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法坛被毁的瞬间，如同在滚沸的油锅中泼入冰水，又如同将一根烧红的铁钎狠狠刺入了魔族庞大战争机器的神经中枢。
“轰隆隆——！！！”
不是声音，而是某种更本质的能量层面上的坍塌与反噬，如同无形海啸，以血魔法坛为中心轰然爆发！
暗红色的能量乱流混杂着崩碎的血色符文、逸散的怨魂碎片、以及被强行截断的魔域通道逸出的空间碎片，化作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混杂着漆黑与猩红的恐怖冲击波，向着四面八方疯狂扩散！
法坛周围，来不及撤离的低阶魔兵如同狂风中的落叶，瞬间被乱流撕碎、吞噬，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那些残破的魔化建筑、临时搭建的营寨、甚至几座较小的警戒塔楼，在这股反噬风暴中如同沙堡般崩塌、湮灭。大地在哀鸣中裂开一道道深不见底的沟壑，喷涌出灼热的魔气与污血。
天空中，原本被法坛血光染红的云层剧烈翻涌、旋转，形成一个覆盖数十里的巨大能量漩涡，电闪雷鸣，魔火如雨般坠落。混乱的法则扰动，让这片区域的灵力彻底狂暴，任何依赖稳定灵力环境的法术、阵法，都在此刻变得极不稳定，甚至直接失效。
整个魔族后方大营，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与恐慌！
然而，这混乱也仅仅是暂时的。几乎在法坛崩塌的同一时刻，无数道暴怒、惊骇、杀意冲天的强横魔识，如同苏醒的凶兽，从大营各处冲天而起！其中数道魔识之强，带着规则境的晦涩威压，如同实质的巨锤，狠狠砸向楚云等人逃遁的方向！
“追！！”
“拦住他们！！”
“血祭了他们！以慰大阵！！”
伴随着如同滚雷般的魔族怒啸，密密麻麻的魔修如同被惊扰的蜂群，从大营各处腾空而起，遮天蔽日！其中至少有超过三十道气息格外彪悍的身影，速度远超同侪，正是魔族的圆满境魔将！
他们化作一道道颜色各异的凶戾遁光，破开混乱的能量乱流，朝着东南方那道正在急速远去的银色流光（虚空遁影梭），衔尾急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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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色流光内，气氛紧绷到了极点。
虚空遁影梭被第五尘封催动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梭体表面的银光如同燃烧的火焰，在夜空中拖拽出一条长长的、扭曲的光尾。梭内，众人只觉四周景象模糊成拉长的色带，强烈的空间挤压感与高速带来的失重感令人眩晕。
然而，身后那一道道迅速逼近的、散发着恐怖杀意的魔气光芒，如同附骨之蛆，死死咬住，并且距离在以缓慢但坚定的速度拉近！
“快！再快一点！”武元半跪在梭内，透过梭壁模糊的光影，看着后方越来越清晰、数量越来越多的追兵，额头青筋暴跳，拳头捏得咯吱作响，“他们追上来了！至少有七八个圆满境！”
第五尘封面沉如水，暗金色的眼眸中冷静如冰，但微微颤抖的指尖和额角不断滑落的汗珠，显示他正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他将自身精纯的灵力如同决堤江河般，毫无保留地注入身前的遁影梭核心阵盘。
这件九品空间异宝在他不惜代价的催动下，速度已然超越了寻常圆满境修士遁光的极限，甚至开始轻微地震颤，发出不堪重负的低鸣。
“遁影梭……快到极限了。”墨清河紧盯着阵盘上几处开始闪烁不定的符文，声音干涩，“能量消耗太快，核心符文有过载崩解的风险。我们最多还能支撑三百息！”
诸葛芸脸色苍白，强忍着高速带来的不适，双手飞快地掐算，脸色越来越难看：“不行！魔族有擅长追踪与空间干扰的高手！他们正在联手施法扰乱前方的空间结构，遁影梭的速度受到无形压制，而且……他们分兵了！有至少三队魔修试图从侧翼包抄，在前方形成拦截网！”
