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将整个城市都吞噬其中。指挥中心内，只有LEd屏幕散发着幽蓝的光芒，如同深海中某种神秘生物的眼睛，照亮了肖禹楠那张略显疲惫却又异常专注的脸。他十指如飞，在键盘上敲击出密集的鼓点，仿佛在演奏一首只有他能听懂的电子交响乐。嘴角还沾着半块没吃完的巧克力，那是他不知疲倦的能量来源，眼下的青黑在屏幕光的映照下，宛如两道夸张的烟熏妆，无声地诉说着连日来的辛劳。当无人机群传回第一帧模糊的画面时，他像是被施了定身法，突然按住空格键，屏幕定格。鼻腔里轻哼出不成调的电子音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与放松：“找到了，这群金属蜜蜂可比真蚊子乖多了，一找一个准。” 他的世界里，数据是流动的色彩，屏幕是他的画布，而那些冰冷的机器，则是他最驯服的伙伴。
凌希玥的视线从面前的双屏监控上移开，她总是能在纷繁复杂的信息中迅速抓住重点。冷白修长的手指轻轻推了推鼻梁上的无框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冷静如冰：“17号机信号衰减23%，艺术馆西北侧有信号屏蔽装置，强度不低。” 她指尖在触控板上划出一道流畅的银色轨迹，如同一位优雅的指挥家，十六个监控窗口瞬间重组，排列得井然有序，“启用备用频率，把无人机群分成三组，保持三角阵型，确保信号冗余和视野覆盖。”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每一个指令都精准而高效。
“收到，玥姐。”肖禹楠舔掉嘴角的巧克力渍，脸上露出一抹孩子气的笑容，突然打了个响指，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看我的万花筒表演。” 他喜欢这种在数字世界里掌控一切的感觉，那些枯燥的代码和数据流，在他眼中都变成了奇妙的玩具。
三十米高空，三架仅指甲盖大小的“蜂鸟”无人机，如同暗夜中的精灵，悄无声息地掠过艺术馆那流光溢彩的鎏金穹顶。郝剑亲手改装的钛合金旋翼以每秒4200转的高速疯狂旋转，却只发出几不可闻的、如同蝴蝶振翅般的嗡鸣，完美地融入了夜风中。1号机率先灵活地穿透通风管道格栅，微型鱼眼镜头精准捕捉到走廊里巡逻警卫厚重的战术靴——靴筒内侧隐约露出的hK416枪管轮廓，在热成像仪里泛着代表危险的淡红色热痕，那是金属在体温传导下的温度显现。
“东南走廊两个移动热源，步伐频率1.2秒\/步，典型的三角洲战术步态，训练有素。”肖禹楠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他突然抓起桌上的荧光笔，在电子沙盘上划出两道橙红色轨迹，如同两条追逐的光带，“他们在玩贪吃蛇游戏呢，每隔七分半钟交叉巡逻一次，规律得很。” 在他眼中，这些荷枪实弹的警卫，不过是数据流上移动的热源点和可预测的路径。
一直沉默寡言的陈晓墨夹着一支未点燃的香烟凑了过来，镜片反射着屏幕幽冷的光芒，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西侧展厅有异常。”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稳，指尖精准地点向印象派画作区域，“热成像显示墙体后面有温度异常区，厚度远超常规承重墙，这里面一定有东西。” 他总是能注意到那些被忽略的细节，如同一个经验丰富的猎人。
“让蜂鸟跳支舞给他们看看。”肖禹楠突然笑出声，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左手在键盘上如同弹奏钢琴般快速敲击。屏幕上，2号无人机仿佛被注入了灵魂，突然以一个违反物理定律的刁钻角度侧翻，摄像头紧贴地面，如同灵巧的舞者，掠过毕加索赝品那价值不菲的画框底部。数据流如瀑布般在屏幕上刷新，他的瞳孔微微震颤，仿佛真的能看见常人无法察觉的色彩洪流与数据背后的真相，那是属于他的独特感知。
