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末,天光未亮。沈阳内城与外城之间那片原本繁华的街市区域,此刻却笼罩在一种死寂的压抑中。烧焦的房梁像黑色的骨架指向灰蒙蒙的天空,未熄的余烬在废墟间明明灭灭,散发着一股混合了焦糊、血腥和硝烟的刺鼻气味。
靖远军在外城边缘连夜构筑的进攻出发阵地上,士兵们默默地咀嚼着干粮,检查着装备。火把的光映在一张张疲惫而坚毅的脸上,很多人眼中布满了血丝,甲胄上还残留着昨日激战留下的黑红污迹。经过一夜休整,体力恢复了些许,但所有人都知道,更硬的骨头还在前面。
王靖远身披重甲,沿着阵地缓缓巡视。他的脚步很轻,但所过之处,士兵们都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脊背。他没有说什么鼓舞士气的话,只是偶尔在某处停下,拍拍某个年轻士兵的肩膀,或者检查一下堆放在掩体后的火药桶是否受潮。
“将军。”赵大锤从一处断墙后钻出来,他换了一身新的甲胄,但脸上那道昨日留下的擦伤依旧醒目,“弟兄们都准备好了。石锁那小子天亮前就带着人摸出去了,按您的吩咐,五百个最好的,全跟着他。”
王靖远点点头,目光投向西方。那里是内城西门的方向,此刻还静悄悄的,只有轮廓在渐亮的天光中逐渐清晰。“记住,你们是锤子,是砸开正面的大门。动静要大,要狠,要把皇太极和多尔衮的注意力牢牢吸在东门和北门。给石锁创造机会。”
“您放心!”赵大锤咧开嘴,露出森白的牙齿,“俺老赵别的不行,弄出大动静那是一绝!保管让鞑子觉得咱们所有家当都压在这边了!”
“去吧。”王靖远挥挥手。
赵大锤抱拳一礼,转身快步离去,粗豪的嗓音很快在掩体后响起:“一营的!跟老子走!今天不把内城北门撞个窟窿,俺就不姓赵!”
几乎同时,东门方向,周遇吉部也开始向前运动。他们没有像昨日攻城那样扛着大量的云梯冲车,而是以小队为单位,携带更多的是盾牌、短斧、火罐和绳索,显然是做好了逐屋争夺、巷战推进的准备。
王靖远回到临时设在一处坚固砖楼二层的中军指挥所。这里视野相对开阔,能同时观察到东、北两个主要进攻方向。狗剩的炮兵阵地已经在更近的距离重新部署,十几门轻重火炮昂起炮口,对准了内城高大的城墙。
“传令各部,辰时初刻,准时发动攻击。东门、北门为主攻,南门伴攻牵制。”王靖远对身边的传令兵道,“再传一遍军令:入城巷战,严禁滥杀平民,严禁劫掠财物,违令者斩!遇抵抗,坚决消灭;遇平民,甄别安置。咱们是王师,不是流寇!”
“是!”
辰时初刻,当第一缕阳光勉强穿透浓厚的烟尘,照亮内城飞檐上那些狰狞的脊兽时,靖远军的进攻号角,再次凄厉地划破了清晨的宁静。
“咚!咚!咚!咚!”
比昨日更加密集的战鼓声从东、北两个方向同时擂响!紧接着,是火炮的怒吼!
“轰!轰!轰!”
炮弹呼啸着砸向内城东门和北门的城墙、城楼!虽然内城城墙比外城更加坚固厚实,但炮火的声势丝毫不减,砖石碎裂的声响接连不断。
“杀——!”
在炮火的掩护下,周遇吉部和赵大锤部的主力步兵,如同两股黑色的铁流,从外城的街巷废墟中涌出,扑向内城城墙!
然而,与昨日外城攻防不同的是,内城的后金守军,似乎并没有死守城墙的打算。
当明军士兵冲近护城河,正准备架设壕桥云梯时,内城东门和北门那厚重的包铁城门,竟然在隆隆声中,缓缓向内打开了一条缝!
