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的山峦在夜色中如同匍匐的巨兽,轮廓模糊而险恶。林默和韩冰互相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崎岖不平的山地上跋涉。每一声踩碎枯枝的声响,每一次粗重的喘息,都让他们心惊肉跳,仿佛追兵就在身后咫尺之遥。
左臂的麻痹感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针扎般的刺痛和无力感,这严重影响了林默的平衡和战斗力。韩冰虽然身体无恙,但雷烈浴血断后的画面和那声最终的爆炸,如同梦魇般在她脑海中反复播放,让她的脚步虚浮,精神濒临崩溃。只有怀中那个装着硬盘的背包传来的坚硬触感,在不断提醒她必须坚持下去。
两人不敢走山脊或开阔地,只能在密林和乱石中穿行,依靠夜幕和复杂地形隐藏踪迹。林默凭借着【基础感知】和对地图的模糊记忆,尽量选择难以追踪的路线。他们蹚过冰冷的溪流,希望水流能冲淡气味;他们在岩石上行走,减少留下脚印的可能。
然而,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始终挥之不去。
逃出大约两三公里后,林默突然停下脚步,猛地将韩冰拉到了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面,屏住了呼吸。韩冰不明所以,但看到林默凝重的表情,也立刻紧张起来。
夜空中,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几乎与风声融为一体的嗡嗡声。很快,一个拳头大小、轮廓低矮扁平的黑色飞行器,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掠过他们刚才经过的一片灌木丛上空。它没有灯光,飞行轨迹飘忽不定,机腹下某种传感器闪烁着微弱的红光,正在对地面进行扫描。
“是无人机!但不是之前那种!”韩冰压低声音,带着惊恐,“这是专业的追踪型号,静音,续航长,很可能带有热成像和生命信号探测!”
林默的心沉了下去。对方的手段远超他们的想象。这架无人机显然是在进行区域扫描,寻找他们的热源或生命迹象。
无人机在上空盘旋了几圈,似乎没有发现藏在岩石阴影下的两人,转而向另一个方向飞去。但两人刚松了口气,不到十分钟,另一架无人机又从不同的方向出现,重复着扫描的过程。
“他们在用无人机编队进行拉网式搜索!”韩冰的声音带着绝望,“我们躲得过一架,躲不过持续不断的扫描!而且……”
她的话还没说完,林默突然耳朵一动,听到远处传来几声极其短促、类似犬吠但更加尖锐电子化的声音。紧接着,是草木被拨动的窸窣声,虽然轻微,但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还有地面单位……”林默的脸色难看至极。对方不仅有空中的眼睛,还有地面的猎犬!难怪他们能如此精准地设下埋伏,难怪雷烈牺牲争取到的时间似乎并没有拉开足够的距离。
“是生物追踪器!”韩冰猛地想起之前“清道夫”队员采集雷烈血液的场景,瞬间明白了过来,“他们捕捉到了我们的生物标记!可能是血液,也可能是皮肤碎屑!这些地面单位很可能是携带了嗅探仪的机械狗或者经过改造的生物!”
全方位、立体化的追踪网络!天空有无人机拉网,地面有嗅探器追迹。他们就像被困在蛛网上的飞虫,无论怎么挣扎,似乎都难以逃脱猎手的掌心。
两人不敢再停留,继续向预定的溶洞方向亡命奔逃。但身后的追踪感如影随形。他们能感觉到,那张无形的网正在缓缓收紧。无人机的出现频率越来越高,地面追踪的声音也越来越近。
有一次,他们刚刚离开一片洼地,一架无人机就俯冲下来,对着洼地进行了密集扫描。还有一次,他们躲进一个狭窄的石缝,几乎能听到机械关节摩擦和嗅探仪工作的细微声响从石缝外经过,最近时不足五米!
绝望的气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点点淹没两人。体力在急速消耗,精神时刻处于高度紧张状态,伤口疼痛不断袭来。照这样下去,被追上只是时间问题。
“不能去溶洞了。”林默突然停下脚步,声音沙哑而果断,“他们肯定能追踪到那里。我们需要改变计划。”
“那怎么办?”韩冰喘着气,脸色苍白如纸。
林默的目光投向远处一条在月光下泛着微弱白光、水流湍急的山涧。“利用水流,尽可能冲掉气味和痕迹。然后,我们需要制造一个假象,一个能骗过他们科技手段的假象。”
他看向韩冰,眼中闪烁着最后一丝希望的火花:“你是我们最好的技术员。有没有办法,干扰或者欺骗他们的追踪设备?哪怕只是暂时的?”
韩冰愣了一下,大脑在极度的疲惫和恐惧中飞速运转。干扰追踪设备……利用现有材料……她的目光扫过周围的环境,落在地面上一些带有微弱辐射的变异苔藓,以及背包里仅剩的几件工具和那块已经耗能不少的“普罗米修斯”核心碎片上。
一个极其冒险、成功率渺茫的计划雏形,在她脑海中逐渐形成。
“也许……可以试试……”她的声音微弱,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但需要时间,而且需要诱饵……”
生存的希望,寄托在了一次豪赌之上。而猎手与猎物的身份,或许将在下一个黎明到来前,发生逆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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