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虎山后山，禁地深处。
穿过三重隐藏在峭壁瀑布后的防护阵法，张玄清跟随明尘道长踏入一处天然形成的山谷。谷中雾气氤氲，灵气浓度达到外界的十倍以上，空气中几乎能看见淡金色的灵气光点如萤火般飘浮。正中央是一口直径约三十丈的圆形池潭，潭水呈碧玉之色，深不见底。
这便是养龙池。
池面上空，隐约可见九条淡金色的龙形虚影缓缓游弋——那是地脉龙气凝聚而成的显化之象。池畔立着八根高约三丈的青铜柱，柱身刻满古老符文，每根柱顶都镶嵌着一枚拳头大小的灵玉，此刻正按照某种玄奥的规律缓缓转动，构成一个覆盖整个池潭的立体防护阵法。
“此阵名为‘九龙锁天大阵’。”明尘道长指着那八根青铜柱，“乃天师府第一代天师张道陵真人亲手布设，以八根‘定龙柱’锁住池中地脉龙气，防止外泄。池底深处，连接着九州地脉主脉的一个分支节点。”
张玄清凝神感知。他能清晰感觉到，池中蕴藏的龙气总量极其庞大，如果完全释放，足以支撑一个中型宗门百年修行所需。但更让他注意的是——
“池底三百米处，有一处异常的能量汇集点。”他闭目感应片刻，睁眼道，“那里的能量波动频率与周围龙气有0.7%的差异，且正在缓慢增强。这应该不是阵法本身的波动。”
明尘道长面色凝重:“张天师所感精准。那便是地脉监察大阵显示‘非本土规则载体’所在的位置。从它进入池中到现在十三个时辰，已下沉至三百米深度，并且正在吸收龙气壮大自身——虽然速度很慢，但确实在增长。”
吸收龙气？这可不是好消息。
张玄清从怀中取出那枚记录着“异常波动特征”的玉简，神识探入对比。片刻后，他肯定地说:“确实是同一种波动。不过……它吸收龙气的方式很奇特，并非吞噬或破坏，更像是在‘学习’龙气的结构，尝试与之‘兼容’。”
两人走到池边。明尘道长手掐法诀，八根定龙柱上的灵玉同时亮起，池水中央缓缓分开一条通道，露出一条通往池底的玉石阶梯。
“请随我来。”
顺着阶梯下行，越往下走，灵气浓度越高。抵达两百米深度时，张玄清已感觉胸口的道种开始主动加速运转，贪婪地吸收着周围精纯的龙气——这对他伤势的恢复确实大有益处。
三百米处，通道尽头是一处直径五丈的圆形石室。石室中央悬浮着一团拳头大小的灰色光团，光团内部隐约可见无数细小的符文流转。它正从池水中抽取一缕缕淡金色的龙气，每吸收一缕，光团的颜色就会变淡一分，灰色中逐渐掺杂进金色。
“就是它了。”明尘道长停下脚步，“昨日辰时突然出现在池中，没有任何征兆。老道尝试过用‘缚灵诀’、‘净世咒’等多种手段，但它似乎免疫一切攻击——所有法术穿过它的身体，就像穿过影子。”
张玄清仔细观察。光团的波动特征与他在青冥镇感应到的完全一致，但此刻它的状态发生了微妙变化。在《玄门》游戏中，天师职业有一个特殊技能“洞悉万物”，能分析目标的能量构成与规则属性。他将这个技能的原理在现实中尝试运用，调动道种之力，双眼泛起淡淡的金光。
视野变了。
在他眼中，那灰色光团不再是一个整体，而是分解成无数细小的“信息流片段”。这些片段以某种极其复杂的算法组合在一起，构成了光团的形态。而它吸收龙气的过程，实际上是这些信息流在“解析”龙气的规则结构，然后调整自身算法，尝试模拟出相似的波动频率。
“它不是在攻击或破坏，”张玄清得出结论，“而是在……适应。就像一条鱼从淡水游入海水，需要调整体内的盐分平衡一样。它想在这个世界‘存活’下去，就必须让自己变得‘兼容’这个世界的规则。”
明尘道长若有所思:“如此说来，这东西未必是敌人？”
“未必，但也未必是朋友。”张玄清谨慎道，“关键在于它的‘目的’。它在适应之后，打算做什么？”
他缓步上前，在距离光团三丈处停下，盘膝坐下。双手结出“天师印”，这是《玄门》游戏中天师职业用于与“规则造物”沟通的特殊法印。现实中虽然效果大打折扣，但配合他此刻对道种之力的精细操控，或许能尝试建立某种联系。
随着法印结成，张玄清的神识化作一缕极其纤细的“触须”，缓缓探向灰色光团。
接触的瞬间——
无数破碎的画面涌入他的意识:
一片浩瀚的星海中，数以万计的光点正在熄灭。每一个光点熄灭时，都会迸发出最后的光芒，那光芒中包含着那个文明全部的知识、记忆、情感……
