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微光尚未完全驱散菲律宾海盆的黑暗，两架帝国的“海东青”侦察机已经从“龙王”号的甲板上悄然升空。它们没有打开航行灯，如同两只融入夜色的幽灵，爬升到云层之上后，才借着高空中更早到来的晨曦，调整航向，朝着东北方向——昨日发现日本“金刚分队”的大致海域飞去。
飞行员是经验丰富的李振华上尉和他的僚机。他们的任务异常明确：抵近观察那支神秘的德日混合编队，尤其是那两艘“怪船”，收集尽可能多的视觉情报，但严禁主动挑衅或进入对方防空火力的绝对杀伤区。
“保持高度八千，注意云层掩护，无线电静默。”李振华透过内部通讯频道提醒僚机。座舱外，下方是翻滚的无边云海，远方天际线正被染上淡淡的金红色。
飞行是漫长的。一个多小时后，领航员根据航向和速度估算，他们已经接近目标海域。
“降低高度至五千米，准备穿云。”李振华下令。两架“海东青”如同利剑般刺破云层，下方湛蓝辽阔的海面瞬间映入眼帘。
几乎在同时，李振华锐利的目光就捕捉到了海天线上那一小簇移动的舰影。他立刻调整航向，同时示意僚机散开，从不同角度进行观察。
随着距离拉近，那支舰队的轮廓逐渐清晰。正如情报所述，核心是两艘风格迥异的舰艇。其中一艘体型较长，上层建筑极其低矮扁平，几乎与甲板融为一体，一个粗大的、集成了桅杆和烟囱功能的塔式结构耸立在舰体中部偏后，甲板前部是传统的火炮布局（目测有双联装主炮），但中后部却是一大片平坦的区域，虽然此刻空无一物，但那规整的形状和两侧隐约可见的升降机轮廓，强烈暗示着其航空操作能力。另一艘体型稍小，但更加怪异，整个舰体线条流畅得不像这个时代的产物，除了前后各一座小巧的炮塔，甲板上几乎没有任何突出物，舰岛也低矮得可怜。
“记录：目标A，疑似航空巡洋舰或轻型航母，排水量估计八千至一万吨，可见双联装主炮（口径不明），后部有大型飞行甲板及升降机结构，目前甲板无飞机。”
“目标b，舰型极端简洁，用途不明，排水量估计五千吨左右，可能具备高航速。”
李振华一边口述观察结果，让后座的侦察员记录并拍照，一边小心地操控飞机，保持在对方防空火力的边缘距离盘旋。他能看到那几艘护航的日本驱逐舰和那艘轻巡洋舰上，日军水兵正紧张地跑向防空炮位，炮口开始转动，但并未开火。
似乎对方也接到了约束命令，不想提前暴露全部实力或引发全面冲突。
就在李振华准备再绕飞一圈，重点观察那艘“目标A”平坦甲板的细节时，僚机飞行员突然在无线电里急促警告：“长机！九点钟方向低空！快速目标！是飞机！从云层里钻出来的！”
李振华心头一凛，立刻扭头望去。只见三架造型同样奇特、机身纤细、机翼似乎可以向后折叠的小型单翼战机，正从低空的云层中猛地窜出，如同离弦之箭般朝着他们高速扑来！这些飞机的速度极快，远超他们常见的日本“九六式”舰战！
“是那艘怪船的舰载机！规避！”李振华大吼一声，猛地一推操纵杆，“海东青”立刻侧滚俯冲，企图利用高度换取速度并摆脱咬尾。
然而，那三架德国（或日德混合技术）战机的性能显然超出了预计！它们极为灵活，爬升率和盘旋能力惊人，几乎瞬间就咬住了僚机的尾部！
“哒哒哒哒！”炽热的弹道从后方掠过，僚机的机翼顿时被打出几个窟窿，冒起黑烟！
“混蛋！”李振华双眼通红，试图回转救援，但另一架敌机已经盯上了他。
空战在瞬间爆发，但形势一边倒。帝国的“海东青”侦察机虽然性能优异，但毕竟是侧重高速侦察的机体，武备只有机首两挺机枪，面对这些明显是专门设计的、火力更强（李振华看到对方机翼有机炮闪光）、机动性变态的新式战斗机，完全处于下风。
僚机在苦苦支撑了不到一分钟后，被一串准确的机炮命中尾部，失去控制，旋转着坠向大海。
“跳伞！快跳伞！”李振华对着无线电嘶吼，但他自己也被咬得死死的，几次惊险的摆脱都被对方轻易化解，对方似乎并不急于击落他，更像是……在戏耍和驱赶？
“警告射击？还是想迫降俘虏？”李振华脑中闪过这个念头，心头寒意更盛。他猛地下定决心，对着后座侦察员喊道：“把胶卷和记录毁掉！绝对不能落他们手里！”
紧接着，他做出了一个大胆而冒险的动作——不再试图摆脱，反而猛地拉起机头，朝着那艘“目标A”怪船的方向，开足马力冲去！同时，机首的两挺机枪朝着那宽阔平坦的甲板扫射过去！
虽然机枪子弹对钢铁甲板几乎造不成伤害，但这无疑是最大程度的挑衅和吸引注意力！
这一招果然奏效！追击他的两架敌机显然没料到他会有此举动，急忙加速追赶并猛烈开火，试图在他“玷污”神圣甲板前将其击落。
子弹如雨点般打在“海东青”的机身上，左翼折断，机身燃起大火。李振华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用尽全力将操纵杆向前一推，着火的飞机如同陨石般，撞向了那艘怪船侧舷的海面，轰然炸成一团火球！
巨大的爆炸声和冲天水柱，让整个“金刚分队”的日军和德方人员都惊呆了。
那几架新式战斗机在目标上空盘旋了几圈，似乎确认没有幸存者后，才掉头返航，降落在“目标A”那平坦的甲板上——甲板中线的几块甲板悄然滑开，露出了下方的机库，战斗机被升降机缓缓收回。
一场短暂而激烈的空中接触，以帝国两架侦察机被击落、飞行员疑似牺牲告终。但李振华最后的决死冲击和牺牲，成功掩护了（或许）后座侦察员销毁关键资料的动作，也向帝国舰队传回了一个用生命换来的、无比清晰的信息：
那艘怪船，不仅确实是航空母舰，而且其搭载的战机，性能极其先进、危险！
消息传回“龙王”号，陈绍宽沉默地听着汇报，望着远方海天相接处，久久不语。
他知道，试探的代价是惨重的，但也摸到了对手最犀利的爪牙。接下来的战斗，将更加残酷。而李振华上尉那奋不顾身的一撞，是否真的阻止了关键情报的外泄？那几架性能卓越的敌机，又将在即将到来的大战中，扮演怎样的角色？
菲律宾海盆的清晨，被鲜血与火焰染上了一层悲壮的色彩。真正的风暴，正在急速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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