众人的心猛地一沉。前有堵截，后有追兵，遁影梭濒临极限……这是真正的绝境！
楚云盘膝坐在梭内中央，双眸紧闭，脸色同样苍白。过度催动混沌道瞳带来的神魂剧痛仍未平息，但他强迫自己集中精神。青木灵戒微微发光，他正在快速评估着剩余的底牌和局势。
“这样下去不行！”他猛地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决断，“放弃遁影梭，换乘赤霄！赤霄直线速度或许不及遁影梭，但机动性更强，且能承载我们进行反击，拖延时间！”
话音刚落，他右手一挥！
“嗡——！”
梭内空间一阵波动，一具体型庞大、流线型的赤红色金属巨兽凭空出现，几乎填满了遁影梭内部剩余的空间——正是经过多次升级强化的赤霄机关兽！
“上来！”楚云低喝一声，率先跃上赤霄宽阔如同平台的背部。其余六人毫不迟疑，紧随其后。
就在众人离开的刹那，第五尘封猛地收回对遁影梭的灵力灌注，并一掌拍在核心阵盘上，激发了其最后的自毁符文！
“爆！”
“轰！”
身后紧追不舍的几道魔族遁光前方，虚空遁影梭猛然炸裂！狂暴的空间乱流夹杂着银色的空间碎片如同风暴般席卷开来，虽然没能伤到那些反应迅速的圆满境魔将，却成功扰乱了他们的追击节奏，制造了片刻的混乱与视线阻挡。
而就是这宝贵的片刻，赤霄已经发出一声低沉而威严的咆哮，周身所有加速、御风、破空的符文阵列同时点亮到刺眼的程度！楚云的神识与赤霄核心紧密相连，心念动处，赤霄龙爪形态的四足猛地向后虚空一蹬！
“咻——！！！”
赤霄庞大的身躯，竟化作了一道撕裂夜幕的赤色闪电！速度之快，甚至比刚才的遁影梭犹有过之！这是因为它不仅在燃烧储备的极品灵晶，更是在楚云的指令下，开始强行超频、燃烧那些铭刻在龙骨与核心处的、代表其“生命”与潜力的本源符文！
每一息，都有细微的、令人心碎的“咔嚓”声从赤霄体内传来。体表那些坚不可摧、足以抵挡问道境攻击的装甲板，因为过载而开始发红、变形，边缘处甚至崩裂开细密的裂纹。原本流畅优雅的金属线条，此刻因为内部结构承受巨大压力而微微扭曲。
但它依旧沉默地、决绝地，将速度提升到前所未有的巅峰，如同扑向火焰的飞蛾，燃烧自己，换取那一线生机！
逃亡之路，彻底变成了血腥的修罗场。
不断有魔族的远程攻击从侧后方袭来。燃烧着魔火的投矛、腐蚀性的毒液弹、冻结灵魂的寒冰射线、扰乱心神的尖啸魔音……如同疾风骤雨般笼罩向赤霄。
楚云将缥缈流云步的精髓，完美运用在了对赤霄的操控上。赤霄庞大的身躯在他神识驾驭下，竟展现出了令人瞠目结舌的灵活性！时而如同游鱼般在空中划出诡异的“之”字折线，险之又险地避开数道交叉射来的魔火光束；时而猛地俯冲，紧贴地面掠过一片丘陵，让来自高空的魔法攻击落空；时而又在间不容发之际，以毫厘之差与侧面包抄而来的魔修小队擦身而过，同时赤霄背部的几处炮口骤然开火，喷射出炽热的能量流将对方逼退。
“左翼！三道‘蚀骨魔风’！”诸葛芸厉声预警。
楚云心念一动，赤霄左侧三面紧急展开的能量偏转护盾瞬间过载，在魔风临体的刹那将其引偏，但护盾也随之崩碎，赤霄左侧身体被刮出三道深深的沟壑，火星四溅。
“后方！是‘千魂锁链’！被缠上就完了！”墨清河喊道。
楚云头也不回，操控赤霄尾部骤然喷射出超高温的尾焰，同时赤霄背部主炮调转，一道粗大的混沌能量炮轰然射出，并非瞄准追兵，而是轰击在侧前方的空处，利用爆炸的冲击波推动赤霄做出一个违反常理的横向变向，险险躲过那数条如同毒蛇般缠绕而来的、由魂魄驱动的漆黑锁链。
然而，追兵实在太多了，攻击太密集了。赤霄体表的伤痕越来越多，速度也因为损伤和能量消耗而开始不可抑制地下降。
楚云自己也不再仅仅是指挥者。他时而并指成剑，太初混沌剑的剑罡如同灰色长虹，跨越数百丈距离，将试图靠近的魔修凌空斩爆；时而取出凤泣弓，太初焚天箭罡连珠射出，化作一片覆盖后方的流星火雨，暂时阻隔大股追兵；火云炼神诀更是运转到极致，识海中烈焰熊熊，将那些试图侵入、干扰他神识的阴险魔念灼烧殆尽。
第五尘封立在赤霄背部最前方，古剑已然完全出鞘。他没有浪费剑气攻击后方追兵，而是将寂灭剑意提升到顶点，如同最锋利的矛尖，为赤霄劈开前方越来越凝滞、被魔族联手干扰的空间阻力。
每一剑斩出，前方的空气都仿佛被冻结、然后碎裂，让赤霄得以在粘稠的空间中继续艰难前行。
