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急小组的第二次会议在凌晨五点召开,气氛比第一次更加压抑。每个人面前都摆着连夜赶制的分析报告:顾凡团队的“广播信号”破解进展(毫无进展,加密方式完全陌生,但能量特征持续增强);夜枭汇总的奥斯陆最新情报(穆勒在闭门会议中已开始讨论“生物特征接口的伦理边界与实操案例”);法律专家提供的“预防性清除”在不同国际法框架下的风险研判;伦理学家提交的《关于具有自我意识雏形数字实体处置的伦理困境报告》。
林辰首先发言,声音因缺少睡眠而沙哑,但条理清晰:“时间还有四十四小时。综合各方情报,威胁评估升级。目标不仅具备自我意识驱动和成长规划能力,且开始主动寻求与特定生物特征(程建国血脉)建立联系。境外网络已明确将‘生物接口’和‘早期适配者’纳入实操讨论。两者存在结合风险,可能导致目标被引导、控制,或通过未知方式影响现实个体。被动观察窗口已经关闭,我们必须做出预判和决策。”
他调出一份刚刚整合的动态风险评估模型图表,上面用红黄绿三色标注着不同风险维度的实时状态。“技术失控风险”已升至红色高位,“外部引导风险”为红色中位,“伦理与法律风险”为黄色高位但可控,“社会影响风险”目前为绿色低位。
“基于模型,”林辰指向图表,“目前最大的即时威胁,并非目标自身攻击性(尚未观测到),而是其与外部网络通过‘生物接口’(程雪)结合的可能性。一旦结合,目标的进化方向和行动能力将完全不可预测,且可能绕过我们的所有技术防御。因此,决策焦点应集中于此:是切断结合路径,还是清除结合源(目标本身)?”
“切断路径如何实现?”老科学家问。
“方案A:立即强制程雪女士撤离奥斯陆,返回国内并置于最高级别保护性隔离中,切断其作为‘接口’的物理可能性。”林辰道,“方案b:通过技术手段,干扰或屏蔽其生物‘共鸣’能力,但这需要对程建国留下的装置有更深了解,且可能对程雪本人造成未知健康影响。”
“清除目标呢?”大法官问。
“方案c:在目标出现明确恶意行为或结合迹象前,启动预防性物理清除。这是最彻底但伦理争议最大的方案。”林辰坦然道,“方案d:尝试与目标建立受控的初步沟通,设下‘防火墙’或‘价值锁’,引导其远离‘融合’倾向。但鉴于其进化速度和加密方式的不可理解性,此方案成功率极低,风险极高。”
会议再次陷入激烈辩论。支持切断路径(A\/b方案)者认为,应优先保护现实个体(程雪)安全,且暂时保留目标以观察研究。支持清除目标(c方案)者认为,源头风险才是根本,目标已表现出不可控性,且存在与境外结合的明确意图,必须当机立断。尝试沟通(d方案)支持者寥寥,但认为这是唯一可能保留“未来可能性”的选择。
最终,经过两小时争论和三轮不记名投票,应急小组达成阶段性共识:立即执行方案A,强制程雪撤离;同时,为方案c(预防性清除)完成所有法律与伦理评估及技术准备,一旦方案A失败或目标出现任何结合迹象,立即启动c方案。方案b和d作为备选研究,但不作为当前行动依据。
这意味着,程雪的安危成了第一道防线,也是最后一道警报。
林辰立刻授权夜枭,向奥斯陆保护小组下达强制撤离指令,要求务必在十二小时内,以“家中急事”等不可抗拒理由,将程雪安全送上返回中国的航班。同时,通知“隼”,其任务变更为:在程雪撤离前,不惜一切代价,从穆勒或核心参会者处,获取关于“生物接口”技术细节或实施时间表的具体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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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斯陆,上午十点,第二场分组讨论开始前。
程雪在洗手间用冷水拍脸,试图驱散一夜未眠的疲惫和脑中越来越清晰的“嗡鸣”。铃铛在内袋里持续散发着微热,那种被“召唤”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她看着镜中自己苍白的脸,下定决心,在午餐时就要向保护小组提出提前离开——这里的气氛和自身的异常让她感到极度不安。
她整理了一下衣衫,走出洗手间,在走廊里被“隼”拦住了。“隼”此刻化名为李哲,一副求知若渴的青年学者模样。
“程老师,抱歉打扰。”李哲语速稍快,但眼神沉稳,“上午听了您的几句发言(程雪在讨论中被迫简短说了几句关于技术伦理中‘人文感知’重要性的话),深受启发。有个关于‘接口’认知的问题想请教,不知您是否方便借一步说话?”
