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区域翻滚,乱序的气息如同投入静湖的巨石,彻底扰乱了“星罗命盘”原本泾渭分明的黑白棋局。
新的、形态各异、能量属性混乱的“棋子”虚影在那片区域快速凝聚、碰撞、湮灭,又重生,它们不受任何一方控制,如同棋盘上失控的野火,开始向着四周黑白领域蔓延、侵蚀。
规则的平衡被打破了。
右侧高台上,那星空眼眸的老者,愕然之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他枯坐于此,与这棋局相伴了不知多少岁月,推演过无数种可能,却从未想过,棋局会以这样一种近乎“无赖”的方式,脱离预设的轨道,滑向彻底的混沌。
左侧高台,苏婉强忍着神魂的刺痛与命元的损耗,目光紧盯着棋盘上的变化。她赌对了那一丝微乎其微的“变数”,将棋局引入了谁也无法掌控的乱序状态。但这并不意味着安全。混沌的侵蚀是双向的,白方残破的阵营同样岌岌可危,甚至可能比面对黑方有组织的进攻时,死得更快、更莫名其妙。
“哈哈哈!乱了好!乱了妙!”南宫璇玑却是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拍着手,眼睛发亮地盯着那些混乱新生的棋子,“看这个,像不像一只长了三条腿的蛤蟆?那个,哇,会喷火的小蘑菇!有意思,太有意思了!比跟那死板老头下棋好玩多了!”
他仿佛完全忘记了刚才差点输掉小命的紧张,沉浸在这种“新奇”和“混乱”带来的乐趣中。
老者终于再次开口,声音比之前更加干涩,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棋局……已乱。规则失衡,胜负难判。”
他看向苏婉,那星空眼眸中光芒流转:“汝以非常之法,破旧有之局,虽非正道,却暗合‘变数’天机。此局……便算汝等通过。”
“通过?”南宫璇玑立刻跳了起来,“这就通过了?那我们的命元损耗怎么算?精神损失费呢?还有,这片乱糟糟的混沌区域,是不是也该归我们?说不定里面藏着什么好东西呢!”
老者无视了他的胡搅蛮缠,只是对着苏婉道:“棋局通道已开,汝等可自行离去。然,混沌既生,前路亦生变数,好自为之。”
说完,他缓缓闭上了那双星空眼眸,身形再次变得如同雕塑,与棋盘、高台融为一体,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与此同时,棋盘对岸,那原本被无形屏障阻隔的区域,空间泛起涟漪,一道仅容两人并肩通过的、闪烁着不稳定灰光的门户,悄然浮现。门户之后,隐约可见一条向下延伸的、布满古老符文的石阶,通往更深处的黑暗。
通道,真的打开了。
苏婉松了口气,紧绷的心神稍缓,立刻取出丹药服下,调息恢复。刚才那最后一下,几乎榨干了她对棋局规则的理解和操控力,神魂消耗巨大。
“走啦走啦!还等什么?”南宫璇玑催促道,率先跳下高台,朝着那灰光门户跑去,跑了几步又回头,“喂,小丫头,你不走?难道还想跟这破棋盘相亲相爱?”
苏婉没有理会他的调侃,迅速跟上。在路过棋盘边缘时,她最后看了一眼那片依旧在翻腾扩张的混沌区域,以及其中那些光怪陆离、充满不确定性的新生“棋子”。钥匙藤蔓对此地传递出一种既排斥又隐隐吸引的矛盾感。
这东西,恐怕不会那么简单就平息。或许,会成为一个影响后续路径的、更大的“变数”。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灰光门户,踏上了向下的石阶。
石阶蜿蜒曲折,仿佛没有尽头。两侧是光滑的、刻满复杂而古老符文的石壁,符文散发出黯淡的微光,勉强照亮前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更加陈腐、还夹杂着淡淡血腥和能量衰败混合的气味。台阶上,偶尔能看到一些干涸发黑的血迹,以及散落的、不知属于何种生物的骨骼碎片,有的还很“新鲜”。
显然,这条路径,并非只有他们走过。
“啧啧,看来前面挺热闹啊。”南宫璇玑走在前面,脚下踩着一截不知名的、仿佛金属与骨骼混合的腿骨,发出“咔嚓”轻响,他饶有兴致地低头看了看,“这骨头质地不错,要是拿来炼器……”
“噤声。”苏婉打断他,示意他看向前方。
石阶在前方转了一个急弯,拐角处,隐约传来压抑的喘息声和……微弱的哭泣声?
