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杰洛特在地下祭坛吟出第一句古老咒文时,王宫上层的回廊早已沦为血腥战场,战斗烈度攀升至白热化。
昏暗的廊道里,火把早已熄灭大半,仅余几簇残火在墙角苟延,跳动的火光将人影拉得扭曲修长,与空气中弥漫的黑色雾气交织,衬得每一寸空间都透着死寂的绝望。
希姆的庞大身躯盘踞在回廊中央,黝黑的躯体布满褶皱与凸起的肉瘤,十二根粗壮的附肢如巨蟒般舞动,每根附肢末端都嵌着一只猩红血眼,此刻正死死锁定特莉丝。
它并未立刻发动致命攻击,三只头颅上的血眼同时闪过厌恶,随即又添了几分病态的兴趣——对于活了不知多少岁月的永生者而言,强大巫师的灵魂向来是难得的滋补,尤其是眼前这具体内流淌着精纯魔力的躯体,足以让它的力量再进一阶。
“火焰女巫。”希姆的声音在空旷回廊中回荡,音节沙哑晦涩,还带着重叠的回音,仿佛无数个声音在同时嘶吼,“你身上有……熟悉的气息。那个红发的、爱管闲事的女术士……叶妮芙?不,你不是她。但你和她一样……令人厌恶。”
特莉丝没有回应,唇线抿成紧绷的弧度。
她刚从回廊窗台跃下,落地时脚步一个踉跄,膝盖重重磕在石板上,疼得她倒抽一口凉气。
此前与黑暗生物缠斗留下的伤势尚未愈合,肩头的伤口还在渗血,浸湿了大半件红色法袍,再加上连续施法导致的魔力透支,此刻她的脸色苍白如纸,视线都有些模糊。
但她不敢有半分松懈,双手迅速抬起,掌心凝聚起炽热的火焰,不同于此前席卷战场的火焰洪流,这次的火焰被极致压缩、凝聚,最终化作两支通体赤红的火焰长矛,悬浮在她身侧,矛尖闪烁着毁灭的光芒,随时准备破空而出。
“哈涅尔,莱戈拉斯。”特莉丝的声音低沉沙哑,目光却死死盯着希姆,不敢有丝毫偏移,“我需要时间准备一个法术,一个可能……彻底解决它的法术。但它的引导时间很长,至少需要三十秒,这三十秒里,我不能受到任何干扰。”
“三十秒……”哈涅尔低头看了眼胸前渗血的伤口,苦笑一声。
银剑依旧紧握在手中,剑身上的辛达语铭文泛着微弱的银光,可他的手臂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方才硬抗希姆一击留下的震荡,此刻正顺着手臂蔓延至全身,每动一下都牵扯着五脏六腑的剧痛。
“在这种怪物面前,要撑三十秒?”
“没有退路,只能尽量。”
莱戈拉斯已经重新拉开长弓,弓弦紧绷如满月,箭囊里仅剩最后几支箭矢,此刻他搭在弦上的箭尖,涂抹着一层泛着淡绿色光芒的黏稠液体——那是精灵族秘传的抗黑暗药剂,对邪祟生物有着极强的灼伤与腐蚀效果。
他将腰间的双刀重新插回鞘中,面对希姆这种兼具力量与魔法的怪物,近战无异于自杀,远程牵制才是唯一的选择。
话音未落,希姆动了。
它不再享受猫捉老鼠的戏码,十二根附肢同时绷紧,如蓄势待发的毒蛇,瞬间发动攻击。
更可怕的是,它的攻击并非杂乱无章,而是带着清晰的战术分工——五根附肢笔直射向特莉丝,显然是要阻止她施法;三根附肢从左右两侧包抄,限制莱戈拉斯的移动空间;仅剩的两根附肢则慢悠悠地袭向哈涅尔,带着明显的试探意味。
分工明确,精准狠辣。
这东西绝非只会蛮力的野兽,而是拥有极高智慧的古老邪祟,甚至比大多数人类都要懂得战术配合。
哈涅尔瞳孔骤缩,来不及多想,立刻举剑格挡。
银剑与希姆的附肢碰撞的瞬间,“铛”的一声脆响震耳欲聋,巨大的力量顺着剑身传来,震得他虎口瞬间崩裂,鲜血顺着剑柄滴落,银剑几乎脱手飞出。
他咬牙死死攥住剑柄,双腿在地面划出两道深深的痕迹,才勉强站稳身形。
危急关头,他左手无名指上的银戒突然亮起柔和的白光——阿尔德法印瞬间激活,无形的冲击波以他为中心炸开,将袭来的两根附肢震偏方向,其中一根附肢擦着他的肋骨飞过,尖锐的边缘划破法袍与皮肉,带走一片滚烫的血肉,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剧痛瞬间席卷全身,哈涅尔眼前发黑,险些栽倒在地,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他硬生生将鲜血咽了回去,没有倒下。
