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莱戈拉斯也付出了代价。
他身上的银色虚影瞬间破碎，精灵王子单膝跪地，脸色苍白如纸，一口鲜血喷在地上——那是蕴含精灵本源的精血。
他的眼睛恢复了翡翠色，但光芒黯淡了许多，仿佛一瞬间苍老了百年。
希姆看到这一幕，发出了最后的、疯狂的尖笑。
“原来如此……你不是这个世界的精灵……你是……异乡人……那更好……你的灵魂……更有价值……”
吸血鬼彻底放弃了抵抗坍缩术。
它用最后的力量，将三只血眼从眼眶中挖出——物理意义上的挖出，带着神经和血管。
三颗血眼在空中融合，化作一支漆黑的、滴血的长矛，矛尖对准莱戈拉斯的额头。
“以希姆之名……诅咒你……异乡人……永世漂泊……不得归乡……”
血矛射出。
莱戈拉斯已经无力躲避。
就在这时——
时间仿佛在那一瞬间凝固。
哈涅尔被莱戈拉斯推开，摔在远处的墙角。
他的视线有些模糊，世界在旋转，耳边是坍缩术的嗡鸣、希姆的尖笑、莱戈拉斯的歌声、以及……自己胸膛里微弱的心跳。
然后他感觉到了。
一滴温热的液体滴在他左手手指上——那枚银戒所在的位置。
哈涅尔低头，看到自己的胸前，一道之前被希姆附肢划开的伤口正在渗出鲜血，血液顺着身体流下，刚好滴在戒指上。
银戒接触血液的瞬间，爆发出的不是光芒，而是……黑暗。
纯粹的、深沉的、比希姆的黑暗更加古老、更加本质的黑暗。
戒指表面的符文不再旋转，而是融化、重组，化作一个哈涅尔从未见过，但本能感到恐惧的图案：一只被荆棘缠绕的赤红独眼。
幻象降临了。
哈涅尔发现自己不再在维吉玛王宫的回廊里。
他站在一片虚无之中，上下左右都是绝对的黑暗，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重力，只有无尽的虚空。
但在这虚空的中央，有一个存在。
祂坐在一张由骸骨和黑铁铸成的王座上。
王座漂浮在虚空中，下方是无尽翻滚的黑暗浓雾，雾中偶尔伸出巨大的、覆盖鳞片的触肢，或是睁开成千上万只痛苦的眼睛。
祂的形象难以描述，因为每时每刻都在变化。
有时是巨大的、身披黑甲的黑暗君主，头戴尖刺王冠，手持燃烧的黑锤；有时是蔓延的、没有固定形态的阴影，如同活着的黑夜；有时又是美丽的、令人沉醉的黑暗星辰，散发着诱惑与毁灭并存的光辉。
但唯一不变的，是祂额头上那只眼睛——赤红色，瞳孔是竖立的裂痕，如同燃烧的伤口。
眼睛中没有情感，只有纯粹的、冰冷的恶意，以及……无穷无尽的饥饿。
魔苟斯。
众敌之首，黑暗主宰，虚空与混沌的化身。
哈涅尔甚至无法思考。
他的灵魂在这存在面前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他想跪下，想逃离，想尖叫，但身体不属于自己，连眨眼都做不到。
魔苟斯的目光落在了哈涅尔身上——或者说，落在了哈涅尔手指上的那枚戒指上。
黑暗主宰的嘴角，缓缓咧开一个笑容。
那笑容狰狞无比。
不是人类的狰狞，而是概念层面的扭曲，是恶意本身在现实世界的投影。
笑容中，虚空开始震颤，哈涅尔感到自己的存在本身在被侵蚀，记忆在流失，意识在溶解。
然后，魔苟斯伸出了一只手。
不是从王座上，而是从虚空中。
无数黑暗的触须凝聚成一只巨大的、覆盖着黑色金属甲片的手，五指修长，指尖是燃烧的黑色火焰。那只手穿越虚空，无视距离，缓缓抓向哈涅尔。
目标是戒指。
那只独眼紧盯着银戒，眼中第一次出现了明确的情绪：贪婪，以及……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期待。
“终于……找到了……”
魔苟斯的声音直接在哈涅尔的灵魂中响起，不是语言，是纯粹概念的灌输，每一个“音节”都如同重锤砸在意识上。
“叛徒的造物……我的造物……回到……主人手中……”
巨手越来越近。
哈涅尔能感觉到那上面的力量——那是能捏碎星辰、熄灭太阳的力量，是创世之初就存在的黑暗本源。
他要死了。
不，比死更糟——他的灵魂会被这存在吞噬，成为黑暗的一部分，永世不得超生。
就在巨手即将抓住戒指的瞬间——
幻象猛然破碎。
如同玻璃被重击，虚空、王座、魔苟斯、巨手，全部炸裂成无数碎片。
哈涅尔发现自己回到了现实，仍然靠在墙角，胸前伤口流血，耳边是坍缩术的轰鸣，眼前是希姆射向莱戈拉斯的血矛。
时间只过去了一瞬。
但这一瞬，足够了。
哈涅尔低头看向戒指。
银戒此刻不再是银色，而是纯粹的漆黑，表面浮现着那只赤红独眼的图案。
戒指在疯狂震动，不是恐惧的震动，而是……饥渴的震动。它在渴求力量，渴求黑暗，渴求……毁灭。
“这戒指……果然和魔苟斯有关……”哈涅尔喃喃，心中涌起冰冷的明悟。
但更可怕的是，他感觉到一股庞大的、黑暗的、冰冷的力量正从戒指中涌出，顺着手指、手臂、蔓延全身。
那不是混沌能量，是更原始的东西——是虚空本身的力量，是魔苟斯权柄的碎片，是创世之初被分离的黑暗本源。
这股力量在治愈他的伤口，在强化他的身体，在填充他的灵魂。
也在腐蚀他的一切。
哈涅尔抬起头，看向那支射向莱戈拉斯的血矛，看向正在维持坍缩术的特莉丝，看向即将被拖入虚无的希姆。
他抬起手，手上戴着那枚已经变成漆黑的戒指。
他不知道这力量会带来什么后果。
但他知道，现在，只有这力量能改变战局。
“那就……来吧。”
黑暗，彻底觉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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