两人放慢脚步,收敛气息,悄无声息地摸到拐角处,探头望去。
只见前方是一处相对宽敞的、类似石厅的空间。厅内一片狼藉,散落着更多的血迹和战斗痕迹。三个人影正背对着他们,围成一圈,似乎在处理着什么。看服饰,正是之前广场上那几个小型势力中的一伙。
地上,躺着两具尸体,正是这伙人的同伴,死状凄惨,一具胸口被洞穿,另一具头颅不翼而飞。活着的三人,其中一个壮汉手臂齐肩而断,伤口处血肉模糊,隐隐有黑气缭绕,正在被同伴紧急包扎、喂药,但气息已然十分微弱,眼看活不成了。另一个瘦小男子蹲在角落,抱着头,身体不住颤抖,发出压抑的呜咽。为首的是一个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疤痕的中年妇人,她手持一把还在滴血的弯刀,脸色铁青,眼神中充满了惊惧、悲痛和一丝绝望。
“老三……不行了。”正在包扎断臂壮汉的汉子抬起头,声音沙哑,“伤口里的‘蚀魂毒’根本压不住!老五也……吓傻了。”
“闭嘴!”疤痕妇人厉声喝道,眼中却闪过一丝痛楚,“哭有什么用!老四、老六已经折在这里了!不想办法闯出去,我们都得死!”
她猛地转身,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视着石厅四周,最终定格在石厅对面,那里有一扇紧闭的、布满了狰狞兽首浮雕的青铜大门。大门上,同样闪烁着黯淡的符文,但似乎与石壁上的符文体系略有不同,更显凶戾。
“都是那扇鬼门!”疤痕妇人咬牙切齿,“老四不过是想推开一条缝看看,就被门后冲出来的鬼东西拖了进去,只来得及惨叫一声!老六去救,被门缝里喷出的毒雾沾上,转眼就……老三是为了救我,才被那东西的爪子……”
她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清楚。这扇青铜大门,是夺走她同伴性命的元凶,也是堵在他们前进路上的鬼门关。
苏婉和南宫璇玑对视一眼。看来,这传承之路,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残酷。即便通过了“净浊之台”和“星罗命盘”的筛选,后面的路径上,依旧布满了致命的陷阱、凶残的守卫,以及……人心在绝望下的崩坏。
疤痕妇人显然也到了崩溃的边缘。她不再去看奄奄一息的同伴和吓傻的手下,目光死死盯着那扇青铜大门,眼中渐渐涌上一股疯狂的决绝。
“与其在这里等死,不如……”她握紧了手中的弯刀,似乎想再次尝试冲击那扇门。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不是来自那扇青铜大门。
而是来自他们来时的石阶方向!
“噗通!”“噗通!”
重物坠地的声音接连响起,还夹杂着几声短促的闷哼和怒喝!
疤痕妇人猛地回头,只见石阶拐角处,又冲进来几个人,个个身上带伤,狼狈不堪。为首一人,苏婉认得,正是之前在广场上对四海商会颇为谄媚的某个小商队首领,此刻他的一条腿似乎受了伤,一瘸一拐,脸上满是惊惶。
“是‘黑狐’的人!”疤痕妇人眼神一凝,握刀的手更紧。
“疤三娘!”那商队首领(黑狐)见到疤痕妇人,先是一惊,随即脸上露出一丝狰狞和贪婪,目光扫过地上那两具尸体和奄奄一息的断臂壮汉,又看了看那扇紧闭的青铜大门,似乎明白了什么。
“看来你们也吃了亏。”黑狐嘿嘿冷笑,眼中凶光闪烁,“不过,倒是给我们探了路。识相的,把身上的东西交出来,再把那扇门的‘过路费’交了,或许还能留你们一命!”
他身后的几人,也纷纷亮出兵刃,气息不善地围了上来。虽然他们看起来状态也不佳,但人数占优,且疤三娘这边已经折损大半,士气低落。
前有鬼门,后有恶狼。
疤三娘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眼中最后一丝希望也熄灭了,只剩下绝望的疯狂。
“黑狐!你欺人太甚!”她嘶吼一声,挥刀就要扑上,做最后的拼死一搏。
眼看一场血腥的内讧火并就要在这狭窄的石厅中爆发——
“哟,这么热闹?加本公子一个如何?”
