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底那声“咚”还在耳膜里震,像有人拿锤子轻轻敲了下铜钟。
我盯着裂缝,掌心的血顺着指尖往下滴,一滴,两滴。奇怪的是,那血没落地,反而像被什么吸住,逆着石纹往上爬,像是在认路。
寒星横戟站在我身侧,呼吸压得很低。她没说话,但我知道她在等——等我动,或者等我退。
我没动。
就在这时候,怀里的残页猛地一烫,直接从衣襟里窜了出来,悬在半空,火光闪了两下,却一个字没写。它抖得厉害,边角的幽蓝火焰忽明忽暗,像是……怕了。
“狗崽子。”我忽然开口。
她绷着脸:“又干嘛?”
“看好你的戟。”我说,“它要跑了。”
话音刚落,残页“嗖”地一声,直奔井底黑雾而去!
我本能抬手,掌心血线拉出半寸,想用血契强行拽回。可那血丝刚碰到残页边缘,就被一股幽蓝火苗“嗤”地烧断,疼得我手指一抽。
——控不住了。
残页飞得太快,轨迹却不是乱的。它绕开所有符阵残痕,精准地撞向半空中那道扭曲的身影——渊主恶念。
他狞笑着伸手一抓,五指刚扣上残页,异变陡生!
那张巴掌大的羊皮卷突然自燃,幽蓝火焰顺着他的手臂“轰”地炸开,像活物一样往他体内钻。他整条左臂瞬间焦黑萎缩,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法相剧烈扭曲,差点从半空栽下来。
黑雾翻滚,他踉跄后退,声音嘶哑:“你……你给它下了毒?!”
我没答。
因为就在火焰燃起的刹那,我左眼的琉璃镜猛地一震,不是看到什么,而是《天命漏洞手册》第一次有了“感觉”——它在共鸣,像是被什么东西唤醒了。
火光中,一道枯瘦身影缓缓浮现。
百衲衣,破草鞋,手里拄着根船桨模样的东西,脸上沟壑纵横,嘴咧开时漏风:“三千年了,你还是一样贪心——连‘不属于此界之物’都敢拿。”
是冥河老怪。
但他和我记忆里的不一样。平时那副市侩滑头的模样没了,眼神冷得像冰窟底的石头,盯着渊主烧焦的手,一字一句:“那是我记账本的碎片,你碰得,还得了?”
寒星在我身后低声问:“那火……是不是和你三年前用的冥河水一样?”
我没理她。
目光死死钉在老怪幻影上:“你什么时候给它下的套?”
他咧嘴一笑,牙缝里漏着风:“不是我下的套,是你当年烧账本时,顺手把火种塞进了它的骨缝里。”
我心头一震。
三百年前的事,我记得。
那天我蹲在冥河边,手里捏着一张欠条——写着“楚昭欠冥河老怪冥河水一口,利息按三界通货算”。我嫌麻烦,一口真火烧了它。老怪在旁边跳脚,说这火沾了冥河本源,不能随便乱用。
我当时没当回事。
现在才明白,那火根本没灭。它顺着残页的裂痕渗进去,成了某种标记,某种绑定。
只有沾过冥河水的人,才能真正掌控它。
换句话说——这玩意儿早就是个坑,而我是那个埋坑的人。
渊主在黑雾里喘着粗气,左臂焦黑,声音却带笑:“楚昭,你以为这是保护?这是诅咒!每一道冥河火,都在标记你的行踪——等它烧穿轮回井那天,你连灰都不会剩!”
我冷笑:“那你现在挺得住吗?刚才那一下,可是老怪亲笔签名的售后服务。”
他没答,黑雾缓缓收缩,退向井底深处,却不散。显然没走远,也没放弃。
我低头看自己的手。
掌心的伤口不知何时又裂开了,血一滴滴落在扇骨上。奇怪的是,那血没流开,反而被扇面银纹一点点吸了进去,像是……在养什么东西。
寒星忽然抬手,一把按住我手腕:“别碰那火。”
“我没打算碰。”我抽回手,把折扇横在身前,“但它认生,你也别靠太近。”
她皱眉:“你是说,那火会伤我?”
“不是伤。”我摇头,“是排斥。它现在不是工具,是活的规则延伸体,只听一种人的话——要么沾过冥河水,要么……本身就是漏洞。”
她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忽然冷笑:“所以你现在是既当贼,又当看门的?”
“不然呢?”我耸肩,“总不能让老怪亲自来收租吧,他上次见面还要我把未来三百年漏洞情报当利息还。”
她没再说话,只是把短戟握得更紧,指节泛白。
我抬脚往前一步,扇尖点地,划出一道弧线,拦在她前面:“站我后面。”
她瞪我:“你干嘛?”
“防着点。”我说,“刚才那火没烧死他,不是因为威力不够。”
“那是为什么?”
“因为——”我顿了顿,声音压低,“它是警告,也是锚。有人不想让我们死得太快。”
她瞳孔微微一缩。
我盯着井底那团收缩的黑雾,忽然笑了:“老怪,你出来一趟,总不能光吓人吧?说点实在的。”
幻影站在火中,没看我,只抬起船桨似的拐杖,指向残页:“它烧一次,你就离‘焚册日’近一天。那天你若不成灰,三界就得塌一角。”
我挑眉:“所以你是来提醒我早点还钱的?”
他咧嘴,漏风声里吐出一句:“记得还钱——利息按三界通货算。”
话音落,火光一闪,人影消散。
原地只剩那张残页,悬浮半空,火焰未熄,边缘缓缓飘落几片灰烬,像烧焦的纸蝶。
寒星看着我:“你信他的话?”
“信一半。”我说,“另一半得看这火认谁。”
我抬起扇子,用扇骨轻轻碰了下残页边缘。
幽蓝火焰猛地一跳,顺着扇面银纹“唰”地爬上来,缠上扇骨,却不烧我,反倒像蛇一样盘着,温顺得不像话。
寒星倒抽一口冷气:“它……认你?”
“不是认我。”我摇头,“是认这口血。”
我甩了甩手,火焰没灭,反而越烧越稳,像贴了层看不见的膜。
井底的黑雾忽然动了。
一道沙哑的声音从深处传来:“好一招借刀杀人……楚昭,你终将成为最烈的祭品。”
我没回头。
只是把扇子收回袖中,火焰依旧缠在扇骨上,烧得安静。
寒星站到我身边,短戟横胸,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下次,别一个人扛。”
我看了她一眼,没接话。
风卷起几片灰烬,在井口打了个旋。
我忽然想起三百年前,我在冥河边问老怪:“如果一个人的命运本就不该存在,那天道会不会打个补丁把他删了?”
他叼着烟杆,含糊说了句:“补丁打多了,系统自己会崩。”
现在想来,那不是玩笑。
我抬手摸了摸左眼的琉璃镜。
镜片底下,《天命漏洞手册》还在震。
不是文字浮现,是整本在响,像有谁在里面敲钟。
我低头看了看掌心的血。
那血不再往下滴,而是沿着掌纹缓缓流动,最后汇聚在指尖,凝成一颗豆大的血珠。
血珠颤了颤,突然自己裂开一道缝。
里面,有一粒极小的、发着幽蓝光的字迹,缓缓转动。
像一颗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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