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眼睛……
赵佶与赵桓父子,在抬头迎上那道目光的瞬间,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和骨髓都被冻结了。
那不是看人的眼神。
没有好奇,没有怜悯,没有审视,甚至没有征服者对待有价值俘虏应有的估量。
那是一种纯粹居高临下的俯视。
如同九天之上的神只,偶然瞥见脚下尘埃中蠕动的蝼蚁。
又如同最冷静的工匠,打量两块材质低劣,即将被废弃的边角料。
美丽吗?
那眉眼的轮廓,惊心动魄,远胜赵佶平生收藏的任何一幅仕女图,也远超赵桓宫中所有妃嫔。
高贵吗?
那种仿佛与生俱来,又经血火淬炼的尊崇与威严,混合着一种超越凡俗的冰冷神性,让曾经身为天子的他们,都感到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卑微与战栗。
但这一切,都被那深潭寒冰般的漠然所覆盖。
那漠然中,他们读不到任何情绪波动,只有一片空无,一片……对眼前之“物”存在本身的无视。
是的,无视。
仿佛他们的帝王身份,他们的痛苦遭遇,他们的惊惧茫然,在那双眼睛的主人看来,都毫无意义,不值一提。
林曌透过面甲缝隙,冷冷地注视着牛车上这对瑟瑟发抖,青衣血污,早已不复人君气象的父子。
在她心中,对这两人的评价早已盖棺定论。
赵佶,艺术上的天才,政治上的蠢材,亡国的罪魁。
其贪恋权位却又逃避责任,奢靡无度掏空国本,宠信奸佰戕害忠良,将个人享乐与所谓“道君”的虚妄置于江山社稷与亿兆黎民之上。
靖康之祸,此人当负首责。
赵桓,懦弱昏聩,毫无担当。
临危受命却无半分胆魄,被金人吓破肝胆,一味求和自辱,最终将父祖江山与满城百姓拖入地狱。
虽有其父“珠玉在前”,但其自身之无能,亦是铸成奇耻大辱的重要一环。
甚至,林曌的思绪还冷冷地往后延伸——
那南逃之后建立南宋、继续苟且、冤杀岳飞的赵构……
这赵宋一脉,自太宗以下,当真是一蟹不如一蟹,罕有雄主,多出昏君。
对这样的历史罪人,民族的耻辱柱上早已钉死的名字,她心中唯有冰冷如铁的审判意志,绝无半分多余的情绪。
就在这时,林曌抬起手,指尖在那造型狰狞的金属面甲边缘轻轻一扣。
“卡哒。”
一声轻响。
面甲被向上掀开,向后折去,露出了其下那张完整的面容。
刹那间,仿佛昏暗血腥的战场都被这道光芒短暂照亮。
眉如远山含黛,目似寒星映潭,鼻梁挺直,唇线清晰而冰冷。
肌肤在玄铁衬托下更显白皙如玉,却并非娇弱,而是透着一种久居上位、执掌生杀淬炼出的凛然不可侵犯。
几缕乌黑发丝贴在光洁的额角,更添几分征战后的煞气与真实。
绝美,却绝非可供赏玩的美。
那是一种糅合了极致武力,至尊权柄与冰冷意志,令人望之窒息,心生无限敬畏的美。
徽钦二帝,连同附近一些偷偷抬眼的被俘宋人,全都惊呆了。
女……女子?!
这般如同神魔降世,统御着如此恐怖铁骑的统帅,竟然是位女子?
而且是这样一位美丽到不可思议,却又威严冰冷到让人不敢直视的女子!
赵佶一生风流,见惯绝色,宫中画院搜罗天下美人。
但此刻,他望着那张脸,心中升不起半分旖旎,只有无边的震撼与……恐惧。
什么样的女子,能拥有这样的眼神,能驾驭这样的军队?他混乱的脑海中,甚至荒谬地闪过一个念头:莫非是九天玄女下凡,来惩戒人间?
赵桓更是大脑一片空白,只是愣愣地看着,完全无法将眼前这张绝色容颜与方才那摧枯拉朽,斩将夺旗的恐怖威势联系起来。
林曌对周围那些震惊的目光视若无睹。
她轻轻一夹马腹,龙驹“黑光”通灵,迈着沉稳而充满压迫感的步伐,向前踱了几步,来到几乎与牛车平齐的位置,更加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车上的赵佶。
她开口,声音清冽如冰击玉磬,不带丝毫温度:“赵佶。”
直呼其名,没有“道君”,没有“太上皇”,甚至没有“尔”。
赵佶浑身一颤,从呆滞中惊醒,巨大的恐惧攥住了心脏,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他下意识地翕动着干裂的嘴唇:“你……你是……”
林曌淡淡打断他,重复了那个字:“朕。”
朕?!
这个自称,如同惊雷再次炸响在赵佶耳边!
一个女子,竟然敢自称“朕”?
她怎么敢?
这比她是女子统帅更让他难以理解!
一旁的赵桓仿佛被这个字刺中了某根敏感的神经,或许是残存的一点帝王尊严,或是愚蠢作祟,他竟然失声脱口而出:“放肆!你……你岂敢僭越称朕?”
话音刚落,林曌身侧,一直如同铁塔般肃立的雷虎眼中凶光暴涨!
“大胆!”
雷虎一声暴喝如同虎啸,腰间长刀“锵啷”半出鞘,一步踏前,那股百战悍将的凛冽杀气如同实质般压向赵桓。
他不需要陛下吩咐,任何敢对陛下不敬者,皆可立斩!