一个轻佻戏谑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所有人动作都是一顿,循声望去。
只见石阶拐角处,苏婉和南宫璇玑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南宫璇玑脸上挂着那招牌式的、玩世不恭的邪笑,手中把玩着那根粉紫色短杖,脚下踩着那滑稽笑脸金属球,悠悠地悬浮着。苏婉则神色平静,站在他身侧,目光淡漠地扫过对峙的两方。
“你们……”疤三娘和黑狐都愣住了。他们自然记得,这两人是之前在广场上、帝影注视下,最先进入传承殿的“持钥者”和那个古怪的七彩袍男子。他们怎么会在这里?而且看起来……毫发无伤?
黑狐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但更多的是一种更深的贪婪。“持钥者”身上,很可能有更多关于传承的线索和宝物!
“原来是两位高人。”黑狐眼珠一转,脸上堆起虚伪的笑容,“此地凶险,不如我们联手,先破了这鬼门,里面的东西,再……”
“联手?”南宫璇玑嗤笑一声,打断了他,“跟你们这群连门都摸不着就死了半队人的废物联手?本公子可没兴趣。”
他指了指那扇青铜大门,又指了指黑狐和疤三娘:“你们要打要杀,请继续,当本公子不存在就好。不过嘛……”
他拖长了语调,粉紫色短杖轻轻一点地面(金属球配合着颠了颠)。
“谁要是敢把麻烦惹到本公子或者这位小美人身上……”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眼中闪过一丝令人心悸的、仿佛能带来无尽厄运的冰冷光芒,“本公子不介意让他提前体验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灾星高照’。”
话音落下的瞬间,黑狐身后,一个正悄悄将弩箭对准南宫璇玑的手下,手中的弩机扳机忽然“咔嚓”一声,毫无征兆地自行断裂!断裂的金属碎片崩飞,划伤了他自己的脸颊,疼得他惨叫一声。
紧接着,石厅顶部落下一小撮灰尘,不偏不倚,正好落进黑狐因惊愕而张开的嘴里,呛得他连连咳嗽。
疤三娘那边,那吓傻的瘦小男子不知怎么,脚下一滑,“噗通”摔倒在地,脑袋正好磕在一块尖锐的石头上,顿时头破血流,晕了过去。
一连串微小、却诡异得令人头皮发麻的“意外”,如同连锁反应般发生,瞬间让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变得……有些滑稽,又有些惊悚。
所有人都惊恐地看着南宫璇玑,仿佛在看一个行走的灾厄之源。
黑狐脸色铁青,又惊又怒,却再也不敢有丝毫异动。疤三娘也握紧了刀,眼神复杂。
南宫璇玑满意地拍了拍手,仿佛刚才只是随手丢了个小戏法。他转向苏婉,笑嘻嘻道:“小丫头,咱们是直接过去,还是……先看看这群可怜虫的乐子?”
苏婉目光落在那扇青铜大门上。钥匙藤蔓对此门的感应很弱,似乎门后的东西与“钥匙”本身的关联不大,但门上的符文和那狰狞的兽首浮雕,给她一种不祥的感觉。
“直接过去。”她不想在此地多生事端。黑狐和疤三娘的死活,与她无关。
“好嘞!”南宫璇玑操控金属球,大摇大摆地从两拨人中间穿过,朝着青铜大门飞去,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
苏婉紧随其后。
两拨人眼睁睁看着他们靠近那扇夺命的鬼门,却无人敢出声阻拦,更无人敢跟着上前。
南宫璇玑飞到青铜大门前,上下打量了一番,摸了摸下巴:“啧,这雕工,粗犷中带着点狰狞的可爱,不错不错。就是不知道里面藏着什么惊喜……”
他伸出短杖,似乎想去戳一戳门上的兽首浮雕。
“别碰!”苏婉忽然出声制止,她察觉到门上的符文能量流动,在南宫璇玑靠近的瞬间,出现了一丝极其隐晦的、与“星罗命盘”上那种混沌乱序气息类似的波动!
然而,还是晚了半步。
南宫璇玑的短杖尖端,已经轻轻点在了其中一个兽首浮雕的鼻尖上。
“咔……”
一声轻微的机械转动声响起。
不是来自青铜大门本身。
而是来自他们头顶的石壁,以及脚下的地面!
石厅两侧和顶部的符文,猛然爆发出混乱而狂暴的光芒!光芒不再是稳定的属性,而是红、绿、黑、灰……各种颜色毫无规律地闪烁、扭曲、混合!脚下的石阶也开始不规则地蠕动、抬升、凹陷!
整个石厅的空间结构,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揉搓了一下,变得扭曲、错乱!
