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架着栓子,在雾气和石头影子里头,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前挪。栓子那条腿吃不上劲,大半分量都压在林宇和小陈身上,走得别提多费劲了。怀里那本旧册子和样本管子硌得胸口疼,可林宇不敢停下。
雾好像比刚才还浓了,黏糊糊地糊在脸上,那股甜腥气里混进了别的味儿——一丝丝极淡的、像铁锈混着烧电线似的刺鼻子味道。林宇隔一会儿就摸一下“哑巴石”,石头温度没咋变,可那股子微弱、一断一续的“动弹”感觉,好像比在石头屋里头更清楚点了,引着的方向微微偏左,那边雾气滚得特别凶,像有啥东西在里头搅和。
“不能老这么走,”小陈喘得跟拉风箱似的,声音都虚了,“得找个地儿缓缓,栓子哥快撑不住了。”
林宇哪能不知道。他眼珠子扫过那些奇形怪状的石头和拧着长的枯树,最后盯住一块往外凸、底下凹进去一小块的巨石。“去那儿,石头底下,能猫一会儿。”
那石头底下的凹陷浅得很,勉强够三个人挤进去,还得半蹲着。可好歹头顶有东西挡着,石头面子干爽,没长青苔也没虫子。他们把栓子安顿在最里头,让他靠着石壁喘气。栓子失血加上吓得不轻,这会儿又昏睡过去,可喘气还算匀乎。
暂时算安全了。林宇掏出水袋子,自己和小陈灌了几口,又小心地给栓子润了润嘴皮子。这才腾出手,借着石头缝透进来的、越发昏暗的天光,看怀里那两样从旧世界箱子里摸出来的东西。
先看那管子样本。玻璃管子壁挺厚,封口的手艺讲究,哪怕过了不知多少年,还封得严严实实。管子底儿沉着的黑渣子,在昏光底下看着黯沉沉的,好像能把光吸进去,跟王顺身上刮下来的黑渣有点像,可颜色好像更深,更“瓷实”。他不敢打开,只是凑近了仔细瞅。渣子表面好像有极细的、像结晶体似的反光,排得隐隐约约有点规律。
他把样本管子小心搁在边上干爽的石头上,拿起了那本用防水油布包着的册子。油布边儿都脆了,一碰就掉渣。里头是个硬皮笔记本,封皮没字,纸页黄得厉害、脆生生的,可写字的墨水像是特制的,能存住,字迹还很清楚。
翻开头一页,是一串复杂的编号跟日期,用的是旧世界那套纪年法,倒腾过来,少说也有一百五十年往上了。下头是一行粗重的题目:《“源海”共鸣异常体(暂定编号:蚀七)观测与头回引子实验记录》。
“源海”……林宇想起石板和那张破纸上也提过。难道旧世界那帮人,把他们现在这张活的能量网,或者差不多的东西,叫“源海”?而“蚀七”,就是他们发现并想“引着走”的某种邪乎玩意儿?也就是现在这“啃食”劲儿的源头?
他压住心里那股发毛的感觉,接着往下翻。前头十几页全是密密麻麻的数字记录、波浪线图、能量读数,里头夹着大量他半懂不懂的行话和缩写,看得他眼晕。可记东西的人一开始挺来劲,字里行间透着股发现新玩意儿似的激动。
“……跟‘源海’基础的动弹有百分之十七点三能对上,可冒出来一股子死拧的‘倒着长’劲儿,自个儿就会吞、会化碰到范围内的有规矩的能量跟活物架子,像是某种极端地界(还是人捣鼓的?)催出来的‘反着来’的样儿……”
“……试着用第七个频段的软和脉冲去‘顺顺毛’,样本那活泛劲儿暂时掉了四成,可一停手就猛弹起来,活泛度蹦到开头的一点五倍,还显出对那刺激频段的‘记性’跟‘想凑过去’……悬乎。”
再往后翻,记东西的人笔迹开始潦草,口气也从兴奋变成了糊涂和着急。
“……隔开的舱体出现不明不白的渗漏,寻常挡着的料子不顶事了。样本显出有点像‘学乖了’或者‘将就了’的脾性,开始试着用环境里一丁点的能量流(连实验员身上的热乎气儿都算)给自个儿续命……建议把隔开的等级往上提。”
“……‘蚀七’跟‘源海’主脉那点微弱的共鸣断不干净,底下好像有啥勾连着……担心它可能借着‘源海’的脉络,从老远地方偷能量或者传信儿……后头的事不敢想。”
林宇看得手心冒汗。旧世界这帮疯子,不光发现了一种能“吃”能量跟活物的吓人物件,还想去“引着”它走,甚至疑心这东西跟他们活命用的“源海”(能量网)在底下连着!这哪是搞实验,简直是在崖边儿上耍火!
