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底那声“咔”还在耳畔,像是谁把钥匙插进了锁孔,却迟迟不转动。
我站在井沿上,手指搭在扇柄,没动。刚才破阵时划破的掌心还在渗血,一滴一滴落在青石板上,声音比心跳还清楚。奇怪的是,《天命漏洞手册》一点动静都没有——往常这种时候,脑子里早该跳出一堆批注了,比如“鬼符第九息卡顿”“阴兵借道时爱打喷嚏”之类的冷笑话。可现在,它安静得像被拔了电源。
就在我琢磨这事儿的时候,怀里突然一热。
一道幽蓝火光窜了出来,悬在半空,扭曲着拼出六个字:**楚昭杀劫在此**。
是残页。
它边写边抖,每个字都像快散架的积木,边缘的火焰忽大忽小,仿佛随时会被风吹灭。写完最后一个“此”字,它直接瘫在空中,连火苗都蔫了半截。
我盯着那行字看了三秒,然后笑了:“等你这句话,我都快以为你打算装哑巴一辈子。”
残页没理我,也没再掉字,只是缓缓飘回我怀里,贴着胸口不动了。那一瞬,我甚至觉得它有点……累。
寒星站在我身后半步远,呼吸变重了。她没说话,但短戟已经横在身前,指节发白。
“怎么?”我回头瞥她一眼,“表情跟看见亲爹欠债似的?”
她瞪我:“你还能笑出来?”
“不然呢?”我摊手,“哭着求它别来?还是跪下说‘大哥我上有老下有小’?”
“我不是开玩笑。”她往前迈了一步,“血契在烫,不是错觉。这次不一样,它不是预告,是已经来了。”
我眯眼看了看她锁骨下方的位置,那里确实泛着一层暗红,像是皮下有东西在烧。我没伸手碰,只轻轻合上折扇,敲了敲自己掌心的伤口。
“以前我也改过杀劫。”我说,“有人算我七日内必死于雷劫,结果我蹲在雷神庙门口啃烧鸡,十三道雷全劈歪了。还有人说我活不过中秋,我就特意去吃了块月饼——还是豆沙馅的,齁甜。”
她咬唇:“可这次是你自己怀里的东西写的警告。它从不说废话。”
“它也从不说真话。”我冷笑,“上次它告诉我‘渊主即将陨落’,结果人家活得比冥河老怪家的船还久。”
风卷起几片枯叶,在井口打了个旋儿又落下。远处的鬼卒尸体还在冒烟,黑雾凝而不散,像一张绷到极限的网。整个废墟静得出奇,连虫鸣都没有。
偏偏这时候,残页那几个字还在发光,蓝得刺眼。
寒星忽然抬手,一把抓住我袖子:“你说过,没有不能改的命运。”
“那是以前。”我抽回袖子,目光扫过井底裂缝,“现在它自己找上门,说明背后有人不想让我改。或者说……不想让我逃。”
她愣住。
我低头看着掌心那道伤,血已经凝了,留下一条细长的红痕。忽然想起三百年前,我在冥河边上问老怪:“如果一个人的命运本就不该存在,那天道会不会打个补丁把他删了?”
当时他叼着烟杆,含糊说了句:“补丁打多了,系统自己会崩。”
现在想来,那不是玩笑。
“狗崽子。”我忽然开口。
她猛地抬头,眼神带火:“你再叫一次试试?”
“试试就试试。”我挑眉,“狗崽子,怕吗?”
她没骂我,也没动手,只是把短戟握得更紧,指节咯吱响。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怕个屁。你要是敢跳下去,我就追着你砍。”
我轻笑一声,收扇入袖。
“你以为我是怕死?”我望着井口深处,声音低了几分,“我是嫌麻烦。这一劫要真是天道派来的,它不会只写六个字就跑路。它会慢慢来,一寸一寸地逼你走到绝路上,让你自己觉得——哦,原来这就是命。”
寒星听得皱眉:“那你打算怎么办?躲?”
“躲?”我摇头,“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而且……”
我顿了顿,抬手摸了摸左眼的琉璃镜。
“而且我刚刚才发现一件事。”
“什么?”
“《天命漏洞手册》之所以沉默,不是因为它找不到漏洞。”我缓缓开口,“是因为这一劫,本来就是我写的。”
她瞳孔一缩:“你什么意思?”
我没回答,反而看向她:“你记不记得,三年前你第一次触发血契反噬,疼得满地打滚,我给你喂了一口血?”
她点头。
“那一口血,不是救你。”我说,“是我在改一个漏洞——原本你该在那天死于妖气侵蚀,但我用了个规则外的操作,把你强行续上了。”
她嘴唇微动:“所以……这和杀劫有关?”
“每一个我改过的命,都会在手册里留下痕迹。”我轻声道,“改得越多,痕迹越深。到最后,这些痕迹连成一片,就成了新的规则。而我现在站的地方……”
我抬起脚,踩在井沿裂口边缘。
“就是所有被我改过的命,共同指向的终点。”
寒星脸色变了:“你是说,这不是天道降下的杀劫,是你自己……引来的?”
“准确地说,”我笑了笑,“是我当初给自己留的后门。改别人命的时候爽,总得有个清算日吧?今天,就是到账日。”
她盯着我看很久,忽然冷笑:“所以你现在是要认命了?”
“认命?”我歪头,“谁说我要认了?我只是终于看懂了题干。”
风忽然停了。
井底那股黑雾不再翻涌,像是在等什么。残页在我怀里彻底熄了火,连一丝光都不剩。
寒星一步步走到我身侧,短戟拄地,肩背绷得笔直。
“你要下井?”她问。
“不下怎么知道里面有没有wiFi?”我扬了扬眉,“再说了,万一底下藏着个客服中心,我可以当场投诉天道服务态度差。”
她翻白眼:“你就不能正经点?”
“正经人能活三千岁?”我收起笑,盯着那漆黑的井口,“况且,我都走到这儿了,总得去看看,那个写着‘楚昭不存在’的人,到底是谁删的我。”
她没再说话,只是横戟挡在我前面。
我挑眉:“干嘛?拦我?”
“不是拦。”她说,“是跟你一起进。你要是死了,谁给我换新武器?上次那把断了,你还欠着呢。”
我嗤笑:“还挺会找借口。”
“你不也一样?”她瞪回来,“嘴上说着不怕,手都在抖。”
我低头一看,掌心的伤口不知何时裂开了,血顺着指尖往下滴。一滴,两滴,落在井沿上,渗进裂缝。
奇怪的是,那血没往下流,而是像被什么东西吸住了,逆着石纹往上爬。
我眯眼。
寒星也看到了,声音压低:“它……在回应你?”
“不是回应。”我喃喃,“是认主。”
话音未落,井底深处传来一声极轻的——
**咚**。
像钟声,又像心跳。
紧接着,残页猛地从我怀里弹出,火光炸现,拼出最后一行字:
**它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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