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客厅。
原本温馨的意式乡村小屋,此刻冷得像个停尸房。
哈维尔站在楼梯口,右手那块擦银布已经被缠成了最趁手的指虎。
他没有急着动,那双在那不勒斯黑帮火拼中都没眨过的眼睛,此刻正死死盯着茶几。
那里多了一样东西。
一个八音盒。
古旧的胡桃木盒子,盖子开着,里面的机械齿轮转动,发出《致爱丽丝》的单调旋律。
但这旋律不对。
有些音阶被故意调低了半度,听起来像是指甲在黑板上抓挠,又像是女人临死前的呜咽。
更诡异的是八音盒上的旋转人偶。
那不是芭蕾舞女。
那是一个穿着缩小版香奈儿套装、浑身是血的瓷娃娃。
那是潘宁的脸。
“嗒、嗒、嗒。”
不是脚步声。是水滴声。
哈维尔猛地抬头。天花板在渗血?不,是幻觉。
作为前“静默之手”的王牌,他受过最高等级的抗药物和抗催眠训练。
但此刻,他的视线开始模糊,墙壁上的油画仿佛融化了,扭曲成一张张尖叫的人脸。
“晚上好,守门人。”
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优雅,轻柔,像是情人耳边的呢喃,又像是从地狱裂缝里钻出来的寒风。
角落的阴影里,走出一个女人。
她穿着一件看起来像是上世纪的复古长裙,手里提着那只标志性的医生包。
她的脸……看不清,像是一团模糊的雾气。
唯独那双淡褐色的眼睛,像昆虫的复眼,毫无感情地记录着哈维尔的每一次肌肉抽搐。
伊莎贝尔·莫罗。
代号“稻草人”。
“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哈维尔的声音依旧平稳,但他那只缠着银布的手,指节已经发白。
他在颤抖。
不是因为恐惧,是因为身体机能的紊乱。
空气里有毒。
无色无味,甚至不是通过呼吸道,而是通过皮肤渗透的神经毒素。
“你的肌肉在痉挛,瞳孔在扩散。”
伊莎贝尔像是在欣赏一幅未完成的画作,语气里带着某种病态的满足。
“‘静默之手’的老古董,你们只懂杀人,不懂艺术。”
她轻轻打了个响指。
“现在,跪下。成为我作品的一部分。”
轰!
哈维尔脑中一声巨响。
眼前的场景变了。
他看到了苏婉——潘宁的母亲,浑身是血地躺在他面前,指责他的无能,指责他弄丢了最后的火种。
“不……”
哈维尔咬破舌尖,剧痛让他找回了一秒的清醒。
身形暴起!
像一头濒死的猎豹,哈维尔瞬间跨越五米的距离,手中的银布如钢刀般切向女人的咽喉。
快。准。狠。
物理层面的极致。
然而。
“嘶啦——”
布条切过了女人的脖子。
没有鲜血,没有骨裂声。
那个“伊莎贝尔”像是一个充满了灰尘的气球,瞬间爆开。
漫天的灰色粉尘劈头盖脸地罩住了哈维尔。
是陷阱。
“啧啧啧,太粗鲁了。”
真正的声音在哈维尔身后响起。
冰冷的枪口,已经抵住了哈维尔的后脑勺。
“这就是为什么你们会被淘汰。”
伊莎贝尔的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
“在这个时代,摧毁一个人不需要子弹,只需要给他一点……噩梦。”
哈维尔浑身僵硬。
粉尘吸入,他的意识正在快速坠入黑暗。
完了。
他没能守住。
“游戏结束,管家先生。接下来,是女王的行刑时间。”
伊莎贝尔微笑着,手指慢慢扣下扳机。
这就是她的艺术。
先摧毁守卫者的意志,再让王座上的人看着一切崩塌。
就在这时。
“虽然很不想打扰你的雅兴。”
楼梯上,传来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沙哑,平静,带着刚睡醒的慵懒。
“但你把我家的地板弄脏了。”
伊莎贝尔的手指一顿。
她猛地抬头。
二楼的栏杆旁,谢焰站在那里。
他穿着那件被冷汗浸透又干了的t恤,头发乱糟糟的。看起来虚弱得一阵风就能吹倒。
但伊莎贝尔那双像昆虫一样的眼睛,瞳孔却在瞬间缩成了针尖。
怎么可能?
她的毒气已经充满了整个屋子。
她的“恐惧力场”——那个由次声波发射器和致幻剂构建的完美迷宫,连受过训练的哈维尔都跪了。
这个搞艺术的小白脸,为什么眼神这么……清澈?