“墙体夹层有金属共振声，38赫兹，非常规律，是电子设备散热风扇的典型频率。”他突然按住太阳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似乎在努力解析着那些细微的声音，“玥姐，帮我把热成像图和建筑结构图重叠比对，我需要更精确的位置。” 海量的信息涌入大脑，即使是他，也感到了一丝压力。
凌希玥的动作永远比指令更快，她早已预判到他的需求。当两幅图像在三维空间里完美融合时，肖禹楠突然抓起桌上的油性笔，在虚拟墙体上迅速画出扭曲的绿色线条，像是在描绘一幅抽象画：“看这里，温度梯度形成的漩涡——就像你们女生用的那种卷发棒，热量集中在中心区域，向外逐渐递减。”他画了个圈，圈住那片异常区域，“这里面藏着至少五台服务器，还有...”笔尖顿在通风口位置，他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三个心跳信号，很微弱，但确实存在。呼吸频率每分钟16次，比外面的警卫慢4拍，更沉稳，也更危险。”
“主教。”陈子序沉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力。战术板在他掌心转出残影，显示出他内心的一丝波动，“郝剑，准备b计划的破门装置，随时待命。廖汉生，让突击组到西南角隐蔽待命，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行动。”
“等等！”肖禹楠突然惊呼一声，激动得打翻了桌上的可乐罐。褐色的液体在键盘间迅速蔓延，他却浑然不觉，像没看见似的猛地扑向屏幕，双眼死死盯着那些跳动的数据，“不对劲！这太不对劲了！”他抓起触控笔，在屏幕上划出耀眼的紫色光轨，“这些数据流在跳踢踏舞！它们在误导我们，在伪装！” 他能感觉到，那些看似杂乱无章的数据包背后，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
凌希玥的瞳孔骤然收缩，脸色变得苍白。她的入侵程序刚刚突破对方的第三道防火墙，正准备深入，却猛然发现对方的服务器集群正在执行一套极其精密的反向追踪程序。那些看似杂乱无章的数据包，突然像训练有素的蚂蚁军团般，迅速组成一个巨大而精密的矩阵，带着毁灭的气息反噬而来，直扑他们的核心系统！
“是陷阱！”凌希玥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手指在键盘上敲出残影，快得几乎出现重影，“他们故意放出的漏洞是诱饵，现在正在通过我们的入侵路径锁定我们的物理位置！” 冰冷的汗珠从她的额角滑落，滴在键盘上，激起微小的水花。指挥中心内的气氛瞬间凝固，刚才的从容不迫被紧张和危机所取代。
“蜂鸟撤退！”肖禹楠猛地扯掉耳机，耳尖泛起不正常的潮红，仿佛有岩浆在皮肤下奔涌。无人机传回的数据流在他脑海中炸开成绚烂而危险的烟花，那些原本温顺如溪流的绿色代码，骤然蜕变为嗜血的红色藤蔓，顺着网络线缆疯狂攀爬，尖啸着要将他的意识一同拖入深渊。他像被烫到般猛地拽掉主机电源，指挥中心瞬间陷入令人窒息的黑暗，唯有应急灯不甘地亮起幽绿光芒，将众人的脸庞映照得如同鬼魅。
“咳咳……”肖禹楠剧烈咳嗽起来，仿佛要将肺都咳出来，指缝间渗出的鲜血在幽绿的光线下泛着诡异的暗紫色。他能感觉到大脑像被重锤反复敲打过，一阵阵尖锐的刺痛让他眼前发黑。
凌希玥的反应快如闪电，纤指在备用控制台的冷光键盘上翻飞，几乎是在黑暗降临的同时就启动了备用系统。屏幕重新亮起时，她看着上面疯狂跳动的追踪倒计时，心有余悸地吐出一口气：“对方的追踪程序……只差0.7秒就能定位到我们的Ip。”那0.7秒，是肖禹楠用近乎自残的方式，从数据的獠牙下硬生生抢出来的生机。
“主教果然在里面。”陈子序的声音在黑暗中异常冷静，像一块浸在冰水里的钢铁，“能在30秒内完成如此精密的反向追踪部署，整个亚洲区，只有他那双据说能每分钟敲击1200次的手，才有这等鬼神莫测的手速。”他接过郝剑递来的战术手电，惨白的光束刺破幽绿，精准地打在电子沙盘上，“禹楠，还记得我们分析过的那些红色热痕吗？”
