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公司三楼的天台,风大得能把人甚至直接刮下去。
直升机的旋翼还在高速旋转,卷起的气流混杂着柴油燃烧的刺鼻味道,把人的头发吹得乱七八糟。
“快!都上来!”
舱门边,一个穿着黑色作训服的中年男人正探出身子,伸出一只粗糙的大手。
那是省纪委二室主任,王建诚。
这个平时在机关大院里总是穿着白衬衫、甚至有些儒雅的领导,今天为了接应他们,也不得不换上了一身利落的行头,那张平时不苟言笑的脸上,此刻全是焦急和那种久违的“战场”兴奋感。
林风第一个冲上去,先把手里那个装着核心证据的黑色密码箱递了过去。
“这是命根子。”林风大声吼着,声音在轰鸣声中显得很破碎。
王建诚一把接过箱子,像是接过了千斤重担,转身把它塞进座位底下的保险柜里,然后回过身一把拉住林风的手臂,猛地往上一提。
“上来!”
林风借力一跃,稳稳地蹲在了机舱地板上。
紧接着是老钱。这老家伙背着那把警用霰弹枪,手里还拎着那箱沉得要死的录像带,这几十斤的东西在他手里好像轻若无物。
“老刘!谢了!”老钱在上飞机前,还不忘回头冲着还在下面警戒的刘猛竖了个大拇指。
最后是魏红。她在两个特战队员的押解下,几乎是被架上来的。
这个曾经在云州呼风唤雨的女人,此刻双脚发软,眼神涣散,那双高跟鞋早就跑丢了一只,名贵的丝袜也被挂破了好几个洞。
当她被按在机舱狭窄的帆布座椅上,并且被扣上那副冰冷的手铐时,她突然像是被抽走了脊梁骨,整个人瘫软下去,把头深深地埋在了膝盖里。
“全员登机!起飞!立刻起飞!”
王建诚对着飞行员大吼。
“收到!这就是走!”
直升机猛地一震,机头下压,尾翼抬高,那种强烈的失重感瞬间袭来。
林风坐在靠近舱门的位置,透过舷窗向下看去。
红袖公司那座原本不可一世的罪恶堡垒,正在视野中迅速缩小。
下面那几百个刚刚还如同饿狼般围在门口的暴头,现在变得像一群黑色的蚂蚁。那些警车、那些推土机、那些狰狞的暴徒,在这瞬间拔地而起的钢铁巨兽面前,都成了可笑的背景板。
尤其是那个站在越野车顶上、曾经嚣张到不可一世的赵刚,此刻正瘫坐在车顶,仰着头,看着那远去的飞机,身影显得那么渺小、无助和绝望。
他输了。输得彻底。
那两架直升机带走的不仅仅是魏红和那一箱子证据,更是他赵刚、乃至整个云州腐败集团的命符。
“再见,云州。”
林风轻轻地对自己说了一句。他摸了摸贴身口袋里那本红色的日记本,那里面的每一个字,都是将要射向这座城市最阴暗角落的子弹。
……
机舱内很吵,说话基本靠吼。
“这就是‘百官行述’?”王建诚拍了拍脚下的箱子,眼神炽热。
“只能说是一部分。”林风凑过去大声汇报,“这里面有录像带,有账本。但最关键的,在我怀里。”
他把那本红色的日记本拿出来给王建诚看了一眼。
只看了一眼封面,王建诚的眼神就凝重了起来。
“这个本子,除了你和我,还有谁看过?”王建诚问得很严肃。
“老钱看过一眼,魏红本人知道。其他人,包括刘猛他们,都不知道具体内容。”林风回答得很严谨。
“好!”王建诚点了点头,把本子推回给林风,示意他收好,“从现在开始,这东西不离你身。到了省城,直接呈送给何书记。连我都不要过手。”
这就是王建诚的高明之处,也是他对林风毫无保留的信任。这么大的功劳,这么烫手的山芋,他不沾手,既是避嫌,也是保护。
“主任,那魏红怎么处理?直接送看守所?”林风看了眼对面那个还在发抖的女人。
“不。”
王建诚摇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何书记说了,这案子太大,那是捅破天的事。一般的看守所根本不安全。直接飞……那个地方。”
林风心中一跳。
“那个地方”,是省纪委在深山里的一处绝密办案基地,代号“静园”。只有最顶级的、涉及机密的大案要案嫌疑人才会被关进去。那里有武警总队的重兵把守,连只鸟都飞不进去。
看来这次省委是动真格,要把这案子办成铁案了。
……
一个小时后。
直升机并没有直接降落在省纪委大院。那里人多眼杂,难免会有那个圈子里的人通风报信。
飞机降落在省委党校后面一个不对外开放的小型停机坪上。
刚一落地,几辆黑色的考斯特和一辆特制的押运车就已经等在了那里。
车边站着的,不是普通的纪检干部,而是何刚书记的专职秘书,还有几个身材魁梧、便衣打扮的内卫。
“王主任,林组长,辛苦了。”
秘书快步走上前,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指向那辆押运车,“魏红交给他们。何书记在办公室等你们,车已经在外面等了,走特殊通道。”
这是一个极其强烈的信号。
这意味着林风带回来的东西,已经超越了普通的违纪违法范畴,进入了最高的政治决策层面。
……
“吱。”
黑色的红旗轿车稳稳地停在省委大楼最里面那栋有着红色外墙的小楼前。
这里是整个江东省的心脏。
林风手里紧紧护着那个密码箱,跟着王建诚快步走进大楼。
走廊里静悄悄的,只能听到两人的脚步声。这栋楼里的警卫明显加强了,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每个路过的工作人员都是行色匆匆,脸上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凝重。
显然,云州那边的事情,虽然还没有见报,但在这种消息灵通的最高层,大地震的前兆波已经传到了。
“咚咚。”
王建诚站在一扇枣红色的大门前,深吸了一口气,敲响了房门。
“进。”一个低沉而有力的声音传来。
推门而入。