墨清河的机关造物如同蜂群般环绕赤霄飞舞，拦截漏网的攻击，或者布置下短暂阻碍的小型陷阱。诸葛芸的阵法不断亮起，或加固赤霄局部防御，或干扰后方追踪法术。武元、赵锋、韩夜三人则如同门神，守在赤霄侧翼和尾部，将那些突破火力网、试图近身攀附的零星魔修狠狠击退。
每个人都已负伤，灵力接近干涸，气息粗重如风箱。楚云咬着牙，将九樾葫芦中仅存不多的百草酿再次分出，化作数道细流送入每个同伴口中。温润磅礴的酒力暂时压下了伤痛，补充了点滴灵力，让众人得以继续支撑。
赤霄仍在燃烧，仍在飞翔，但它的“生命”已如同风中残烛。内部的碎裂声越来越密集，体表的赤红光芒也开始明灭不定，速度一降再降。
天阙城那巍峨的轮廓，终于在遥远的地平线上显现！那熟悉的、虽然黯淡却依旧挺立的防御光幕，如同一盏指引归航的灯塔！
希望，似乎就在眼前！
百里……八十里……六十里……
“快到了！坚持住！”武元声音嘶哑，眼中爆发出炽热的光芒。
然而，就在距离天阙城已不足五十里，甚至能隐约看到城头匆忙集结、准备接应的人影时——
异变，毫无征兆地降临！
“嗡——！！！”
一股冰冷刺骨、仿佛能冻结灵魂与时间的蓝色光环，毫无征兆地从前方虚空荡漾开来，速度快到超越了感知的极限，瞬间就将疾驰中的赤霄连同其上的七人，完全笼罩！
“咔…咔咔……”
令人牙酸的冻结声响起。赤霄体表瞬间凝结出厚达数尺的、闪烁着诡异蓝芒的玄冰！那冰并非凡冰，其中蕴含着强大的魔则与领域之力，不仅冻结物质，更在凝固灵力、迟滞神魂！
赤霄狂飙的速度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冰墙，猛地一顿，然后断崖式下跌了七成不止！巨大的惯性让背上的众人东倒西歪，本就重伤的身体再次受创。
更可怕的是，周围的空间仿佛被灌注了万载玄冰，变得粘稠、沉重、凝固！一股无形的、冰寒彻骨的领域之力如同无数冰冷的锁链，缠绕在每个人身上，侵蚀着灵力运转，冻结着行动能力！
赤霄发出最后一声不甘的、夹杂着金属扭曲哀鸣的低吼，周身符文彻底黯淡，彻底失去了动力，如同被冰封的巨兽，僵立在半空。
前方虚空，如同水波般荡漾。一道身着暗蓝色华丽魔袍、身形修长、面容俊美近乎妖异、却带着一丝邪魅冷笑的身影，缓缓一步踏出。
他看起来不过二十许年纪，黑发如墨，肤色苍白，一双眸子竟是罕见的冰蓝色，深邃如同万载寒潭，转动间仿佛有冰晶星辰在其中生灭。他气质高贵而阴冷，仅仅是站在那里，周遭的温度就在疯狂下降，空气中凝结出细碎的冰晶雪花。
魔族少主——寒溟！修为，圆满境巅峰！
在他身后，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地浮现出五道身影。皆是身着古朴魔袍、气息如同深渊般晦涩的老者，他们眼神浑浊，却透着洞穿世事的冷漠与滔天魔威，修为赫然皆是圆满境后期！
六道身影，如同六座亘古不化的冰山，拦在了通往天阙城的最后道路上，也拦在了楚云七人生与死的界限之前。
寒溟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被冰封的赤霄，以及其上挣扎着想要站起、却因领域压制而动作艰难的七人。他的目光最终落在被众人隐隐护在中央、脸色苍白却眼神依旧沉静的楚云身上，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异彩。
“几只从后方钻进来的小老鼠，倒是让本少主一番好追。”寒溟的声音如同冰玉相击，清脆悦耳，却带着渗入骨髓的寒意。他把玩着手中一枚不断旋转、仿佛能将光线都冻结的菱形冰晶，“毁我族经营多年的归源血阵，杀我将士，扰我大营……真是，好胆量。”
他的语气听不出多少愤怒，反而更像是在评价一件有趣的玩具，目光在楚云身上逡巡：“尤其是你……身上那股‘混沌’的气息，还有那双奇特的眼睛。连血阵核心的弱点都能找到并摧毁……真是令人惊喜的发现。”
寒溟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那笑容冰冷而残酷：“本少主素来惜才。尤其是……你这样特别的存在。给你们一个选择——”
他伸出苍白修长的手指，轻轻一点：“跪下，献上你们的神魂印记，臣服于我，效忠魔族。本少主可饶你们不死，并赐予你们更强大的力量，见证我族君临此界的辉煌。如何？”