“城门开了?”冲锋中的明军士兵都是一愣。
但下一刻,从城门洞内,如同火山喷发般,涌出了大队的后金骑兵!这些骑兵人马俱甲,尤其是战马,也披着厚重的棉甲或皮甲,只露出眼睛和四蹄。骑兵手中的武器不是常见的马刀弓箭,而是更长更重的长矛、狼牙棒,甚至还有少数人持着简陋但明显是特制的、可单手发射的短柄火铳!
“重甲铁骑!冲阵!”后金军官的吼声在城门洞内回荡。
“轰隆隆!”
数百重甲骑兵如同钢铁洪流,踏过吊桥(吊桥竟也被主动放下),径直撞向了正在冲锋的明军步兵阵列!
“结阵!长枪手上前!火铳手瞄准马腿!”明军军官的嘶吼几乎变了调。
但仓促之间,阵列哪里那么容易结成?重甲骑兵的冲击力恐怖至极!前排的明军盾牌手连人带盾被撞飞,长枪手刺中马甲却难以穿透,反被巨大的冲力折断枪杆,然后被紧随其后的骑兵践踏或砍杀!
仅仅一次冲锋,明军东门和北门外的攻击锋线就被狠狠撕开,死伤惨重!
“散开!依托街巷房屋!用火铳!用火罐!别跟他们硬碰!”周遇吉在后方看得目眦欲裂,大声调整战术。
明军士兵迅速从最初的震惊中反应过来,开始向两侧废墟和残存的房屋中退却,试图利用复杂地形抵消骑兵的冲击优势。后金重骑冲过第一阵后,速度稍缓,立刻遭到了来自窗口、屋顶、断墙后的明军火铳和弓箭的袭击。
虽然重甲防护极好,但战马的目标更大,且总有薄弱处。不断有战马被射中腿脚或眼睛,悲鸣着倒地,将背上的骑士摔下。落地的重甲兵行动不便,立刻被围上来的明军刀斧手解决。
但后金骑兵的目的似乎也并非全歼明军。在造成明军前锋混乱和较大伤亡后,他们并不恋战,而是唿哨着,分成数股,竟然主动退回了城门之内!吊桥再次吱吱嘎嘎地拉起,城门也缓缓关闭。
明军的第一次进攻,竟然被这样一次果断而出乎意料的反冲锋打了回来!
王靖远在指挥所将这一切尽收眼底,脸色沉静如水。他并没有因为初次受挫而恼怒,反而更加确认了自己的判断。
“皇太极……果然不会坐以待毙。”他低声道,“他想用主动出击打乱我们的进攻节奏,消耗我们的兵力士气,更重要的是——拖延时间。”
“将军,鞑子的铁骑凶悍,硬冲损失太大。”旁边的参军忍不住道。
“那就改变打法。”王靖远走到粗糙的内城地图前,“传令周遇吉、赵大锤,停止大规模集团冲锋。各营以五十人为单位,分散开来,逐街、逐巷、逐屋清剿推进。遇开阔地带,先用炮火和弓弩覆盖,再派小队试探。遇骑兵反扑,立刻退入房屋坚守,用火铳和火油对付。”
“告诉狗剩,火炮不用再轰城墙了,太费弹药,效果也有限。把炮拆散,用人力或小车,推到内城外围的关键街口,对准各条主要通道,随时准备轰击可能出现的敌军集群。”
“再传令吴参将,他部兵力作为第二梯队,跟在主攻部队后面,负责巩固占领区域,肃清残敌,建立防线,并组织人手挖掘通向内城墙根的壕沟,做长期围困的准备。”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靖远军的进攻方式为之一变。不再有排山倒海的冲锋,取而代之的是无数个小股部队,如同溪流渗入沙地般,悄无声息却又无孔不入地向着内城外围的街巷蔓延。
战斗,进入了最琐碎、最残酷、也最考验单兵素质和基层军官指挥能力的巷战阶段。
一条狭窄的街道上,一队约五十人的明军士兵,以五人为一伍,贴着墙根缓缓前进。最前面两人举着加厚的盾牌,中间两人手持装填好的火铳,最后一人握着长矛,警惕后方。
街角处,突然闪出三名后金弓箭手,弓弦响处,箭矢疾射而来!