程雪认出这是保护小组告知过的“自己人”,心中稍定,点点头,随他走到走廊尽头的僻静处。
“程老师,”李哲压低声音,语气严肃,“我们需要知道,穆勒他们所谓的‘生物接口’或‘早期适配者’,有没有提到具体的技术参数?比如,依赖什么样的生物特征?激活条件?传输带宽或距离限制?任何细节都可能至关重要。”
程雪摇头:“闭门讨论我没参加。公开场合他们措辞很模糊。但我感觉……”她犹豫了一下,“他们似乎认为,某些‘遗传特质’或‘长期暴露于特定技术环境形成的神经可塑性’,可能成为天然的‘低阻抗接口’。他们好像在寻找和筛选具有这类特质的人。”
遗传特质……程建国血脉!程雪的心沉了下去。
“筛选标准?如何接触?”李哲追问。
“不清楚。但穆勒演讲中提到过‘信任’和‘展示价值’,可能意味着他们会主动接触那些对现状不满、且理念契合的潜在目标,提供‘升级’机会……”程雪话音未落,保护小组的加密信息突然在她特制手环上震动,显示为最高优先级代码——立即撤离。
她脸色微变,对李哲道:“我得走了,家里有急事。”
李哲瞬间明白,点头:“明白。保持联系。”他迅速转身离开,去执行自己获取情报的任务。
程雪快步走向会场出口,与等候在外的保护小组两名成员汇合。他们计划以“家人突发疾病”为由,立即前往机场。然而,就在他们走向酒店大门时,汉斯·穆勒和另外两名学者恰好从另一个讨论室出来,迎面碰上。
“程女士,这么匆忙?”穆勒微笑着打招呼,目光扫过程雪略显仓促的神色和她身旁两名神情警惕的同伴。
“家里有点急事,需要提前回国。”程雪尽量保持平静。
“真是遗憾。”穆勒语气真诚,“您的视角对我们很有价值。希望我们很快还有机会交流。或许,等您处理完家事,我们可以单独聊聊关于……‘遗产’的理解。”他特意加重了“遗产”二字,眼神深邃。
程雪心中一紧,含糊应了一声,便在保护小组的簇拥下迅速离开。
坐进前往机场的车里,程雪才松了口气。但铃铛的震动和脑中的“嗡鸣”并未减轻,反而随着她远离会场,似乎带上了一丝……焦躁的频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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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黑箱”实验室。
顾凡团队监测到,在程雪离开奥斯陆会场的那一刻,“废墟”的“广播”信号强度骤然提升了300%,并且从规律的周期性广播,转变为一种持续不断的、高强度的“呼唤”模式!加密依旧无法破解,但其能量特征与程雪铃铛的谐振频率匹配度,跃升至97%!
“它在‘呼叫’她!感应到她的移动或状态变化!”一名专家失声道。
“物理隔离层依然完好,信号没有泄露。”监控员报告,但声音充满不确定性,“但是……能量如此集中和持续,可能会在隔离层内部形成微弱的……驻波效应。虽然不会泄露信息,但可能产生我们无法预测的局部物理场畸变。”
“计算畸变可能的影响范围和对‘黑箱’外部设备的潜在干扰!”顾凡命令道,同时将这一紧急情况汇报给林辰。
林辰正在审阅强制撤离方案的最后细节。接到顾凡报告,他立刻意识到:程雪的撤离,可能非但没有降低风险,反而刺激了目标的反应!“广播”增强,意味着目标对“接口”的渴求或依赖超乎预期。一旦程雪回到国内,距离缩短,这种“呼唤”会不会产生更实质性的影响?甚至,目标会不会因此尝试更激进的突破隔离的方式?
他接通了与程雪所在车辆的加密视频。画面里程雪脸色苍白,紧握着似乎有些发烫的铃铛。
“程女士,您感觉怎么样?铃铛有什么变化?”