记录到了最后几页,更乱了,满是涂改和带着气儿的字句。
“……错了……咱都错了……它不是能‘引着走’的邪乎玩意儿,它是……一种‘病’?还是‘毒’?‘源海’自个儿得的‘病’?咱不是在琢磨,是在帮它‘散开’?!”
“……‘共鸣引子’实验必须永久掐了!所有样本必须往死里毁干净!相关的数儿……(这儿有一大团墨疙瘩,像笔猛地顿住了)……不能留……可‘蚀七’跟‘源海’的勾连……要是硬毁样本,会不会惹出不知道的反咬?伤着‘源海’主脉?”
最后一笔记录,字迹抖得都快认不出了:
“……隔开区外头出现小片活物死绝的迹象……‘蚀七’活泛指数冒出所有猜想的框框……它……它在自个儿‘找’路出去……指挥部已经下令撤……我们执行最后封存的法子……愿后头来的人……永远别打开这盒子……”
记录到这儿就没了。最后几页是空的,只有纸自个儿年深日久留下的黄点子。
林宇合上册子,觉着嗓子眼发干,后脊梁一片冰凉。这本记录,差不多把他最坏的猜想给坐实了。现在到处祸害的这“啃食”,八成就是旧世界叫“蚀七”的玩意儿。它不是天灾,至少不全是——它是旧世界一回悬乎实验弄出来的东西,或者说是他们从一个更悬乎的源头(“源海”的病?)里“引出来”又没管住的东西!
更要命的是两点:头一件,这东西跟能量网(源海)在底下有某种勾连,难断干净;第二件,旧世界的人最后想把它“封起来”,可照眼下的情形看,封存指定是失败了。是因为年头太久,还是……叫那伙神秘人又给“捅开”了?
“林工……”小陈小声叫他,脸也白得难看,“那本子上……写的啥?是不是忒麻烦?”
林宇点点头,声儿发沉:“麻烦大了。咱现在撞上的这‘毒’,怕是旧世界那会儿就埋下的祸根。那伙在石头缝边鼓捣的人,可能不是在造它,是在……想招儿管着它,或者用它。”
“用它?”小陈眼都瞪圆了,“这吃人的玩意儿,能拿来干啥?”
林宇没答话,目光落到边上那管子样本上。旧世界的人想“引着”它,那伙神秘人又在鼓捣啥?收集漏出来的“啃食”劲儿?还是想照着旧世界再来一回?他们跟旧世界的实验,有没有瓜葛?
他正琢磨,石头外头的雾气里,突然传来一阵跟之前不一样的响动——不是脚步声,也不是仪器嘀嗒声,是一种轻轻的、像是铁片子或者硬东西刮石头的“滋啦”声,由远及近,速度不快,可挺有准头,正朝着他们藏身的这块石头过来了!
同一时间,林宇怀里的“哑巴石”猛地一哆嗦,温度骤降,比之前在烂泥潭边还凉!几乎就在石头变冰的刹那,他恍惚听见一声极微弱、极模糊、像是从地底深处或者老远那张“网”里传出来的……呜咽?还是警告?
不是人的声儿。更像……是那张“网”自个儿,在难受地抽搐?
“有东西过来了!”小陈也听见了刮擦声,脸都白了。
林宇飞快地把册子和样本管子塞回怀里最贴身处,抄起地上那根粗棍子。他冲小陈使眼色看好栓子,自己屏住气,慢慢挪到石头凹坑的边儿上,透过雾气,往外头眯眼瞧。
浓雾翻滚,一个矮墩墩、佝偻着、动作僵硬古怪的黑影子,正拖拉着啥玩意儿,一步,一步,冲着他们藏身的这块石头,慢慢地,蹭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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