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线边缘睁开的眼睛缓缓转动,目光落在谢无妄身上。他握紧月神锤,雷纹石在左眼处忽明忽暗,紫瞳死死盯着那道裂口。
叶璃站在他身侧,巨锤横于胸前,掌心还能感觉到刚才狐火渗入雷兽额头时的温热。她没看那眼睛,只低声说:“它现在是中立状态。”
谢无妄没应声。他体内雷能翻涌,像是被什么牵引着往胸口聚拢。肩头肌肉不受控地抽动了一下。
空中那只眼睛微微眯起,声音再度响起:“你们唤醒了它,却控制不了自己。”
话音落下的瞬间,雷兽猛然抬头,脖颈一圈银光重新浮现,比之前更刺眼。它四肢撑地,背脊拱起,喉咙里滚出低沉的震鸣。
叶璃立刻抬手示意:“它又被锁住了!”
谢无妄一步踏前,月神锤高举过肩。他双臂发力,将锤抡成半圆,雷光顺着锤体炸开,化作一条长龙直扑雷兽面门。
轰的一声,电弧在雷兽身前凝聚成盾,硬生生挡住雷龙冲击。反震之力沿着能量链倒卷而回,猛地撞进谢无妄体内。
他身体一僵,膝盖微弯,脚底地面寸寸龟裂。
“谢无妄!”叶璃喊了一声。
他没回应。额角青筋暴起,皮肤下有电流窜动,像虫子在皮肉里爬行。双眼开始泛红,呼吸变得粗重。
叶璃冲上前两步,伸手想扶,却被一道弹开的电弧逼退。她看见他右手五指张开又收紧,锤柄上的雷纹正在失控闪烁。
“不行……”她咬牙,“再这样下去他会先倒。”
雷兽趁着空档,四爪猛蹬地面,整个身躯腾空跃起,朝两人压来。它口中蓄起高压电球,光芒映得秘境一片惨白。
叶璃来不及多想,抽出腰间月神剑,足尖一点,迎着电球轨迹斜切上去。剑锋划过空气,狐火缠刃而出,在头顶拉出一道弧形火幕。
轰——!
电球撞上火幕,炸开气浪。叶璃被掀飞出去,后背撞在岩壁上才停下。她咳了一声,嘴角渗出血丝,但手里的剑始终没松。
谢无妄已经完全变了模样。双眼赤红如血,周身雷蛇乱舞,每一次心跳都带出噼啪炸响。他缓缓转头,看向叶璃的方向,动作僵硬得像提线木偶。
“谢无妄!”她再次喊。
这一次,他抬起了锤。
不是对着雷兽,而是对准了她。
叶璃瞳孔一缩。她知道这不是他的本意,可现在的他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
雷兽落地,护盾未散,正准备第二轮攻击。而谢无妄已举起月神锤,全身雷能汇聚于一点,随时可能打出致命一击。
没有时间犹豫。
她翻身跃起,借着岩壁反弹之力,直扑谢无妄背后。左手甩出一道狐火缠住他右臂,右手持剑,毫不犹豫刺入他左肩。
剑刃破甲入肉,发出沉闷声响。
谢无妄浑身剧震,雷光骤然紊乱。他喉咙里滚出一声嘶吼,锤子偏了方向,砸向地面。
轰隆巨响,裂痕呈放射状蔓延。
叶璃没拔剑,反而将更多狐火顺着剑锋送入他体内。火焰与雷能在经脉中碰撞,发出滋滋声。她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在颤抖,肌肉绷得像铁块。
“听着,”她靠近他耳边,声音压得很低,“你不是工具,也不是兵器。你是谢无妄。”
她顿了一下,又说:“是我必须活着带回去的人。”
这句话像一把刀,劈开了混沌识海。
谢无妄的身体猛地一颤。他低头看着插在肩上的剑,又看向眼前的人。赤红的眼底出现一丝波动,像是深潭被投入石子。
叶璃没退。她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说:“清醒过来。”
三息之后,他喉结滚动,牙关咬紧,发出一声压抑至极的低吼。双手死死握住锤柄,指节因用力过度而发白。
雷光在他体内逆向流转,从四肢百骸被强行拽回丹田。皮肤下的电流逐渐平复,双眼颜色由红转紫。
他喘着气,慢慢转头看她。
叶璃这才松了口气,轻轻拔出剑。伤口不大,但血顺着肩头流了下来。
“谢谢。”他说。
“少废话。”她抹掉剑上的血,“还想不想打完这场?”
“当然。”他站直身体,抬起月神锤,雷纹石重新亮起,“我还没砸碎它的护盾。”
两人同时转向雷兽。它仍站在原地,护盾完整,银光环绕,显然还未解除控制。
叶璃将巨锤递给谢无妄:“用我的火。”
他接过,手指碰到锤柄的刹那,幽蓝狐火顺着手臂缠绕而上,与雷光交织在一起。
“准备好了?”她问。
“等你下令。”
“那就——破!”
谢无妄怒吼一声,全身力量灌注于锤中。雷光与狐火融合成螺旋状能量束,自下而上轰向护盾中心。
轰——!!!
护盾剧烈震荡,表面出现蛛网状裂痕。雷兽发出痛苦嘶鸣,前肢跪地,护盾终于炸裂成无数电火花,四散飞溅。
叶璃立刻上前一步,手中燃起纯蓝狐火,再次按向雷兽额头。
这一次,银光迅速褪去。金色眼眸重新浮现,带着一丝清明。
它低下头,不再进攻。
谢无妄单膝跪地,喘得厉害。左肩伤口还在流血,战甲焦黑一片。他抬头看叶璃:“接下来呢?”
她没回答。目光越过雷兽,落在空中那只眼睛上。
那只眼睛静静看着他们,没有再说话。
片刻后,它缓缓闭合。
黑线开始收缩,像被人从两端拉紧的绳索。血迹消失,裂缝愈合,最后只剩下一小段细痕悬在半空。
叶璃握紧手中的剑。
谢无妄撑着锤站起来,走到她身边。
两人并肩而立,面对那道尚未完全闭合的裂口。
突然,谢无妄身体一晃,右腿一软,差点跪倒。他用手撑住地面,发现掌心全是冷汗。
“怎么了?”叶璃察觉不对。
“没事。”他摇头,“就是有点……”
话没说完,体内雷能再次躁动。这次不是暴走,而是某种更深的牵引感,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召唤他。
他抬头看向天空。乌云深处,隐约有雷光流转,频率与他心跳同步。
叶璃也感觉到了。心焰罗盘在血脉深处轻轻震动,指向同一个方向。
“它还没结束。”她说。
谢无妄点点头,重新握紧月神锤。雷纹石闪了一下,映出他眼中的光。
远处,雷兽缓缓起身,站在他们身后半步的位置,头微垂,像是等待命令。
叶璃深吸一口气,迈出一步。
谢无妄跟上。
裂口下方的地面上,有一滩水渍。那是刚才战斗中溅出的血混着雨水形成的。此刻,水面倒影里,他们的身影旁边,多出了第三个模糊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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