那个把控着江东省反腐利剑的男人,省纪委书记何刚,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他们。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头。
这在何刚身上是极少见的。他这个平时极其注重养生和形象的人,今天竟然抽了这么多烟。
“东西带回来了?”何刚没有转身,声音有些沙哑。
“带回来了。”林风走上前,把箱子放在那个宽大的办公桌上,打开。
几十本黑色的日记本,整整齐齐地码放在那里。还有那本最刺眼的红色小本子,被林风郑重地放在了最上面。
何刚转过身。
那是一张充满了威严却又略显疲惫的脸。那双阅人无数的眼睛,此刻就像两把锐利的刀子,死死地盯着那本红色的日记。
他没有急着去翻。
而是先看了看林风,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赞赏,但更多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
“云州那边的情况,我都知道了。”
何刚缓缓开口,“赵刚已经被控制了。那个什么红袖公司的副总,在逃跑路上也被抓了。你们做得很好,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这都是王主任指挥有方,还有省厅兄弟们的支持。”林风谦虚了一句。
“别搞那套官样文章。”何刚摆摆手,“能在那几百号暴徒的围攻下把这些东西全须全尾地带回来,这就是本事。是真本事。”
他走到桌前,拿起那本红色的日记本。
那一刻,整个办公室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王建诚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何刚翻开了第一页。
只看了几行,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继续翻。
当看到那个“500万本票”和“三号矿区”的字样,还有那张张敬业抱着魏红在酒桌上肆意狂欢的照片时。
“啪!”
何刚猛地合上了本子,重重地摔在了桌子上。
这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办公室里却像是一记惊雷。
“触目惊心!”
何刚从牙缝里依然挤出这四个字,“简直是无法无天!这就是我们的干部?这就是我们的‘人民公仆’?这分明就是趴在国家和人民身上吸血的蚂蚁!还是成了精、成了祸害的毒蚂蚁!”
他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再次点燃了一支烟,狠狠地吸了一口。
“张敬业。”
何刚吐出一口烟圈,眼神变得无比阴冷,“我之前只是觉得他有些霸道,也听说过他下面有些裙带关系。但我万万没想到,他的胆子大到了这个地步!洗钱、通过黑道手段圈地、为了掩盖污染甚至想要杀人灭口……他这是把自己当成了云州的土皇帝了!”
这是定性了。
彻底的定性了。
以前对于张敬业,或许还只是觉得有“违纪”嫌疑,那么现在看完这本子,这就是彻头彻尾的“严重职务犯罪”,是哪怕掉脑袋都不为过的重罪。
“书记,下一步……”王建诚小心翼翼地问。
何刚沉默了几秒。
他在权衡。
动一个省管干部,特别是到了张敬业这个副部级的位置,那不是一句话的事。这牵一发而动全身。
这本子里记录的,不仅仅是张敬业,还有那一长串的保护伞,甚至可能牵扯到比张敬业更上面的人。一旦揭开这个盖子,江东省的官场可能会经历一场十级地震。
但是。
何刚看了一眼站在那里一身尘土、满眼血丝的林风。
这几个年轻人,为了这个真相,是在拿命拼啊。既然下面的兵都敢拼命,他这个做帅的,难道还要畏首畏尾吗?
“打。”
何刚掐灭了只抽了一半的烟,手按在那本红色的日记上,就像是按下了核按钮。
“这个电话,我来打。”
他拿起桌上那部红色的保密电话。这部电话,那头直通中南
海。
“喂,我是江东省纪委何刚。”
何刚的声音变得异常庄重和严肃,“我有重大紧急情况,请求直接向中纪委主要领导汇报……对,涉及副省级干部严重违纪违法……证据确凿……请求指示。”
短短几分钟的通话。
林风却觉得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当何刚放下电话的时候,他整个人仿佛都松弛了下来,但也透出一股更加凌厉的杀气。
“中央指示。”
何刚抬起头,目光如炬,“不管涉及到谁,不管牵扯有多深,一查到底!绝不姑息!这颗毒瘤,不仅要挖,还要连根拔起!”
“王建诚!”
“到!”
“即刻封锁省委大院!通知武警总队,对省城所有出城路口设卡!对涉案名单上前五十位,立刻实施边控!”
“林风!”
“到!”
何刚走到林风面前,盯着他的眼睛,把那本红色的日记本重新交到他手里。
“这把剑,既然是你擦亮的,那就由你来挥这一刀。”
“带上我们需要的一切手续。”
何刚指了指窗外那个方向,那是省委常委家属院,张敬业住的地方。
“去把他给我带回来。我要让他亲眼看看,这本他自以为能毁掉的生死簿,是怎么敲响他的丧钟的!”
林风接过那个尚带着何刚体温的红本子,感觉手心滚烫。
“保证完成任务!”
这不仅是一个命令,更是一种无上的荣耀和权力的交接。
从这一刻起,那个在云州被围追堵截的年轻人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即将以雷霆之势,清洗整个江东官场的执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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