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沉沉地压在死寂区的上空,仿佛要将大地上最后一丝生机也彻底捂死。只余下矿洞入口处几盏大功率探照灯,在凛冽的寒风中顽强地摇曳着。这些光柱如同垂死巨兽睁开的、冰冷而浑浊的眼睛,徒劳地刺破一片片黑暗,却旋即被更深的阴影吞没。
与外界令人窒息的黑暗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营地内的灯火通明。临时架设的氙气灯将每一寸土地照得亮如白昼,几乎要驱散那无孔不入的阴冷。研究人员和武装人员混杂的脚步声在硬土地上快速移动,一场关乎生命、关乎区域存亡的深入行动,即将在这片被诅咒的土地上展开。
青鸾博士带领的技术团队已经连续工作了超过十六小时,几乎榨干了每一分精力。他们围在由几个合金箱拼凑成的临时工作台前,手指在便携式终端键盘上敲击得如同疾风骤雨,屏幕幽蓝的光芒映照着他们凝重而专注的脸庞。屏幕上,复杂的数据流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旁边是矿洞结构的三维模型正在被不断重构、优化、标注出能量反应区和潜在的危险节点,特别是“终结”碎片的封印点,被画上了重中之重。他们的任务,是为即将深入虎穴的烛龙小队打造一把能精准刺穿黑暗与迷雾的“意识利剑”,和一面能抵御无形精神侵蚀的“心灵堡垒”。
营地的中央,两台经过紧急改装的“心灵堡垒”原型机被并排架设起来,它们冰冷的金属外壳在灯光下反射着硬朗的光芒,如同两个沉默的钢铁巨人,即将肩负起守护灵魂的重任。乳白色的光晕从它们顶端的多棱面晶体中缓缓溢出,最终稳定地形成两个直径约五米的半球形力场。站在力场内部,能明显感觉到空气仿佛被净化过,那混合了硫磺、腐肉与某种腐朽的气息也淡了许多,让人精神上的那种无形压迫感也略有减轻。但所有人都明白,这仅仅是模拟环境下的表现,真正的、源自矿洞深处的危险,其凶猛程度远超想象。
“‘终结’碎片的脉冲规律终于确认了!”一名年轻的工程师,他的声音因过度用嗓而沙哑,却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兴奋,打破了工作区短暂的沉寂,“蓄能期稳定在32秒左右,爆发期约12秒,间歇期……根据现有数据推算,至少有45秒。队长,这是你们行动的关键窗口!”
青鸾博士闻声快步走来,她俯身看向屏幕,用手指在控制面板上快速滑动,调出了一组更加精细的能量波形图谱。“看这里,”她的声音冷静而清晰,带着科研人员特有的严谨,“每次大规模脉冲爆发前,能量读数都会出现一个非常明显的、特征性的‘尖峰-谷值’波动序列,就像心跳异常前的早搏。这可以作为天然的预警信号。秦博士,你的战术目镜显示系统已经绑定了这个触发条件,一旦探测器监测到该波动序列,目镜会立刻高频震动并在视野边缘投射醒目的红色闪烁边框,同时给出倒计时提示。”
秦思源此刻正站在力场边缘,仔细检查着自己背上那个体积稍小、但同样关键的备用“心灵堡垒”发生器。她的动作一丝不苟,手指拂过冰冷的金属外壳,检查着每一个接口、每一盏状态指示灯,眼神专注而冷静,仿佛外界的一切喧嚣都与她无关。作为小队的技术核心与“现在”的第一道保险,她深知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多重——不仅要实时监控复杂的能量脉冲,确保小队不会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精神海啸吞没,还要在主发生器因过载或意外失效时,必须在零点几秒内做出反应,启动备用设备,顶上那至关重要的防护职责。
与此同时,四架经过特殊防干扰处理的侦察无人机已如同暗夜中的幽灵,悄无声息地升空,盘旋片刻后,一头扎进了矿洞那深不见底的黑暗入口。它们采用磁悬浮与低噪涡旋推进技术,飞行时几乎没有任何声音,机身上搭载的高灵敏度红外摄像头、多光谱扫描仪以及特制的异常能量探测器,将数据实时传回营地的主屏幕。
屏幕上,主巷道及其分支的三维模型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清晰、完善:巨大的坍塌岩块、扭曲断裂的矿车轨道、散落四处、早已锈蚀不堪的矿工头盔与工具残骸……以及那些如同活物黑色血管般、紧密依附甚至“生长”在洞壁与穹顶上的污秽能量脉络。它们在无人机强光探照灯的照射下,呈现出一种令人极度不适的、半透明的、粘稠的质感,仿佛有某种浓稠的、黑暗的血液正在其中缓缓流动,偶尔还会因感受到外界能量刺激而微微搏动。
“前方约三百二十米处,巷道左侧发生大规模结构性塌方,通道被完全堵塞,但右侧岩壁有一条因应力撕裂形成的狭窄缝隙,初步扫描显示,勉强能容一个全副武装的人员侧身通过。”秦思源指着屏幕上高亮标注的区域,向陈锋汇报,她的语调平稳,听不出太多情绪,“但是,通道两侧的污秽脉络异常密集,能量活性读数远超平均水平,几乎是脉动节点的核心区域。”
陈锋眯起眼,目光如同精准的扫描仪,快速在三维模型和实时传回的画面之间切换,评估着风险。“不走右边。”他果断否定,“风险太高,一旦在狭窄处遭遇脉冲,机动空间为零。大力,你的主发生器,配合巨盾,最大能稳定覆盖多大范围的力场?”
