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南宫,尧将一卷诏书递给舜:“三日后大朝,朕将正式昭告天下,改国号为陶唐。你主笔的《陶唐典制》需在那前定稿。”
舜接过诏书,三个月来,他白天处理政务,夜晚编纂典制,眼中有血丝,但神色沉静:“已修订七稿。分田制、赋税法、官制、刑律四卷,共三百六十条。后稷核验了农事部分,契核验了军制部分。”
“百官反应如何?”
“老臣多赞成,认为典制明确,可免争端。但少数人……”舜顿了顿:
“认为某些条目限制过严,比如官员子弟不得在本籍为官这一条,阻力很大。”
尧淡淡道:“正是要限制。陈胥、孙邈之流,皆从地方豪族起家,盘根错节。此条必须写进去。”
“臣明白。”
尧走到窗边,望着宫城方向:“东海名单上那些人,处置得如何了?”
“按名单抓捕二十七人,其中郡守两人,京官五人,其余为地方属官。审讯后,有十九人供认收受东海‘巡阅使府’贿赂,为其提供方便。但无人知晓‘尊主’真实身份。”
“贿赂物是什么?”
“一种深海玉料,据说能延年益寿。但御医查验后,发现玉料浸过药水,长期佩戴会致幻,令人产生依赖。”舜从袖中取出一块青色玉石,“就是此物。”
尧接过玉石,触手温润,但细看内部有血色细丝游动,像活物。
“查清来源。”
“正在查,已派三批人赴东海,但……”舜迟疑,“去的第一批人,五日前失联。第二批昨日传回消息,说在海上遭遇风暴,船只受损折返。”
尧转身:“让戎桀去。他熟悉东海,带水军精锐,查明真相。”
“是。”
三日后大朝,南宫正殿。
尧身着玄黑冕服,头戴十二旒冠,端坐玉阶之上。阶下百官分列,诸侯使者立于两侧。
舜宣读诏书:“奉天承运,帝尧诏曰:自朕承天命御宇,定都洛阳,国号曰虞。今九州初定,万民归心,当更始维新。
稽古陶唐氏,德配天地,道贯古今,故改国号为陶唐,以昭圣德,以新气象。钦此。”
诏书宣读完毕,钟鼓齐鸣。百官跪拜:“吾皇万岁,陶唐永昌。”
尧抬手:“平身。自今日起,施行《陶唐典制》。后稷。”
后稷出列:“臣在。”
“命你总领农事,推行新历。羲仲、羲叔、和仲、和叔四人已测定四时八节,你依此编撰《农时令》,分发各州,教民耕种。”
“遵旨。”
“契。”
契出列:“臣在。”
“命你整肃军制。各州常备军数额、粮饷、操练,皆按典制执行。有虚报兵额、克扣军饷者,严惩不贷。”
“遵旨。”
“舜。”
舜出列。
“命你总领百官,推行德教。设州学、县学,选贤任能。每年大比,荐才于朝。另设监察御史十二人,巡行各州,查不法,报实情。”
“臣领旨。”
大朝持续三个时辰。散朝后,尧留下舜。
“戎桀已出发去东海。你留在洛阳,主持清查之事。记住,稳字当头。涉及官员众多,不可操之过急,但也不能纵容。”
“臣谨记。”
舜退出后,尧独自站在殿中。他取出那块深海玉料,对着光看。血色细丝在玉中游动,仿佛有生命。
他想起许负曾说:西王母、昆仑仙、九幽魔物……这世间隐藏的力量,远比凡人知道的复杂。
如今国号已改,典制已立,但真正的考验,或许才刚刚开始。
东海,海船在风浪中颠簸。许负站在船头,看着手中破碎的瑶台镜碎片。昨日试图用它追踪“尊主”气息时,碎片彻底化为粉末。
瑶姬的元神因此受损,陷入沉睡。临睡前她只留下一句警告:“尊主……不是仙,也不是魔……是更古老的东西……”
晚棠扶着船舷走过来,她脸色苍白,自从融合惧魂后,她时常被突如其来的恐惧情绪侵袭。
此刻她紧握胸前的护身符——那是许负用剩余的地脉之力炼制的,能帮她平衡两种情绪。
“许姐姐,我们往哪里去?”
许负摊开海图,这是从鹰嘴崖密室找到的,图上标记着东海七处地点,连成北斗七星状。他们已经查过前两处,都是废弃的祭坛。
“去第三处,这里。”她指着海图上一个点,“图上标注‘归墟’。”
“归墟是什么?”
“传说东海有无底之谷,叫归墟,是众水汇聚之处。”明镜从舱内走出,他翻阅着一卷古籍:
“《古海经》有载:‘东海之外大壑,极昊之国。极昊孺帝盘石于此,弃其琴瑟。有甘渊,盘石所浴。’”
羿从桅杆上滑下:“前方五十里有岛,岛上有建筑痕迹。”
众人望去,海平线上出现一座岛屿,岛上山峰耸立,山顶似乎有庙宇。
船只靠岸,岛上寂静,沙滩上有拖拽的痕迹,像是船曾被拉上岸。
许负蹲下检查痕迹:“不止一艘船,而且很新,不超过三日。”
银羽握紧剑:“有人先我们一步。”
他们沿着小径上山,沿途看到石刻,刻着古老的祭祀场景:
人们将活人投入海中,海里有巨大的影子接受献祭。
山顶是座残破的神庙,庙门已倒。庙内供奉的不是神像,而是一块巨大的黑色礁石,礁石表面光滑如镜,映出人影时扭曲变形。
晚棠忽然捂住头:“疼……好多声音……在哭……”
许负扶住她:“感觉到什么?”