左手的银戒还在散发着微光,温和的能量顺着伤口蔓延至全身,缓慢修复着受损的肌体——这并非快速愈合的魔法,而是以透支生命力为代价,强行维持他的生命体征,让他即便受了致命伤,也能暂时保持行动能力。
可这种感觉并不好受,像是有无数根针在体内扎刺,灵魂都在隐隐灼烧,每多撑一秒,都要承受成倍的痛苦。
莱戈拉斯那边的处境更加凶险。
三根附肢从正面、左侧、后方三个角度同时袭来,附肢末端的血眼闪烁着凶光,裹挟着呼啸的劲风,将他的退路彻底封锁。
回廊空间狭窄,根本没有足够的闪避余地,精灵只能凭借极致的速度极限腾挪,身体如同风中柳絮般轻盈,堪堪避开第一波攻击。
趁着附肢回收的间隙,他松开弓弦,箭矢如流星般破空而出,精准命中其中一根附肢末端的血眼,绿色药剂瞬间爆发,在血眼上灼烧出一片焦黑的痕迹,那根附肢猛地抽搐起来,痛苦地缩回,尖端不断滴落墨绿色的汁液,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但麻烦并未解除,另外两根附肢已经再次袭来,速度比之前更快,力量也更猛。
莱戈拉斯来不及再次射箭,腰间双刀瞬间出鞘,刀光如织,在身前布下一道密不透风的防御网。
“叮!叮!铛!”金属碰撞的脆响接连传来,火花在昏暗的廊道里不断迸发,照亮他紧绷的脸庞。
莱戈拉斯的速度快得肉眼难辨,每一次格挡都精准无比,可希姆的力量终究太过恐怖,远超他能承受的极限。
一次格挡过后,巨大的冲击力顺着刀身传来,精灵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被震飞,重重撞在身后的石墙上,“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染红了胸前的银色铠甲,长弓也脱手落在地上,弓弦断裂的声音格外刺耳。
三人之中,特莉丝面临的压力最大。
五根附肢同时锁定她,每一根附肢都在释放不同属性的魔法攻击,黑色的毁灭射线、扭曲空间的重力场、凝结成冰的冰霜气息、散发着恶臭的腐蚀毒雾,还有直逼灵魂的精神冲击,五种攻击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张致命的死亡网,朝着她笼罩而来。
红发女术士不敢有半分迟疑,周身瞬间升起三重护盾——最外层是炽热的火焰护盾,中间是精纯魔力凝聚的魔力护盾,最内侧则是临时构建的空间扭曲护盾,三层护盾叠加,勉强挡住了第一波攻击。
她双手在胸前快速结印,嘴唇翕动,晦涩的咒文从喉间溢出,正是在引导那个需要三十秒准备时间的禁术,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沾满鲜血的法袍上。
可希姆的攻击太过猛烈,三层护盾根本支撑不了多久。
第一秒,黑色射线撞上火焰护盾,发出“滋滋”的灼烧声,火焰护盾的光芒瞬间黯淡大半;第三秒,火焰护盾彻底被洞穿,黑色射线径直撞向魔力护盾,护盾表面泛起剧烈的涟漪;第七秒,重力扭曲场降临,魔力护盾在无形的压力下逐渐收缩,最终“砰”的一声碎裂开来,碎片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在空气中;第十二秒,腐蚀毒雾与精神冲击同时袭来,最内侧的空间护盾开始剧烈波动,表面布满裂痕,随时都可能崩溃。
“再撑十八秒……一定要撑住……”特莉丝咬牙坚持,嘴角不断溢出鲜血,顺着下巴滴落。
她的魔力早已消耗殆尽,此刻完全是在燃烧自身的生命力催动法术,每多念一个咒文,身体就虚弱一分,灵魂都在承受着撕裂般的痛苦,视线也越来越模糊,只能凭借本能维持着法术的引导。
哈涅尔余光瞥见特莉丝摇摇欲坠的身影,以及她周身即将崩溃的空间护盾,心中一紧。
他很清楚,特莉丝的禁术是他们唯一的生机,如果法术失败,他们三人都将死在希姆手中,甚至连尸体都可能被吞噬,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没有选择,只能赌一把。
他做了一个疯狂的决定。