“笃笃!”箭矢钉在盾牌上。
“砰!砰!”明军火铳手几乎同时开火,硝烟弥漫。一名后金弓箭手胸口中弹倒地,另外两人迅速缩回墙角。
“左右包抄!”明军队长大吼。
立刻有两伍士兵从两侧的院墙破洞钻了进去,试图迂回。但院内早有埋伏,短兵相接的搏杀声瞬间响起。
类似的情景,在无数条街巷、无数个院落中同时上演。后金守军显然对这片区域更为熟悉,他们利用每一个拐角、每一堵高墙、每一座楼阁设置埋伏,射冷箭、投掷标枪、甚至从屋顶推下石块瓦砾。明军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血的代价。
但明军同样顽强,且战术更加灵活。他们三人或五人一组,互相掩护,交替前进。遇到坚固的据点,绝不硬冲,而是招呼后方跟进的轻型火炮或使用火油罐、烟熏。占领一处房屋后,立刻打通墙壁,建立新的通道和射击孔,步步为营。
战斗变成了消耗战、绞肉战。进展缓慢得令人心焦,伤亡数字不断攀升。
王靖远不时接到各处的战报。
“东青龙街,三队遭遇鞑子甲兵埋伏,阵亡十一,伤二十,毙敌十五,占领街口。”
“北王记粮铺,鞑子据楼顽抗,火攻得手,歼敌三十余,我部伤亡九人。”
“南水门附近巷战,吴参将部一曲与敌纠缠,进展甚微……”
他面无表情地听着,在地图上用炭笔做着标记。内城外围的街巷正在被一点点蚕食,但速度太慢了。照这个打法,要想彻底扫清外围,兵临内城墙下,恐怕需要数日,甚至更久。而每拖延一日,粮草消耗、士兵疲惫、士气下滑,都是问题。
更让他警惕的是,西门方向,依旧没有任何动静。石锁和赵大锤带去的五百精锐,如同石沉大海。既没有发出约定的信号,也没有任何消息传回。
是潜伏等待机会?还是出了意外?
王靖远走到窗前,望向西门方向。那里依旧安静,与东、北、南三面的激烈厮杀形成鲜明对比。这种安静,透着诡异。
“报——!”一名传令兵满身尘土冲了进来,“将军!北面赵将军派人急报!他们在清理‘悦来客栈’时,发现一条暗道,疑似通往内城!赵将军已派一哨精锐入内探查!”
暗道?王靖远心中一动。沈阳内城是在原明沈阳中卫城基础上扩建的,有些旧有的排水沟渠或隐秘通道并不奇怪。
“告诉赵大锤,小心探查,不要冒进。若真有通道,摸清情况后立刻回报,不要擅自行动。”
“是!”
暗道或许是一个机会,但也可能是陷阱。王靖远不敢掉以轻心。
时间在血腥的拉锯中一点点流逝。日头渐渐升高,又缓缓西斜。外城与内城之间那片广阔的街巷区域,枪声、爆炸声、喊杀声、惨叫声始终未曾停歇。浓烟四处升起,一些地方的火势失去了控制,开始蔓延。
明军的推进虽然缓慢,但确实在前进。到了申时左右,东、北两个方向的主攻部队,已经将战线推进到了距离内城墙不足百步的区域。一些高大的建筑,甚至已经被明军占据,开始从屋顶用弓箭和火铳向内城墙头的守军射击。
内城守军的压力明显增大了。他们能够用来打埋伏、搞偷袭的回旋余地越来越小。
就在这时,西门方向,终于有了动静!
不是激烈的战斗声,也不是约定的火光信号,而是一阵极其混乱、嘈杂的声响!有喊杀声,有惊呼声,有锣声,甚至还有隐约的、用汉语和满语混杂喊出的“走水了!”“明军进城了!”之类的呼喊!