“这块石头……记录了很多死亡。被献祭的人,他们的恐惧、痛苦,都被石头吸收了。”晚棠颤抖着:
“最近一次……就在昨天,有七个人被带到这里,推下悬崖,落入海中。”
明镜检查庙后,果然发现悬崖边有挣扎的痕迹,还有散落的绳索。
羿在庙角找到一堆灰烬,灰烬中有未烧完的布料,看样式是官服。
“朝廷的人。”许负捡起一块残片,“可能是戎桀派来调查的第一批人。”
“他们还活着吗?”银羽问。
晚棠摇头:“我感受不到活人的气息……只有死亡时的恐惧,还留在石头上。”
许负走到黑色礁石前,伸手触摸。冰冷的触感,随即大量画面涌入脑海:
穿官服的人被捆绑,跪在礁石前;黑袍人念咒;礁石表面浮现漩涡;
第一个人被推进漩涡,惨叫着消失;
接着第二个、第三个……
画面最后定格在一个背影上 那是个穿着华贵黑袍的人,背对礁石,看着海面。
黑袍上绣着金色纹路——那是龙纹,但龙有九首。
“九首龙……”许负喃喃,“这是凶神‘相柳’的标记!但相柳不是被斩杀了吗?”
瑶姬微弱的声音在她心底响起:“相柳身死,魂未灭……有人收集了它的残魂,培育成新的存在……那就是尊主……”
“相柳残魂?”
“相柳蛇身九首,食人无数。但若有人收集齐九首残魂,以血祭滋养,可使其重生。”瑶姬声音断续:
“若尊主真是相柳……那它的目的就不只是收集七情分魂……它要恢复完全体,重现洪水之灾……”
许负心头一紧,若相柳复活,洪水再临,陶唐根基将毁。
她必须阻止。
“离开这里。”许负转身,“去下一处标记点。尊主一定在那里培育相柳残魂。”
众人下山,回到船上时,天色已暗。海面起雾,雾气浓重,三丈外不见景物。
羿警觉地搭箭:“雾里有东西。”
船身突然震动,像是撞到了什么。银羽探身看船侧,倒吸一口凉气——
无数苍白的手臂从海中伸出,扒在船舷上。那些手臂皮肤肿胀,指甲漆黑,正试图爬上船。
“水鬼!”明镜挥剑斩断几只手臂,但更多的手臂涌来。
羿射箭,箭矢射中手臂,手臂松开落水,但立刻有新的补上。
晚棠突然弹琴,琴音带着喜与惧两种情绪,水鬼动作一滞。
它们空洞的眼眶“看”向晚棠,发出呜咽声,缓缓退入水中。
雾气散了些,前方海面上,出现一座巨大的黑影——是船,但比他们的船大十倍。船体漆黑,船首雕刻着九首龙像。
黑船甲板上站着许多人影,都穿着黑袍。为首者戴着青铜面具,面具也是九首龙形。
“许负。”面具人的声音透过海风传来,低沉沙哑,“等你很久了。”
许负走到船头:“尊主?”
“你可以这么称呼!”面具人抬手:
“交出你收集的分魂,还有那个融合了喜惧的女孩,我可留你全尸。”
“若我不交呢?”
“那我只好亲自动手。”面具人挥手。
黑船两侧海面沸腾,九条巨大的蛇颈破水而出,每颗蛇头都大如房屋,眼中冒着绿光。
正是相柳的九首——虽然还不完整,只是魂体,但威势已惊人。
许负深吸一口气,她知道以现在的状态,对付不了相柳残魂,但她有别的办法。
她取出昆仑镜,镜子裂纹遍布,但镜面还能映照。
“瑶姬,醒来。我知道你能听见。”许负低语,“告诉我,西王母沉睡的昆仑瑶池,具体在何处。”
瑶姬虚弱回应:“你想做什么?”
“引相柳去昆仑。”许负道,“西王母虽沉睡,但瑶池有禁制。让相柳触动禁制,借西王母之力对付它。”
“你疯了!禁制触发,西王母可能提前苏醒!”
“总比相柳复活强。”许负看向逼近的九颗蛇头,“选吧。帮我,或者一起死在这里。”
瑶姬沉默片刻,终于道:“昆仑瑶池在祁连山西脉,具体坐标我传给你。
但许负,你若真引相柳去那里,就是与整个昆仑为敌。”
“顾不了那么多。”
许负接收坐标,然后举起昆仑镜,对准黑船上的面具人:
“尊主,你不是想要分魂吗?跟我来,我带你去拿真正的宝藏——西王母的七情分魂本源,就在昆仑。”
面具人动作一顿:“西王母?”
“你培育相柳残魂,需要庞大灵力。西王母沉睡三千年,她的灵力足够让相柳完全重生。”许负故意提高声音,“但你有胆量去昆仑吗?”
面具人发出低沉的笑声:“激将法?幼稚。不过……西王母的灵力,确实值得一搏。带路。”
“先让这些蛇头退下。”
面具人挥手,九颗蛇头沉入海中。
许负对明镜低声道:“你们带晚棠回洛阳,告诉尧帝相柳之事。我去昆仑。”
“你一个人太危险!”银羽急道。
“这是唯一能同时对付相柳和拖延西王母苏醒的办法。”许负看向晚棠,“保护好她,她是关键。”
晚棠含泪点头。
许负操控小船转向西南,黑船跟在后面。
两船一前一后,驶入浓雾深处。
明镜咬牙:“回航!全速回洛阳!我们必须尽快让帝君知道!”
小船调头,驶向相反方向。
许负站在船尾,看着明镜的船消失在雾中,她转身面对黑船,心中平静。
这一去,或许真的回不来了。
但有些事,必须有人去做。
海风吹起她的长发,昆仑镜在怀中微微发烫。
前方,是昆仑。
也是终局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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