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宗翰与完颜宗望两颗血淋淋的头颅,或许还滚落在战场某处,但对于绝大多数正在挣扎求存的金兵而言,他们已经无暇,也无力去感受统帅毙命带来的绝望了。
因为更加具体与冰冷的绝望,正以刀锋和鲜血的形式,在他们身边每一寸土地上上演。
征界军的万人骑阵,在完成最初那摧枯拉朽的中心突破,彻底搅乱金军大阵后,并未如同传统骑兵那样反复冲杀,而是迅速有序地化整为零。
以旅帅、队正、什长为节点,一支支五人、十人乃至二三十人的小型战团,如同被精确操控的杀戮单元,从银色的母体中分裂出来,向着四面八方溃散,混乱的金军人潮,发起了无情的穿插、切割与清剿。
从金人的视角看去,这一幕尤为恐怖和绝望。
他们看到,一队仅仅五人的银甲骑士,如同尖锥般刺入一群试图结阵自保的数十名金兵之中。
金兵们怒吼着,挥舞着弯刀长矛扑上,试图以人数淹没对方。
然而,那五名景骑配合默契得可怕,两人持长兵器在外围格挡、刺杀,三人手持更利于近战的刀盾突入内圈。
刀光闪烁间,金兵一个个捂着喉咙、胸口倒下,竟无人能突破那看似单薄的防线,甚至无法让那五人停下脚步。
短短十几次呼吸,那数十名金兵便已伏尸一地,而银甲五人组只是稍微调整了一下呼吸和阵型,便如猎犬般扑向下一个惊惶逃窜的目标。
他们看到,一名身高八尺、满脸横肉、曾在攻城战中手撕宋军旗手的金军勇士,浑身散发着凶悍的“势”,如同一头发狂的熊罴,嚎叫着冲向一名落单的景军骑兵,手中沉重的狼牙棒带着恶风猛砸而下!
那景军骑兵却不慌不忙,甚至没有试图硬接,只是轻巧地一拨马头,侧身避开狼牙棒的轨迹,同时手中马刀如同毒蛇出洞,迅捷无比地在那金军勇士粗壮的手臂上一点、一划!
“啊!”
金军勇士惨叫一声,手臂筋腱被精准切断,狼牙棒脱手。
他还没反应过来,那景军骑兵反手又是一刀,刀刃精准地掠过他的脖颈。
硕大的头颅带着惊愕的表情飞起,无头的尸体轰然倒地。
那景军骑兵看都未多看尸体一眼,策马继续前冲,寻找下一个目标。
所谓的勇士和其掌握的“势”,在对方那精妙到毫巅的技巧和远超常人的身体素质面前,如同孩童挥舞木棒般可笑。
愤怒?
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愤怒迅速被更深的恐惧替代。
惊恐?
当发现无论怎么挣扎都难逃一死时,惊恐便化作了崩溃。
崩溃?
当崩溃的情绪如同瘟疫般传染开来,求生的本能便压倒了一切。
“跑!快跑啊!”
“散开!别聚在一起!”
“往林子里跑!往山上跑!”
金军彻底失去了组织,也失去了抵抗的意志。
什么灭国之威,什么满载财宝,什么上国荣耀,在冰冷的死亡面前统统不值一提。
他们只想活下去,哪怕多活一瞬也好。
于是,更大的混乱出现了。
溃兵如同无头苍蝇般四散奔逃,互相冲撞、践踏。
为了抢得一条生路,昔日的同袍可以毫不犹豫地将刀砍向挡路者。
许多人丢掉了抢来的沉重包裹,脱掉了碍事的甲胄,只求能跑得快一些。
然而,征界军已经完成了分散。
这些以《武经》高手为基础组成的杀戮小组,速度、耐力、追踪能力都远超寻常骑兵。
他们如同最耐心的猎人,又如同最高效的收割机器,不疾不徐地追杀着每一个视野内的金人目标。
有些金人仗着马好,跑得极快,远远甩开了大队。
但很快,他们就会绝望地发现,身后总有那么几骑银甲身影,如同附骨之疽般不紧不慢地跟着。
当他们力竭,或是战马疲惫时,那致命的刀锋便会如期而至。
有些金人躲进了沟壑树林,以为安全。
片刻之后,便有更擅长小队山地林地作战的征界军小组搜索而至,将他们从藏身之处拖出,或是直接用强弩射杀。
跑得再快,躲得再好,似乎都难逃被追上、杀死的命运。
一颗颗头颅被斩下,成为功绩的证明,也无声地宣告着那道“杀绝金人”命令的绝对执行力。
局部一些尚有胆气的金军军官或勇士,试图收拢溃兵,依托辎重车辆或小土坡组织起小范围的反击。
他们大声呼喝,挥舞旗帜,希望能稳住阵脚。
但他们的努力往往是徒劳的。
往往刚刚聚起数十上百人,还没来得及列好阵势,数个方向的征界军小队便已如同闻到血腥的鲨鱼般合围而来。
他们并不急于近身肉搏,而是先以精准得可怕的箭矢进行远程狙杀。
“嗖!嗖嗖!”