那些光芒被某种巨大的“收集装置”捕获、压缩、编码，变成一串串冰冷的数据流……
数据流在虚空中穿梭，穿越无数维度，最终汇入一个无法形容的“信息库”中……
突然，信息库发生了“泄漏”。一小段数据流意外逃逸，跌入时空乱流……
这段数据流在虚空中漂泊了不知多少岁月，直到最近，它感应到了某种“熟悉的波动”——那是与它所承载的某个已逝文明同源的“文明之火”的气息……
画面戛然而止。
张玄清猛地睁开眼睛，额头已渗出冷汗。刚才那一瞬间的信息冲击，让他的灵魂裂痕传来一阵刺痛。
“张天师？”明尘道长关切道。
“我看到了……”张玄清深吸一口气，整理着刚才接收到的信息片段，“这东西，不是归墟的造物。恰恰相反——它是某个被归墟吞噬的文明，在彻底消亡前，留下的最后‘火种’。”
他指着灰色光团:“这些信息流，承载着一个完整文明的‘备份’。它的目的不是入侵或破坏，而是‘寻找宿主’——寻找一个能够承载这份文明遗产的载体，让那个文明不至于彻底消失。”
明尘道长震撼难言:“文明……火种？”
“准确说，是‘文明余烬’。”张玄清纠正道，“真正的火种应该是完整的、有意识的传承载体。而这个，只是火种熄灭后残留的余烬，只剩下本能的‘延续’欲望。它之所以来龙虎山，是因为感应到了这里的地脉龙气中，蕴藏着与它所承载文明同源的‘秩序属性’。”
他顿了顿，说出更惊人的推测:“我怀疑，昆仑镜给予我们的‘文明火种’知识库，本质也是这种东西——只不过是被昆仑镜提前捕获、净化、系统化整理后的安全版本。”
明尘道长沉默良久，缓缓道:“福生无量天尊。若真如此，那这缕‘余烬’……该如何处置？任由它吸收龙气，最终完全‘兼容’此界规则？”
张玄清没有立刻回答。他再次结印，这次不是沟通，而是“探查”。他要看看，这缕余烬中具体承载着什么样的文明信息。
神识再次深入。
这次他看到了更具体的画面:那是一个以“符文科技”为核心的修真文明。他们不炼丹、不炼器，而是将所有道法都以符文的形式编码、储存、运用。他们建造了覆盖整个星球的“符文网络”，每个居民从出生起就与网络连接，可以随时随地调用网络中的知识和力量……
“符文文明……”张玄清喃喃道，“一个将‘符道’发展到极致的文明。”
这与他自身的道路高度契合！
如果能解析这缕余烬中承载的符文知识，或许能让他在符道上的造诣突飞猛进，甚至找到加速道种恢复的方法。
但风险同样存在——未经净化的文明余烬，可能携带着那个文明消亡时的“污染”或“诅咒”。贸然接收，后果难料。
就在他权衡利弊时，灰色光团突然发生变化。
它停止吸收龙气，表面浮现出一行行流动的符文——那是一种从未见过的文字体系，但以张玄清对符道的理解，能大致看懂其含义:
【检测到‘符道传承者’……符合最低继承标准……】
【启动‘试炼协议’……】
【若通过试炼，可获得‘符文文明·基础传承库’访问权限……】
【试炼内容:在三日内，以龙虎山地脉龙气为墨，以虚空为纸，绘制出‘三千基础符文’中的任意三百枚……】
【试炼失败无惩罚，余烬将自行消散……】
【倒计时开始:71:59:59……】
明尘道长也看到了那些符文，神色复杂:“它……选择了你。”
张玄清看着那跳动的倒计时，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这是机缘，也是挑战。三千基础符文中的三百枚——听起来不难，但以虚空为纸、以龙气为墨，这需要极其精妙的控制力和对符文本质的深刻理解。
更重要的是，一旦接受试炼，就意味着他要与这缕文明余烬建立更深层的联系。未来会发生什么，谁也无法预料。
“张天师，你意下如何？”明尘道长问。
张玄清站起身，拍了拍道袍上的尘土。他的眼神已经恢复清明，甚至带着一丝期待。
“道长，借贵宝地龙气一用。”他微笑，“顺便，劳烦安排一间静室。这三日，晚辈要在此闭关——既为疗伤，也为……试试这份来自星海彼岸的考卷。”
养龙池畔，薪火将燃。
而属于张玄清的符文之道，或许将从这里，踏上一条前所未有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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