那种清澈不是无知。
那是高维生物俯瞰低维生物时的那种,绝对的、不带任何情绪的清澈。
“谢焰。”
伊莎贝尔的嘴角勾起一抹狂热的弧度,她放弃了哈维尔,枪口缓缓上移。
“我终于见到你了。你是完美的素材……”
“素材?”
谢焰歪了歪头。
他没有看枪口,而是看向了空气中那些飘浮的灰色粉尘,那是伊莎贝尔制造幻觉的媒介。
在他的视野里,世界不再是具象的。
他看到了一行行流动的代码,看到了分子间脆弱的连接,看到了那个女人周围扭曲的、肮脏的能量场。
那是“混乱”。
那是“恐惧”。
那是……可以被重写的“错误数据”。
“我不喜欢你的艺术。”
谢焰抬起手,对着空气,做了一个“擦除”的动作。
就像擦掉黑板上的粉笔字。
【概念锁定:净化】
【执行】
嗡——
没有爆炸。没有火光。
空气中突然荡开一圈肉眼可见的金色波纹。
伊莎贝尔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宏大到令人窒息的秩序感,瞬间碾过了她的身体。
那不是杀意。
那是……规则。
“咔嚓。”
她手里的特制手枪,内部的撞针突然粉碎,变成了细沙,从弹夹缝隙里流了出来。
紧接着是空气。
那些致幻的粉尘,那些弥漫的毒气,在金色波纹扫过的瞬间,像是被阳光暴晒的积雪,直接“蒸发”了。
扭曲的油画变回了原样。
流血的天花板恢复了洁白。
那个播放着诡异旋律的八音盒,“砰”的一声,发条崩断,彻底哑火。
整个客厅,在一秒钟之内,从地狱变回了人间。
只有清新的海风,从门缝里吹进来。
“噗——”
伊莎贝尔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这不是物理伤害。
这是精神层面的反噬。
她精心构建的“心理迷宫”,被谢焰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直接把“地基”给抽了。
她踉跄着后退,撞在墙上,那双总是冷漠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名为“恐惧”的情绪。
“你……你做了什么?!”
“这不科学!这是什么技术?!”
她嘶吼着,像个被踩碎了玩具的疯子。
谢焰没有回答。
他一步步走下楼梯。
每走一步,脚下的地板就发出轻微的、仿佛金属共鸣的声音。
他走到还跪在地上的哈维尔身边,伸手,在哈维尔的肩膀上拍了一下。
一股暖流瞬间冲散了哈维尔体内的麻痹感。
管家猛地吸了一口气,活过来了。
谢焰这才转头,看向缩在墙角的“稻草人”。
眼神平静得让人绝望。
“你吓到她了。”
谢焰指了指楼上。
潘宁正站在阴影里,手里紧紧攥着那个已经修复好的水杯。
“所以,滚。”
只有一个字。
言出法随。
一股无形的巨力,像是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狠狠拍在伊莎贝尔身上。
砰!
那个号称“心理学女皇”的杀手,直接撞破了落地窗。
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被扔出了院子,滚进了漆黑的夜色里。
满地碎玻璃。
谢焰皱了皱眉。
他又打了个响指。
地上的碎玻璃凌空飞起,在月光下重新拼合,甚至连窗框上的漆都补好了。
完好如初。
屋里死一般的寂静。
哈维尔从地上爬起来,整理了一下凌乱的燕尾服,深深地看了一眼谢焰,然后标准地鞠了一躬。
“姑爷。”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叫。
谢焰没理他,只是转身看着楼梯口的潘宁,露出了那个招牌式的、有点笨拙的笑容。
“解决了。”
“就是……有点累,我想吃糖。”
潘宁站在楼梯上,看着这个刚刚如同神明降世、现在却又像个讨糖吃的小孩的男人。
她的手还在抖。
不是因为怕。
是因为她终于确定,上一世那个只能在传说里听到的神话,这一世,就在她手里。
而且,是她的。
……
院外,悬崖边。
伊莎贝尔·莫罗浑身是血地趴在岩石后。
她没死。
谢焰没想杀她,或者说,是不屑杀她。
她颤抖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微型通讯器,按下了一个号码。
那是大卫·索恩的私人线路。
“怎么样?她疯了吗?”
那边传来索恩期待的声音。
伊莎贝尔看着远处那个透着暖黄色灯光的小屋。
眼里的恐惧慢慢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疯狂、更加病态的痴迷。
她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的血。
“不,索恩先生。”
“任务失败了。”
“但我发现了一个……比摧毁潘宁更有趣的事情。”
“那个男人……我要他。”
“我要把他,做成我这辈子,最伟大的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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