箭失破空,例无虚发。
试图指挥的军官第一个被射落马下,手持盾牌的士卒被特制的破甲箭洞穿,刚刚鼓起勇气的“勇士”被一箭封喉……
几轮箭雨过后,那刚刚聚起的一点抵抗火苗便被彻底浇灭,剩下的金兵再次作鸟兽散,而这次,连试图组织的人都没了。
这样一面倒的屠杀,每时每刻都在战场各处上演。
……
与金人的凄惨绝望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些被俘宋人的茫然、震惊,以及渐渐滋生的、不敢置信的希望。
数万被绳索串联、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俘虏,原本如同待宰的羔羊,在皮鞭驱赶下麻木前行,心中只有无尽的黑暗与绝望。
突如其来的战斗,金军的瞬间溃败,那支神秘银色军队的高效杀戮……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超乎想象,让他们完全惊呆了。
许多人缩着脖子,紧紧靠在一起,惊恐地躲避着四面八方飞溅的鲜血、流矢和奔逃的人马。
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这支突然出现的军队是敌是友,只能本能地蜷缩,祈求不要被卷入这恐怖的旋涡。
那两辆囚禁徽钦二帝的破牛车,此刻也歪斜在俘虏大队边缘。
赵佶和赵桓互相搀扶着,扒在车栏上,瞪大了眼睛,望着眼前这地狱般却又让他们心跳加速的景象。
方才金人鞭打的疼痛还未消散,此刻却已被一种荒诞的的希望取代。
“那……那是天兵吗?”
赵佶声音嘶哑,带着哭腔,“是来救朕……的吗?”
赵桓也是嘴唇哆嗦,眼中燃起一丝微弱的光亮,但更多的是恐惧后的茫然:“不……不知……但金人……金人败了!败了!”
希望如同黑暗中的烛火,虽然微弱,却真实存在。
当然,混乱中也有危险。一些穷途末路,凶性大发的金兵,为了制造混乱或寻求掩护,会疯狂地扑向手无寸铁的俘虏,将他们拽到身前作为肉盾,或是挥舞兵器胡乱砍杀,试图杀出一条血路。
然而,这类人的下场往往更加凄惨。
林曌此时已勒住龙驹“黑光”,静静立于战场相对核心,又靠近宋人俘虏大队的一处位置。
她并未亲自参与那些零星的清剿,只是端坐马背,金甲红披在血色战场中格外醒目。
雷虎等数十名亲卫如同铁壁般环绕四周,警惕而肃杀。
每当有金兵试图冲击,伤害附近的俘虏时,甚至无需林曌示意,亲卫中便会迅速分出数骑。
他们并不直接冲过去砍杀。
而是取出强弓硬弩,在精准的距离和角度,射出一支支特制的,带有倒钩和放血槽的狼牙箭。
箭失往往不会立刻致命。
而是精准地射穿那些金兵的手腕、脚踝、肩胛,将他们牢牢地“钉”在原地,或是钉在旁边的辎重车、残破旗帜上。
“啊——!”
凄厉的哀嚎顿时响起。
那些金兵被箭矢贯穿,剧痛钻心,却一时不得死,只能徒劳地挣扎,看着鲜血汩汩流出,生命力随着哀嚎一点点消散。
这种缓慢而痛苦的死亡方式,比一刀毙命更令人胆寒,也形成了最有效的威慑。
渐渐地,那些惊恐万状的宋人俘虏发现,只要靠近那位金甲红披、被众多甲士护卫着的“大人物”附近,似乎就安全了许多。
至少,那些疯狂的金兵不敢再轻易朝这个方向冲击,即便有,也会被迅速“处理”掉。
求生的本能驱使下,俘虏们开始互相拉扯着,小心翼翼地向林曌所在的方向挪动、聚拢。如同惊涛骇浪中寻找礁石庇护的小舟。
人群涌动中,那两辆破牛车也被裹挟着,身不由己地向前移动。
赵佶和赵桓紧紧抓着车栏,看着越来越近的那道金甲身影,看着她冰冷面甲下隐约的轮廓,看着她周围那些沉默而强大的甲士,心中的情绪复杂到了极点——
那是得救的希望,是面对未知强者的恐惧,是身为阶下囚的屈辱,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对于自身命运即将再次改变的茫然。
终于,俘虏的人潮在亲卫划定的无形界限外停了下来,不敢再向前。
而那两辆牛车,则被推挤到了人群的最前方,恰好停在了距离林曌约二十步远的地方。
父子二人抬起头,正好对上林曌那双居高临下,投来冰冷而淡漠的目光。
那一瞬间,他们只觉得浑身血液都要冻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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