“做梦！”第五尘封第一个怒喝出声，即便在恐怖的领域压制下，他手中的古剑依旧颤鸣着，试图举起，寂灭剑意如同不屈的寒梅，在冰封领域中倔强地绽放出一缕灰色锋芒，“人族脊梁，宁折不弯！”
“魔族杂碎！想要你爷爷下跪？下辈子吧！”武元双目赤红，强行催动近乎干涸的气血，周身腾起微弱的血焰，试图冲破冰寒束缚，“唯死战耳！”
墨清河、诸葛芸、赵锋、韩夜，虽未出声，但眼中那份决绝与不屈，已经给出了最明确的答案。
楚云没有看寒溟，也没有看那五名虎视眈眈的魔老。他的目光飞快地扫过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的天阙城，扫过身旁重伤却挺立不屈的同伴，扫过脚下已然彻底失去生机、被冰封的赤霄残骸。
一股冰冷的、混合着滔天怒意与极致冷静的情绪，在他胸腔中碰撞。他知道，这是真正的生死关头，任何犹豫、任何侥幸，都会带来彻底的毁灭。
没有废话，没有试探。楚云心念电转，几乎在寒溟话音落下的同时，他右手猛地从怀中伸出，掌心之中，最后两枚“寂灭雷殛”赫然在握！暗紫色的雷球表面，金色雷纹如同感受到了主人的决绝杀意，骤然亮起！
他没有丝毫犹豫，将残存的混沌灵力与一股狠绝的神念同时灌注其中，手臂筋肉坟起，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前方那俊美而危险的魔族少主，狠狠掷出！
“咻！咻！”
两枚寂灭雷殛化作两道死亡射线，撕裂冰寒的领域，拖拽着细碎的暗紫雷芒，直射寒溟面门！雷球所过之处，连那冻结空间的蓝色领域都发出“滋滋”的侵蚀声，出现短暂的融化空洞！
“哦？还有存货？”寒溟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讶异，却并无半分惊慌，反而像是看到了更有趣的玩具。
他甚至没有移动脚步。只是心念一动，一面通体晶莹剔透、仿佛由万年玄冰核心雕琢而成的六棱冰晶盾牌，瞬间在他身前放大、凝实！盾面之上，无数复杂玄奥的暗蓝色魔纹如同活物般游走、亮起，散发出冻结万物、防御无双的恐怖气息！
“轰轰——！！！”
两枚寂灭雷殛，几乎不分先后，狠狠撞在了冰晶盾牌的中心！
这一次的爆炸，比之前在血阵处更加凝练，也更加狂暴！因为楚云是抱着必杀之心，毫无保留地激发了其中蕴含的所有死之隐雷本源与混沌湮灭之力！
暗紫色的雷霆如同两条暴怒的毁灭之龙，疯狂地撕咬着、侵蚀着那面坚固无比的冰晶盾牌！
恐怖的寂灭雷光瞬间将盾牌完全吞没！盾牌剧烈震颤，发出刺耳的“咔嚓”碎裂声！表面那游走的魔纹大片大片地黯淡、崩断，盾体本身更是被轰得向后凹陷，出现了蛛网般密集的裂纹！
寒溟身后，那五名一直如同雕塑般的圆满境后期魔老，同时脸色微变，齐齐上前一步，枯瘦的手掌同时按在寒溟后背！五股精纯浩瀚、同源而出的冰冷魔气，如同江河倒灌，汹涌注入寒溟体内，再通过他加持到前方的冰晶盾牌之上！
集合六人之力，其中更有一名圆满境巅峰、五名圆满境后期，才勉强将那濒临破碎的冰晶盾牌稳住，堪堪抵挡住了两枚寂灭雷殛的恐怖威能！
而寒溟本人，在雷殛爆发的瞬间，他身上那件暗蓝色魔袍骤然亮起，连续两次闪过两道诡异的、如同替身人偶般的幽蓝光华！那光华一闪即逝，却仿佛替他承受了某种冥冥中的锁定与部分的毁灭伤害！
“噗！”
当雷光终于消散，冰晶盾牌虽然布满裂纹、灵光黯淡，却终究没有彻底崩碎。寒溟的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了几分，气息也出现了明显的浮动，喉头一甜，似乎有逆血上涌又被他强行压下。显然，即便有替命魔符和身后魔老相助，硬接两枚寂灭雷殛，他也绝不好受。
他看向楚云的眼神，惊讶与兴趣之色更浓，甚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灼热。
“好东西……真是出人意料的好东西。”寒溟轻轻擦去嘴角一丝几乎看不见的血迹，冰蓝色的眼眸盯着楚云，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透彻，“连本少主的‘玄冥替身符’都消耗了两枚……这等毁灭雷霆，寻常涅盘境都未必能轻易接下。你身上的秘密，比我想象的还要多。”
