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泥地上,两丈外那三具埋在地下的傀儡还没动,但腐木桩上的符文已经开始发烫。
血还在从右臂伤口往下滴,一滴接一滴,落在脚边的泥土里。
可这次毒雾没避开我的血。
它们往我脚下聚,像被什么东西吸引。
残碑熔炉在我丹田里轻轻震了一下。
我知道了——它们不是怕我,是想顺着我的血倒灌进来。
这哪是什么傀儡阵,根本是个陷阱,等着猎物自己把命送上门。
雷猛站在我左后方三步远,手已经按在工具包上。
“别急着砸。”我低声说,“等它露头。”
话音刚落,东南角的地缝猛地裂开半尺,一股浓绿毒气喷出来,直冲中央腐木桩。
符文亮了。
三具傀儡同时睁眼,眼眶里是跳动的鬼火。
左侧那具先动,抬腿踏出泥坑,一步就跨到雷猛面前。
雷猛咧嘴一笑:“来得好!”
他双手一扬,三百六十种材料瞬间排开,控器阵成型,青铜钉、断脉钩、震灵锤齐飞,轰向傀儡胸口。
傀儡没躲。
钉子打在它胸口,发出“铛”的一声,火星四溅,却只留下一道白印。
雷猛脸色变了:“抗剑意涂层?”
他反应不慢,立刻收手后撤。
可晚了。
那傀儡双臂一合,抱住自己胸口,整个人炸了。
轰!
毒雾炸成一圈环形墙,冲击波直接撞上雷猛前胸。
他整个人被掀飞出去,后背撞上一棵枯树,咔嚓一声,树断了人没倒,但嘴角已经渗出血丝。
“操!”他咳了一声,“这玩意儿还能自爆?”
我没答话。
眼睛盯着右侧那具傀儡。
它正在转向我,动作僵硬,但步伐稳定,每一步落下,地面都微微一颤。
我知道它快来了。
我也知道它怎么动——刚才那一波毒气输送的路线,我已经看清楚了。三条线汇到腐木桩,再分出去喂傀儡。只要断其中一条,另外两个就会断电。
但我不能先动手。
因为操控的人还没现身。
我得让他以为我还被蒙在鼓里。
右侧傀儡冲了过来,双拳抡圆,带起一阵腥风。
我侧身避过第一拳,第二拳故意没全躲,让拳锋擦过肩头。兽皮袍破了一道口子,皮肉火辣辣地疼。
可就在那一瞬间,我感觉到它体内有股热流——那是毒源炁,在经脉里奔涌。
我笑了。
就是现在。
我左手在地上一撑,借力腾空,右脚踩上它肩膀,顺势翻身跃起,直接落在它头顶。
它愣了半秒。
估计从没见过有人往它头上站。
我不给它反应时间,左手按住它天灵盖,残碑熔炉全力开启。
吸!
青火从碑体裂缝喷出,顺着我的手臂钻进傀儡头颅。
里面那团毒源炁像活物一样挣扎,但我不管,硬吞。
轰!
一股滚烫的能量冲进丹田,源炁暴涨。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经脉在扩张,骨头在发热。
这玩意儿比废剑余韵强多了。
两息后,傀儡眼中的鬼火熄了。
它站着不动了。
我跳下来,落地时脚下一滑,差点摔倒。
不是因为泥泞。
是因为左边那具傀儡也动了。
它没管雷猛,直奔我而来,速度比刚才快了一倍。
我咬牙站稳,盯着它胸口的符文。
还是那个位置。
我等它靠近,突然往右一闪,它扑空,我趁机跃起,一脚蹬在它后颈,翻身骑上它的背。
左手再按头。
吸!
青火再出。
毒源炁入炉,碑体又是一震,新缝里的火光更亮。
这一具的能量更纯,炼化更快。
三息不到,它也废了。
我跳下来,喘了口气。
最后一具还站着,但没动。
它在等命令。
我知道操控的人藏不住了。
果然,五丈外一棵歪脖子树后,一道黑影抬起了手。
他手里捏着一块护心镜,镜面泛着暗红光。
就是它。
控制节点。
我盯着那点红光,慢慢握紧拳头。
古武真劲开始在右臂汇聚,混着刚炼化的毒源炁,还有碎星拳的势。
我要一拳打碎它。
可就在这时,最后一具傀儡动了。
它不冲我,反而转身面向腐木桩,双臂张开,像是要抱上去。
我知道它想干什么——自爆供能中枢,引发连锁爆炸,把这片区域全埋了。
我不能让它得逞。
我冲了出去。
不是冲傀儡,是冲操控者。
我赌他不敢立刻引爆,因为他还要确认战果。
我跑得很快,脚踩在泥地上发出啪啪声。
三丈。
两丈。
他终于慌了,手指掐诀,准备催动护心镜。
晚了。
我右拳已经挥出。
拳风撕开空气,带着碎星拳的爆裂劲,还有熔炉煨出来的古武硬功。
“砰!”
拳头砸在护心镜上。
镜子当场碎裂,碎片飞溅。
他整个人被轰得离地而起,口喷黑血,后背撞断两根树枝才停下。
我没停。
追上去,一把掐住他脖子,把他按在地上。
他想挣扎,但我膝盖顶住他胸口,动不了。
我低头看他脸。
灰绿长袍,兜帽掉了,露出一张蜡黄的脸。
衣角绣着三首蛇纹。
我认得这个标记。
当年追杀我师父的那个散修,穿的就是这种袍子。
我眼神冷了。
但他不是我要找的人。
我压下杀意,右手一翻,从他怀里摸出一块玉简和一张残图。
玉简我塞进酒囊,残图展开看了一眼。
上面画着一条通往谷底的路,终点标了个红点,写着“毒泉”二字。
我抬头看向谷底方向。
雾太重,看不清。
但我能感觉到那里有东西在动。
雷猛拄着一根青铜棍走过来,胸口还在起伏。
“你没事吧?”他问。
我摇头,把残图收好。
“傀儡师交给你了。”我说,“别让他死,也别让他逃。”
雷猛咧嘴一笑:“放心,我有的是办法让他开口。”
我把无锋重剑从背上解下来,插进泥地里撑住身体。
右臂的伤口还在流血,但不严重。
我低头看了一眼剑柄。
血已经干了,变成黑色。
剑没出鞘。
但从我站在这里开始,就没打算再用剑。
我抬起手,抹掉脸上的泥水。
然后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碎镜片。
镜面裂了,照不出完整的脸。
但我看见了自己的眼睛。
很亮。
像炉火。
我把镜片扔了。
转头看向谷底。
雾里有光。
一闪。
一灭。
我迈步往前走。
左脚落地时,听见身后传来雷猛的声音:“你真不补一刀?”
我没回头。
“留着他,后面有用。”
我继续走。
前方十步,泥地开始发软。
我停下。
蹲下。
伸手摸了摸地面。
湿的。
热的。
下面有东西在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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