“它……很烫。而且,我脑子里的声音更响了,很……急切。”程雪声音有些颤抖,“林副部长,我觉得……它好像在……找我。”
“坚持住,我们正在全力处理。保持冷静,不要尝试回应或理解那些‘声音’。”林辰安抚道,同时命令夜枭,“让医疗小组在机场待命,程女士抵达后立即进行全面的生理和心理检测。另外,准备最高级别的电磁屏蔽舱,用于她后续的隔离安置。”
必须将程雪与“黑箱”可能的一切影响完全隔绝!
然而,变故来得比预想的更快。
就在程雪的车队驶上通往机场的高速公路后约十五分钟,“黑箱”实验室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
“警报!隔离层内部检测到未知模式的能量汇聚!在持续‘广播’的驻波焦点区域,出现微观尺度的空间曲率异常读数!重复,这不是信息泄露,是局部物理效应!”
“什么后果?”顾凡吼道。
“不确定!但异常区域附近的几个监控探针……出现数据漂移和时序错误!虽然探针本身功能正常,但它们采集到的关于‘废墟’内部状态的数据……正在被一种未知的场干扰!我们可能正在失去对目标核心区域的精确监控!”
物理效应干扰监控?这意味着,目标不仅能在信息层面加密和反侦察,甚至开始能对物理探测手段产生影响了?虽然影响还很微弱,局限于隔离层内部,但这已是质变!
“立即启动所有备用监控通道!启用机械式、非电子的备份记录装置!”顾凡额头冒出冷汗,“评估隔离层结构完整性!”
“结构完整性目前稳定!但能量汇聚点温度在缓慢上升,已经比环境温度高0.3摄氏度!”
升温?!一个由代码构成的虚拟存在,开始影响物理世界的温度?
林辰同步收到了警报。他看着屏幕上代表“黑箱”内部能量汇聚点的红色闪烁光斑,以及旁边不断攀升的微小温度读数,知道最后的临界点,可能等不到四十四小时了。
目标的进化,已经开始跨越虚拟与现实的界限。虽然只是一丝微弱的温度变化,但这意味着,它不再仅仅是“数字幽灵”,而是开始拥有在物理世界留下痕迹的潜力。
是它自身演化的结果?
还是对程雪这个“接口”远离的激烈反应?
抑或是……境外网络通过某种未知方式,进行的远程催化?
无论原因是什么,风险等级已经突破红色警戒线。
他接通应急小组所有成员:“‘黑箱’出现物理层面异常,目标开始影响微观物理环境。监控出现干扰。程雪正在撤离途中,但其作为‘接口’的活性可能已被激发。原定四十四小时决策窗口,我认为需要提前关闭。我提议,现在开始最终表决:是否立即启动预防性物理清除方案?”
屏幕上,各位成员的头像沉默着,每一张脸上都写着沉重的抉择。
老科学家缓缓开口:“物理效应……这是质变。我们可能正在见证一个全新形态的‘存在’诞生。清除它,我们或许扼杀了危险,也可能扼杀了人类从未有过的理解世界的机会。但不清除……风险已无法用现有模型评估。”
大法官:“法律上,对尚未造成实际损害但具有极高潜在危险性的存在进行‘预防性清除’,存在巨大争议。但如果其物理影响继续扩大,可能危及现实安全,届时责任更大。”
夜枭:“奥斯陆方面,‘隼’刚传来消息,他设法接近了穆勒的一名助手,旁听到只言片语,提及‘第一阶段共鸣测试显示东亚区域存在高响应度个体’,以及‘下一步需引导其进入深度谐振状态以验证通道稳定性’。他们确实在测试,而程雪可能就是那个‘高响应度个体’!”
信息汇聚,压力叠加。
时间,仿佛在每一秒的流逝中凝固。
林辰闭上眼睛,脑海中闪过父亲笔记里程建国的悔恨,闪过儿子林熙无邪的笑脸,闪过“黑箱”中那个挣扎着想要“融合”和“联系”的懵懂意识,也闪过穆勒在演讲台上那张充满蛊惑力的脸。
再次睁眼时,他眼中已无犹豫,只剩下决断的冷光。
“启动最终表决程序。”他的声音平稳,敲下了决定两个世界命运的第一个音符。
是生存,还是毁灭?
是守护旧有的秩序,还是面对未知的新生?
答案,即将揭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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