王靖远猛地站起,疾步走到面向西面的窗口。只见内城西门方向,一股浓烟升腾而起,虽然不是约定的粮仓位置,但确实是在内城西区!
几乎同时,一名浑身浴血、胳膊上还插着半截断箭的斥候,被两名士兵搀扶着冲进了指挥所。
“将……将军!”斥候声音嘶哑,但带着兴奋,“石……石锁将军得手了!他们……他们从一处废弃的水门潜入,在内城西区制造混乱,点燃了马厩和草料场!西门守军……部分被调去救火平乱了!”
王靖远眼中精光爆射:“西门防御如何?”
“混乱!很混乱!”斥候喘着气,“石锁将军让俺回报……西门守备已乱,有机可乘!赵将军的五百人……已潜至西门附近,随时可以发动突击!”
机会!等待了一整天的机会,终于来了!
王靖远没有丝毫犹豫。
“传令!东门、北门、南门所有部队,加强攻势!不计代价,全力猛攻!把皇太极最后能调动的兵力,都给朕牢牢钉死在原地!”
“传令赵大锤,立刻率领那五百精锐,突击西门!石锁所部,在内城接应,里应外合,夺取西门!”
“传令吴参将,预备队全部压上,紧随赵大锤部,一旦西门打开,立刻涌入,扩大战果!”
“命令狗剩,所有火炮,集中轰击内城东、北城墙,尤其是可能有兵力调动的区域,阻断皇太极向西增援!”
一连串命令如同疾风骤雨般下达。整个明军的战争机器,骤然加速,发出了全力运转的轰鸣!
东门、北门、南门,原本已经有些疲惫的明军将士,听到总攻的命令和西门可能突破的消息,士气大振,爆发出了远超之前的凶猛攻势!无数士兵呐喊着,从藏身的废墟和房屋中冲出,不顾伤亡地向着近在咫尺的内城墙发起了决死冲击!
后金守军顿时压力倍增,各段城墙都告急,再也无法抽调兵力去管西门的骚乱。
而西门方向,赵大锤亲自率领的五百靖远军最精锐的悍卒,如同出鞘的利刃,从隐藏的街巷中猛然杀出,直扑那座因为内乱而显得有些混乱的西门!
西门城头的守军正在为内城的烟火和骚动分神,没想到城外突然杀出如此一支精锐的生力军!仓促之间,箭矢滚木稀稀拉拉。
“架云梯!老子先上!”赵大锤赤着上身,将沉重的朴刀咬在口中,单手攀着云梯,如同巨猿般向上猛爬!他身边的亲兵悍卒纷纷效仿。
城头守军慌忙阻击,但人数似乎不足,且指挥不统一。赵大锤冒着箭矢,竟第一个跃上城头,朴刀一挥,便将一名后金牛录劈成两半!
“靖远军赵大锤在此!鞑子受死!”
怒吼声中,越来越多的明军精锐登上了西门城头,与守军展开了血腥的夺城战。
而城门洞内,也传来了激烈的厮杀声和门闩被撞击的巨响:那是石锁带着潜入城内的精锐,正在从内部攻击城门守军!
内忧外患之下,西门守军终于崩溃。
“轰隆!”
沉重的西门,在一片喊杀和欢呼声中,被从内部猛然推开!
吊桥落下!
西门,破了!
“杀进去!直冲伪皇宫!”赵大锤浑身是血,状若疯虎,率领登城部队杀下城墙,与从城门涌入的吴参将预备队汇合,如同决堤的洪水,冲进了沈阳内城的街道!
消息如同飓风般传遍战场。
东门、北门的后金守军闻听西门失守,军心大乱。许多地段出现了溃退的迹象。
皇宫崇政殿内,皇太极接到西门失守的急报时,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猛地咳嗽起来,帕子上染了星星点点的血迹。
“西门……竟然破了……”他声音嘶哑,眼中闪过震惊与不甘,但更多的是决断,“多尔衮!”