他忽然笑了起来，那笑容依旧冰冷，却多了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仿佛猎人发现绝世珍兽般的兴奋。
“可惜，仅凭这个，还杀不了现在的我。”寒溟微微摇头，语气中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遗憾，又像是某种恶趣味的宣告，“不过没关系……你越强，越特别，本少主……就越有兴趣。”
他的目光扫过楚云，扫过他身后伤痕累累却眼神不屈的同伴，最后再次定格在楚云身上，声音如同冰泉流淌，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游戏才刚刚开始。楚云……我记住你的名字了。希望下次见面时，你能带给我……更多、更大的惊喜。别让我失望。”
说完这句令人捉摸不透、却又充满无尽寒意与压迫感的话语，寒溟竟不再看他们一眼，仿佛对眼前唾手可得的猎物失去了立即擒拿的兴趣。
他随意地挥了挥手。
笼罩赤霄与七人的那股极寒禁锢领域，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消散。
而寒溟与他身后的五名魔老，身形如同融入水中的墨滴，缓缓变得透明、模糊，最终彻底消失在前方的虚空之中，连一丝气息都未曾留下，仿佛从未出现过。
然而，压力虽去，危机未解！
就在领域消散的同一刹那——
“咔嚓……咔嚓嚓……轰隆！！！”
承受了极限燃烧、严重损伤、又被极致冰封的赤霄机关兽，终于到了彻底崩溃的边缘！伴随着一阵令人心碎的巨大碎裂声，它那庞大的、曾经翱翔天际的金属身躯，从内部开始崩解、爆炸！
无数的装甲碎片、断裂的龙骨、崩碎的能量导管、熄灭的符文模块……如同最绚烂也最悲壮的金属烟花，在空中轰然绽放！
赤霄，彻底毁灭。
恐怖的爆炸冲击波，将本就重伤、且猝不及防的楚云七人，如同落叶般狠狠抛飞出去！
“噗——！”
鲜血如同不要钱般从口中狂喷而出，每个人都如同断线的风筝，带着凄厉的抛物线，重重地、狠狠地砸落在下方冰冷坚硬、布满碎石的地面上！骨头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剧痛瞬间席卷了每一根神经。
楚云只觉得天旋地转，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位，眼前阵阵发黑。他挣扎着，用几乎折断的手臂，强撑着抬起头。
数十里外，天阙城巍峨的城墙轮廓，在模糊的视线中晃动。城头似乎有更多人影聚集，有光芒亮起，似乎终于发现了这边的变故，正在试图接应。
而在他掌心，紧紧攥着的，是半块在爆炸中残存下来的、尚有余温的赤霄核心碎片。碎片边缘锋利，割破了他的手掌，鲜血顺着纹路流淌，但他恍若未觉。
赤霄……陪伴他征战多时，救他于危难，载他跨越千山万水的伙伴……没了。
一股混合着无尽痛惜、滔天怒火、以及深重疲惫的复杂情绪，如同岩浆般在他胸中翻滚、灼烧。
但他知道，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
他猛地咳出几口淤血，强行运转《太初混沌经》残存的、最后的一丝混沌灵力，那灵力微弱却坚韧，如同风中残烛，却照亮了他眼中的决绝。
他踉跄着起身，不顾浑身骨骼仿佛散架般的剧痛，一步一血印，走向离他最近的、同样重伤昏迷的第五尘封。然后是墨清河、诸葛芸……
用尽最后的力气，将重伤的同伴拖拽、背负、或搀扶起来。
然后，他再次抬起头，望向那座象征着最后希望与归宿的雄关。
牙齿，深深嵌入下唇，鲜血顺着嘴角流下。
他迈开了脚步。
一步，一步，又一步。
朝着天阙城的方向。
踉跄，却未曾倒下。
身后，是赤霄的残骸，是未散的硝烟，是魔族大营方向隐约再次响起的、更为暴怒的咆哮与逼近的魔气。
五十里血路，终须以血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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