“哎呀!好像又触发什么‘好玩’的东西了!”南宫璇玑惊呼一声,声音里却听不出多少害怕,反而带着一丝……兴奋?
苏婉心中警兆狂鸣!这感觉,和之前“星罗命盘”上混沌区域被激活时,如出一辙!是那种混乱、无序、充满变数的规则力量!
“退!”她厉喝一声,身形暴退!
然而,空间已经变得紊乱。后退的路,仿佛被拉长、折叠,周围的石壁和符文光影疯狂扭曲变幻,形成光怪陆离的屏障。
青铜大门上,那狰狞的兽首浮雕,眼窝中同时亮起混乱的光芒,发出无声的咆哮。大门本身并未打开,但门缝中,却开始渗出粘稠的、色彩不断变幻的、仿佛拥有生命的光雾!光雾所过之处,石壁被侵蚀出怪异的孔洞,空气中响起令人牙酸的“滋滋”声。
后方,黑狐和疤三娘的人发出惊恐的尖叫,有人试图攻击那些光雾,能量却如同泥牛入海,反而被光雾吞噬、同化,变得更加狂暴。有人想往回跑,却在扭曲的空间中迷失方向,撞上了突然出现的石刺或掉进了凭空出现的凹陷。
乱序的规则,如同失控的瘟疫,瞬间席卷了整个石厅!
苏婉将混沌星力遍布全身,同时全力催动钥匙藤蔓的空间稳定之力,试图在周围混乱的空间中,开辟出一小片相对稳定的区域。但那股混乱规则的力量层次极高,且充满了不可预测的“变数”,她的努力收效甚微,只能勉强保证自身不被瞬间撕碎或同化。
南宫璇玑却似乎对这种混乱环境颇为适应,脚下金属球喷出紊乱的尾焰,在扭曲的光影和空间褶皱中穿梭、跳跃,虽然看起来惊险万分,却总能险之又险地避开最致命的乱流和侵蚀光雾,嘴里还不停大呼小叫:“刺激!太刺激了!这才是冒险该有的样子!”
这个疯子!
苏婉心中暗骂,却也无暇他顾。她必须尽快找到离开这混乱石厅的方法。钥匙藤蔓的指引在混乱规则干扰下,变得断断续续,但大致指向一个方向——不是那扇青铜大门,而是石厅侧面,一处因空间扭曲而显露出来的、原本被石壁掩盖的……幽深裂缝!
那裂缝内部,黑暗深邃,不知通往何处,但至少,比留在这片正在被混乱规则彻底吞噬的石厅要强!
“这边!”苏婉对南宫璇玑喊了一声,不再犹豫,身形化作一道银光,朝着那道裂缝冲去!沿途,她双手连挥,星辰之力化作一道道锋锐的切割,将阻挡在前方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的混乱能量流和扭曲石刺劈开。
南宫璇玑见状,怪叫一声:“等等我!”脚下金属球一个急转,喷出更加夸张的尾焰,歪歪扭扭地追了上来,还不忘顺手用短杖点爆了一团试图靠近的彩色光雾,引发了一场小范围的、毫无规律的色彩爆炸,将几个倒霉的黑狐手下炸得人仰马翻。
两人一前一后,如同穿过一场光怪陆离、充满致命玩笑的噩梦,终于在石厅空间彻底崩塌、被混乱规则完全吞噬的前一刻,险之又险地冲进了那道幽深裂缝之中!
身后,传来石厅崩塌的巨响、绝望的惨叫、以及混乱规则肆虐的、如同万花筒破碎般的诡异声响。
裂缝内部,并非坦途,而是一条更加狭窄、崎岖、向下延伸的天然岩洞,洞壁上同样残留着古老而破损的符文,但混乱规则的气息在这里明显减弱了。
苏婉停下脚步,喘息着,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已经完全被扭曲光影和狂暴能量覆盖的入口,心有余悸。黑狐、疤三娘那些人……恐怕凶多吉少了。
“呼……过瘾!”南宫璇玑也停了下来,擦了擦并不存在的冷汗,脸上依旧带着兴奋的红晕,“小丫头,跟你一起行动就是刺激!比我自己瞎逛好玩多了!咱们这算是……生死之交了吧?”
苏婉没理他,只是警惕地打量着这条新的、未知的路径。
乱序的变数,如同附骨之疽,似乎跟定了他们。
而这传承之路,也因为这无处不在的“意外”与“混乱”,变得更加扑朔迷离,难以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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