“臣在!”多尔衮上前一步,甲胄铿锵。
“外城已失,内城西门洞开,沈阳……守不住了。”皇太极的声音异常冷静,甚至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清醒,“传朕旨意,所有能战之兵,分作数队,向东门、北门、南门发起最后反扑,制造我军仍在死守之假象!”
“大汗!”代善惊呼。
皇太极摆手制止他,继续快速说道:“你二人,速速集结两黄旗、两白旗最后之精锐,以及所有宗室大臣,随朕从北面密道出城!密道出口在城北五里外柳树林。出城后,直奔辽阳!”
多尔衮眼中精光一闪:“辽阳尚有兵马万余,城防坚固,足可再战!”
“正是!”皇太极站起身,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那股枭雄的狠厉之气再次涌现,“沈阳不过一城之地,失了便失了!只要朕还在,大金便在!王靖远……朕在辽阳等着他!”
“喳!”多尔衮、代善等人轰然应诺,立刻转身冲出大殿,前去安排。
皇太极最后看了一眼这座他经营了多年、此刻却已烽火连天的宫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但随即被冰冷所取代。他抓起御案上的一方印玺和一份地图,在数十名最忠心的白甲巴牙喇护卫下,快步走向大殿后方一处隐蔽的侧室。
那里,有一条只有极少数核心成员才知道的、通往城外的密道。这是当年修建宫室时,皇太极出于谨慎,秘密令人挖掘的逃生通道,没想到今日真的用上了。
殿外,喊杀声越来越近。明军已经冲入了内城核心区域,正在与殿前侍卫做最后的激战。
当王靖远在亲兵护卫下冲破最后一批侍卫的阻拦,踏入崇政殿时,看到的只是一地狼藉和少数几个不肯逃走、欲以身殉的官员与太监。丹陛之上,那把铺着白虎皮的大椅空空如也。
“搜!皇太极跑不远!”王靖远厉声道。
士兵们迅速散开搜查。很快,石锁带人在侧室发现了那条尚未完全关闭的密道入口。
“将军,有密道!看痕迹,刚走不久!”石锁急报。
王靖远走到密道口,看着那黑黢黢的、向下延伸的洞口,脸色阴沉。他没想到皇太极竟然如此果决,在最后关头选择了弃城逃亡。
“赵大锤!”王靖远喝道。
“末将在!”满身鲜血的赵大锤冲了进来。
“着你立刻点齐一千骑兵,出北门,沿路追赶!皇太极仓促逃亡,携带人马必不会太多,辎重更少,跑不快!务必追上,死活不论!”
“得令!”赵大锤转身就跑。
“周遇吉!”
“末将在!”
“肃清城内所有残敌,控制四门,清点府库,安抚百姓!严禁任何劫掠!”
“是!”
王靖远走出大殿,站在丹陛之上。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将整个沈阳内城染成一片血色。四处还有零星的战斗声,但大局已定。
这座被后金占据多年的东北重镇,终于光复了。
胜利的喜悦尚未升起,就被皇太极逃脱的消息蒙上了一层阴影。王靖远很清楚,跑了一个皇太极,后金就还未彻底倒下。辽阳还有兵力,蒙古那边态度也可能生变。
“将军,抓获一名来不及走的鞑子大官。”两名士兵押着一个身穿满洲贵族服饰、面如死灰的中年人过来。
王靖远认出来,此人是皇太极的心腹文臣范文程。
“范先生。”王靖远语气平淡,“看来你的主子,走得挺急。”
范文程惨然一笑:“成王败寇,夫复何言。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杀你何益。”王靖远摇摇头,“带下去,好生看管。此人熟知虏情,日后或许有用。”
他看着范文程被押走的背影,又望向北方。那是辽阳的方向。
“传令全军,沈阳已克,大赏三日!但各营仍需保持戒备,哨探放出百里,严密监视辽阳方向及蒙古动静!”
“令苏远清,速从锦州抽调官吏、粮草,前来沈阳稳定局面,安抚流民。”
“飞马向朝廷,向洪督师报捷!沈阳已复,然虏酋皇太极率残部北遁辽阳。臣当整军备武,不日进军辽阳,以期彻底扫平辽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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