肖禹楠用手背胡乱擦掉嘴角的血迹，喉间涌上一股铁锈味，但他突然咧嘴笑出声，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狼狈和兴奋：“当然记得，像极了我上次吃麻辣火锅，被滚烫红油烫出的水泡，又疼又显眼。”他重新坐回备用终端前，指尖在虚拟键盘上轻敲，发出细碎如雨打芭蕉的声响，“那些警卫的热成像有问题，左腿膝盖温度比右腿平均高1.8c，这不是简单的运动差异，是典型的长期保持蹲守姿势造成的静脉压迫和局部血液循环障碍。他们在隐蔽位置待了很久。”
“所以艺术馆不只是个临时安全屋。”陈晓墨一直沉默地站在阴影里，此刻终于点燃了那支始终夹在指间的香烟，猩红的烟头在黑暗中明明灭灭，像一颗孤独的星，“他们在等什么人，或者说……”
“或者在守什么东西。”凌希玥接口道，她调出无人机最后传回的画面，将《星空》油画的角落放大到极致，像素块在屏幕上跳跃重组，“这个梵高的签名是伪造的，笔触浮躁，而且你们看，颜料里掺了微量荧光剂。”她将光谱分析图精准叠上去，那些在普通光线下看似杂乱无章的笔触，在特定光谱下突然像被施了魔法般，组成了清晰的坐标网格，“这不是艺术，是个保险柜密码。”
“bingo！”肖禹楠突然打了个清脆的响指，仿佛解开了一道困扰已久的数学难题，显示器上应声跳出三维建模动画，“我就说那些数据流跳得不对劲！像是在极力掩盖什么！”他激动地拖动模型旋转180度，艺术馆的结构图如同被施了变形咒，突然在屏幕上延展、折叠，变成立体迷宫，“看这里，地下三层有个被普通结构图隐藏的恒温恒湿仓库，热成像显示里面有微弱但持续的活体信号，但体温只有34.2c，远低于正常人体温。”
“低温休眠装置。”陈子序的指尖在战术板上划出流畅的弧线，眼神锐利如鹰，“主教在不惜一切代价保护什么重要人物，或者说……是保护某个必须存活的‘样本’。”他抬头看向墙上的时钟，秒针正无声地滑向凌晨两点十七分，空气仿佛凝固了，“通知‘夜莺’，明天的艺术品修复师面试，她需要特别留意仓库区域的人员流动和安保配置，尤其是通风管道和消防通道。”
肖禹楠正啃着郝剑递来的能量棒，甜腻的巧克力味暂时压下了嘴里的血腥味，他突然指着屏幕角落里一个几乎要被忽略的红点，像发现了新大陆的孩子般轻笑：“看，我们的小蜜蜂还没死绝，留了个意想不到的后手。”那是最后一架侥幸存活的无人机，它卡在通风管道的狭窄缝隙里，像一只濒死却执着的工蜂，镜头正对着电梯间的密码面板。当巡逻警卫输入密码时，其搭载的高灵敏度红外摄像头，清晰捕捉到了他手指按压后残留的温度轨迹，如同在黑色天鹅绒上描绘出的金色密码。
“6-2-9-1。”凌希玥几乎是同步将密码输入系统，地下三层的结构图如同一幅被缓缓拉开的神秘卷轴，在众人面前完整展开，“赵教授关于‘普罗米修斯基因序列’的研究数据，果然藏在这里。”她突然转头看向肖禹楠，那双素来冷寂如寒潭的眸子里，难得地泛起一丝涟漪，像是冰封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刚才……谢谢你，反应很快。”
被这位冰山美人突如其来的道谢弄得有些不自在，肖禹楠耳根微热，连忙低下头，假装专心致志地啃着能量棒，含糊不清地嘟囔：“下次请我吃草莓味的泡面就好，要加双倍芝士那种。”当他重新戴上耳机，隔绝了外界的纷扰，眼前的数据洪流再次变得温顺可控。这一次，他看见的不再是危险的红色藤蔓，而是通往真相的七彩阶梯，每一级都闪烁着逻辑与智慧的光芒。
一直沉默寡言，像座铁塔般守护在众人身后的郝剑，突然拍了拍肖禹楠的肩膀，递来一个还冒着热气的保温壶：“刚泡的枸杞菊花茶，加了点冰糖，你小子刚才流那么多血，补补，对眼睛也好。你这双眼睛，可是我们的宝贝。”憨厚的笑容在应急灯下显得格外温暖，驱散了些许紧张的阴霾。
肖禹楠接过杯子猛灌一大口，温热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带来一丝暖意。但他看着杯中袅袅升起的热气，在灯光下扭曲变幻，瞳孔却骤然收缩——那些在他脑海中舞动奔腾的数据洪流，此刻仿佛具象化了，正沿着杯壁袅袅升起的热气，凝结成一张若隐若现、带着冰冷笑意的脸，那是主角！他似乎能感觉到，对方那双隐藏在屏幕后的眼睛，正隔着无数数据节点，冷冷地注视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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