是明白了。”白鸢伸出手,紧紧抓住了沈观的手。他的手很暖,驱散了她心底的寒意。她借力站起身,擦掉脸上的眼泪,眼神里的茫然和绝望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和沈观一样的疯狂与坚定,“从遇见你开始,我就没干过一件正常事。既然已经疯了,那就疯到底!”
“那就继续疯下去。”沈观握紧她的手,两人的掌心紧紧贴合。下一秒,两人体内的微缩塔同时开始共鸣,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暗红色的能量如同决堤的洪水,从两人身体里疯狂涌出,瞬间填满了整个调度室。
调度室的墙壁开始疯狂龟裂,一道道狰狞的裂缝蔓延开来,灰尘和碎石不断掉落。中央的能源轮盘发出刺耳的警报声,红色的警示灯疯狂闪烁,映得两人的脸通红。
阎浮的声音被汹涌的能量洪流彻底淹没,只能隐约听到一句气急败坏的吼叫,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疯子!两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就在这时,孟七的虚影在耀眼的光芒中再次显现。他静静地看着沈观,那双冰冷的机械眼眸里,竟然罕见地闪过一丝……欣慰?
“检测到超规格能源过载,触发紧急协议。”孟七的声音平稳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威严,“紧急协议内容:启动能量反向传导程序,将过载的痛苦值,全额反向注入阎浮的数据通道。”
“目标锁定成功——阎浮。”
“反向注入程序,开始执行。”
耀眼的白光瞬间爆发,吞没了整个调度室。沈观感觉自己的意识在快速模糊,身体像是要被撕裂一般疼痛。在彻底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他感觉到白鸢的额头轻轻抵在了他的肩膀上,温热的泪水浸透了他的衣襟,顺着布料缓缓滑落,落在他的皮肤上。
那温度……是属于人类的温度。
“如果这次能活……”白鸢的声音很轻,像一阵微风,飘进他的耳朵里。
“嗯?”沈观想回应,却发现自己连张开嘴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要你记住我的脸。”白鸢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却无比清晰,“记住我是白鸢,不是素娥,不是什么该死的武器,只是……白鸢。”
沈观的嘴角想勾起一抹微笑,想告诉她“我记住了”,可黑暗已经如同潮水般涌了上来,彻底吞噬了他的意识。
他最后的感觉,是肩膀上那温热的触感,和那属于白鸢的、独一无二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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