哈涅尔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体内的剧痛,猛地放弃了防御,握着银剑的双手紧了紧,径直朝着希姆的本体冲去。
他没有发动攻击,而是朝着希姆挥舞着左手的银戒,故意吸引它的注意力。
银剑被他双手高举过头顶,剑身上的辛达语铭文在他的催动下,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耀眼光芒,那句刻在剑身上的“光明必将重现”,此刻如同黑暗中的火炬,照亮了整个回廊,符文的光芒投射在墙壁上,显得格外醒目。
“嘿!丑八怪!”哈涅尔嘶声大喊,声音沙哑却带着决绝,“看这边!你不是一直想要这枚戒指吗?现在,来拿啊!”
希姆的三只血眼瞬间转向哈涅尔,目光死死锁定在他左手的银戒上。
那枚银戒此刻正在疯狂发光,戒指上的古老符文脱离戒指本身,投影在空中,组成一个残缺不全的图案,虽然不完整,却能清晰看出,这图案与某种远古契约息息相关,散发着让希姆无比忌惮的气息。
“叛徒的……信物……”希姆的声音中第一次出现了明确的情绪,不再是之前的厌恶与兴趣,而是滔天的愤怒,那是沉淀了无数岁月的古老怒火,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你……不配……持有……这枚戒指……”
话音落下,希姆所有的附肢都放弃了对特莉丝和莱戈拉斯的攻击,十二根粗壮的附肢同时绷紧,从十二个不同的方向,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径直射向哈涅尔。
附肢末端的血眼闪烁着猩红的光芒,空气中弥漫着死亡的气息,显然是要将这个大胆的人类彻底撕碎。
哈涅尔看着迎面袭来的十二根附肢,脸上非但没有恐惧,反而露出了一抹释然的笑容。
他知道,以自己的速度和力量,根本不可能躲开这十二根附肢的同时攻击,必死无疑。
但他也不需要躲开,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他左手的银戒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这一次不再是法印,而是将戒指中残余的所有能量,以及他自身仅剩的生命力,全部注入手中的银剑。
银剑上的辛达语铭文瞬间脱离剑身,在空中凝聚成一个巨大的光之符文,符文旋转着,散发出圣洁的光芒,朝着袭来的十二根附肢迎了上去,暂时挡住了希姆的攻击。
“就是现在!特莉丝!”
哈涅尔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吼出声,声音传遍整个回廊,随后身体便被附肢带来的劲风裹挟,剧痛瞬间席卷全身,意识开始逐渐模糊,但他的目光依旧坚定,死死盯着特莉丝的方向,等待着禁术爆发的那一刻。
莱戈拉斯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看着被附肢包围的哈涅尔,眼中满是震撼与决绝,他捡起地上的断弓,将最后一支箭矢搭在弦上,虽然知道箭矢无法造成致命伤害,却还是朝着希姆的附肢射去,试图为哈涅尔争取哪怕一秒的时间,也为特莉丝的法术保驾护航。
特莉丝听到哈涅尔的嘶吼,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嘴角的鲜血喷涌而出,她不再压制体内的生命力,将所有力量全部注入禁术之中,双手结印的速度达到了极致,晦涩的咒文终于念完,周身瞬间爆发出耀眼的光芒,一道蕴含着毁灭与净化之力的光柱,从她掌心凝聚而成,朝着希姆的本体,径直轰去。
回廊中,光明与黑暗交织碰撞,绝望之中,终于燃起了一丝生机的火苗,这场以生命为赌注的绝望之战,迎来了最后的决胜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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