赵桓被这杀气一冲,顿时如坠冰窟,后面的话全堵在喉咙里,脸色惨白如纸,差点直接晕厥过去。
林曌却只是微微抬手,止住了雷虎的动作。
她甚至没有看赵桓一眼,目光依旧锁定在赵佶身上,仿佛赵桓刚才那声可笑的指责,不过是蚊蚋嗡鸣。
“朕,乃大景皇帝。”
她缓缓说道,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统御八荒六合,天下兆民之共主。”
大景皇帝?兆民共主?
赵佶父子与周围的宋人俘虏更加茫然,完全无法理解这些词汇的含义。
大宋之外,还有大景?那是哪儿?
林曌并不需要他们理解。
她只是陈述一个事实,一个对他们而言即将成为最终判决依据的事实。
她微微俯身,目光如冰冷的探针,刺入赵佶惶恐的眼底:“尔等,弱宋亡国之君,华夏之耻,汉家之罪人。”
她的声音陡然转厉,带着不容置疑的宣判口吻。
“见朕——”
“当跪!”
最后两个字吐出,并非怒吼,却带着一种源自灵魂深处,混合了帝皇气与神通法力的无上威压,如同无形的山岳,猛然降临在赵佶与赵桓头顶!
几乎在同一时刻,雷虎再次暴喝,声震如雷:“跪下!”
噗通!
噗通!
两声闷响。
赵佶与赵桓甚至没来得及思考,那双重如山岳的威压和雷虎的怒喝,便彻底击垮了他们本就脆弱不堪的精神防线。
双腿一软,毫无尊严地从那歪斜的牛车板上直接滚落下来,狼狈不堪地扑倒在冰冷坚硬,浸染着血污的泥地上,结结实实地跪在了林曌的马前。
尘土沾满了他们本就污秽的青衣,两人跪伏在地,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头埋得低低的,连抬起的勇气都没有。
看着脚下这两滩烂泥般的所谓“帝王”,林曌眼中掠过一丝失望,随即又被更深的冰冷覆盖。
“赵佶。”
她再次开口,声音恢复了平澹,却比怒斥更令人心寒,如同在宣读一份早已写就的罪状。
“尔身为君王,不思治国安民,反沉溺书画奇巧,穷奢极欲,耗尽民脂民膏修建艮岳华阳。”
“任用奸佞如蔡京、童贯之流,把持朝政,陷害忠良,使朝纲败坏,士林离心。”
“妄启边衅,联金灭辽,却自毁藩篱,引狼入室,短视愚蠢,莫过于此。”
“国难当头,不思守土抗敌,反禅位逃责,龟缩深宫,祈求虚无缥缈之神道,置江山百姓于不顾。”
“及至城破身俘,摇尾乞怜,毫无气节,竟助敌劝降……呵。”
她每说一句,赵佶的身体就抖得更加厉害,头埋得更低,仿佛那些话语化作了实质的鞭子,抽打在他早已千疮百孔的灵魂上。
有些事他做过却不愿深想,有些后果他从未真正承担,此刻被这冰冷的声音一桩桩、一件件无情揭开,那血淋淋的真相和无可辩驳的罪责,几乎要将他彻底压垮淹没。
“至于赵桓。”
林曌的目光扫过旁边抖得同样厉害的赵桓,语气同样不屑。
“庸碌怯懦,毫无人君之资。临危受命,却只知恐惧求和,自毁长城,将亿万生民之希望与尊严,践踏于金虏铁蹄之下。尔父子二人,于国无功,于民有罪,于史留耻!”
她的声音最后凝成冰锥,刺入两人心脏:“朕,会将尔等带回汴京。”
赵佶和赵桓猛地一颤,带回汴京?是……是释放我们回去吗?
一丝极其微弱的幻想刚刚升起——
“吊死在城门之上。”
冰冷的话语,断绝了一切幻想。
“让天下人都看看,我汉家锦绣江山,万里膏腴之地,不该,也不能,被尔等赵家这般无能、无耻之辈,败坏至斯!”
“不!不要!”
赵佶猛地抬头,脸上涕泪纵横,恐惧彻底压垮了他。
“朕……罪臣知错了!真的知错了!求陛下开恩!饶命啊!罪臣愿……愿皈依佛门,青灯古佛了此残生,绝不再涉足红尘!求陛下饶命!”
赵桓也崩溃了,趴在地上连连磕头,额头沾满泥血。
“饶命!朕……罪臣是被奸臣所误,是被金人所迫啊!罪臣不想死!求陛下看在同是……同是……”
他卡住了,不知该说“同是帝王”还是“同是汉家”,最终只是语无伦次地哭嚎。
林曌眼中最后一丝耐心终于耗尽。
她不再看脚下这两滩烂泥,漠然收回目光,仿佛多看一眼都会污了眼睛。
她抬起手,轻轻挥了挥。
立刻,四名亲卫上前,如同拖死狗一般,将还在哭嚎求饶、挣扎不已的赵佶和赵桓从地上拽起,用绳索粗暴捆住,拖离了原地。
林曌转向雷虎,声音恢复了统帅的冷静与决断:“传令各旅帅,加快清剿速度。日落之前,朕要这片战场上,看不到一个站着的金虏。逃散者,分兵追索,百里之内,务必肃清。”
“末将领命!”
雷虎肃然抱拳,转身翻身上马,疾驰而去,传达皇帝那不留丝毫余地的绝杀命令。
林曌再次望向北方,望向金人来的方向,也望向更北方的所谓“上京”。
清洗,从这汜水河畔开始。
而审判,将在汴京城头落下最终的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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