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防通道的感应灯亮了又灭,把林夏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她没急着上楼,而是靠在斑驳的墙皮上,手机屏幕的冷光映亮了她眸底的算计。
指尖划过,一个加密文档被解压弹开——这是王砚三天前给她的“投名状”,《安盾智联2023年设备验收异常人员名单》。
张建国的名字排在第三行,红色的备注像是一道伤疤:“知情但未签字,长期被边缘化,列为观察对象。”
林夏从风衣口袋里摸出蓝牙耳机戴上,耳机里传来电流的沙沙声,随即是清晰的对话音。
陈导刚才留在张某办公室那个“镜头盖”,正在实时回传画面。
屏幕上,张建国正瘫在办公椅里,手里那根已经熄灭的烟头被捏得粉碎。
桌面上摆着那份《公章物理效力确认书》,签字栏空荡荡的,像张没牙的嘴。
他哆嗦着点开手机,翻出一个置顶却早已没人说话的微信群。
林夏调整了一下画面焦距。
屏幕上显示的是一条三年前的消息,发信人的头像已经变成了灰色的“用户已注销”。
“张哥,验收单你先签,流程后补,别问。这是上面的死命令。”
张建国的拇指在屏幕上悬了很久,最后颓然落下。
他很清楚,当初那个让他“别问”的人早就拿着期权套现离场了,留他在这个发霉的物业岗上烂掉。
他从来不是什么决策者,甚至连那个用来背锅的“临时工”,都只是替补席上的。
“咚咚。”
监控画面里传来敲门声。
张建国像只受惊的兔子猛地弹起来,还没来得及关掉手机页面,门就被推开了。
王砚手里并没有拿什么传票或者执法记录仪,而是端着一杯还在冒热气的豆浆。
“张哥,趁热。”王砚把豆浆放在那份确认书旁边,语气温和得不像是个来查案的,“楼下刚磨的,无糖。”
张建国喉结滚动,那种被压迫到极致后的虚脱感让他连客套话都说不出。
“我知道你在怕什么。”王砚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视线没看人,而是落在那个空荡荡的签字栏上,“当年那个公章盖下去的时候,你知道那批水泵根本没过压力测试。但不签,你就得走人;签了,你就成了那颗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的雷。”
张建国嘴唇哆嗦了一下,想辩解,却发不出声音。
与此同时,林夏的手机顶端弹窗震动。
发信人:顾沉舟。
内容是一份红头文件的扫描件截图,附言简洁得令人发指:
“市质检院回函到了。hwS号文书已正式纳入‘高风险行政文书氧化追踪名录’。告诉他,这不是恐吓,是化学反应。”
林夏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
顾大律师这一手“降维打击”玩得漂亮。
根据《公共设施责任追溯条例》第17条,一旦行政文书进入“氧化追踪”程序,若72小时内未完成物理效力确认,原始公章即刻失效,所有关联责任自动回溯至“最后经办自然人”。
也就是说,如果张建国现在不签这个字证明“公章有效”,那么当年那个章就是废纸,所有的锅,都会按照“个人过失”全扣在他头上。
耳机里,王砚显然也收到了顾沉舟的同步消息。
她没看手机,只是轻轻敲了敲桌面:“张哥,现在的局势变了。不是我们要逼你签,是制度在逼你。顾律师那边刚收到质检院的消息,这一单已经触发了自动追溯。你这一笔下去,是把锅甩回给公司;你不签,这锅就是你自家的。”
张建国那张油腻的脸上,表情精彩极了。
这哪里是签字,这是让他选坟头。
他颤巍巍地拉开抽屉,手伸到最里面,摸索了半天,掏出一个泛黄的工牌。
林夏在手机屏幕上放大了画面。
那是2019年的老物件,安盾智联“年度合规先锋”。
照片里的张建国头发还算茂盛,眼神里透着一股子可笑的笃定。
张建国盯着那个工牌看了两秒,突然苦笑了一声,那种笑声像是喉咙里卡了沙砾。
他一把抓起桌上的钢笔,笔尖戳在纸上,力道大得几乎划破纸背。
“唰唰唰。”
张建国三个字,歪歪扭扭地落在纸上。
就在笔尖离开纸面的瞬间,林夏眼前的系统界面突然跳出一行淡蓝色的数据流。
【提示:关键节点已突破。
目标人物:张建国。
状态更新:由“观察对象”变更为“核心污点证人”。
当前公章铁基颜料氧化进度锁定:17.3%。证据链闭环完成。】
林夏摘下耳机,那股在阴冷楼道里憋着的一口气终于顺畅地呼了出来。
她切出监控画面,拨通了王砚的电话。
“他签了。”
电话那头,王砚的声音压得很低,背景里还能听到张建国粗重的呼吸声。
林夏看了一眼头顶正在努力发光的感应灯,语气平静:“告诉张经理,他的名字,从今天起不会再出现在那份‘观察名单’上了。我会让人把他移进‘保护清单’里。另外,让他把那个工牌扔了吧,留着也是个笑话。”
挂断电话,林夏最后看了一眼监控回放。
画面里,那个曾经被他视若珍宝的“合规先锋”工牌,正顺着桌沿滑落,“啪嗒”一声掉在地板上。
工牌背面那行烫金的小字在低像素的镜头下模糊不清,但林夏记得那句话——“合规,是企业的生命线”。
讽刺得像个巴掌。
她收起手机,正准备转身离开,走廊尽头的电梯门“叮”地一声开了。
李曼踩着高跟鞋,手里拎着一个与其一身名牌极不搭调的超大号不锈钢保温桶,风风火火地走了出来,直奔物业中心的茶水间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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