“直径三米内,力场可以保持完整稳定,能量输出效率在九成以上。”王大力瓮声瓮气地回答,他正将那个重量超过一百二十斤的主发生器稳稳地固定在特制的背负架上,然后活动了一下肩膀,巨大的身躯如同磐石般纹丝不动。他不仅是力场的载体,更是小队在最前方抵御实体与能量冲击的移动壁垒。
“足够了。”陈锋点头,迅速做出决断,“我们五人,排成一列紧凑纵队。大力在最前,用巨盾和力场开路。我和张岩分别在队伍左前和右后侧翼,负责警戒和应对突发实体威胁。思源在队尾,专注监控能量读数与脉冲预警。林晏,你在队伍正中央,你的任务只有一个——不受干扰地感应目标,为我们指引最终方向。记住,无论发生任何情况,哪怕天塌下来,也绝对不能脱离力场的保护范围!清楚了吗?”
“清楚!”众人齐声低吼,声音中透着决然。
另一边,张岩正小心翼翼地给林晏注射第二支高浓度的抗精神污染复合制剂。冰冷的药液随着针尖推入颈侧的静脉,林晏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但他紧咬着牙关,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甚至没有躲闪。这几天的强制适应性训练,他努力在那片充斥着负面情绪的精神荒漠中,捕捉、锁定那道微弱却始终不曾熄灭的“绿意”——那是他们此行唯一的目标,也是支撑他意志不倒的灯塔。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出现新的幻听或者肢体麻木?”张岩收起注射器,轻声问道,同时观察着林晏的瞳孔反应。
“还行,能撑住。”林晏缓缓摇头,声音有些低沉,“它……还在影响我,像附骨之疽。但那份‘感应’也很清晰,只是很弱,非常弱,像狂风里的一缕火苗,随时都可能……”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那就必须抓紧每一秒。”陈锋走到他面前,厚重的手掌用力拍了拍他略显单薄的肩膀,传递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与决心,“我们进去,就是为了护住你这缕火苗,不让‘终结’碎片突破封印,更是为了给外面的世界,争一个可能。记住,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最后的作战会议简短而高效,没有任何冗余的鼓舞与口号。每个人都无比清楚自己在这场行动中的角色定位,清楚每一步踏出都可能直面死亡,更清楚失败的代价——不仅仅是林晏个人的生命消逝,更可能意味着整个东北地区,乃至更广阔区域的生态平衡被彻底打破,滑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在夜色最为深沉、连寒风都似乎暂时停滞的时刻,行动正式开始。
王大力深吸一口气,率先迈出了营地由探照灯划出的光明边界。他背上主发生器的嗡鸣声陡然加重,顶端的晶体光芒大盛,乳白色的半球形力场瞬间展开,将他魁梧的身形笼罩其中,如同一个移动的、散发着微光的庇护所。紧接着,陈锋、林晏、张岩、秦思源依次快步进入力场的范围。五个人,紧密地靠在一起,步伐协调,呼吸仿佛也调整到了同一频率,形成了一个在无尽黑暗中缓缓移动的、不可分割的微小光点整体。
矿洞幽深、扭曲,洞内的空气比之外面更加粘稠、厚重,脚下是不知积累了多少年的、混合了岩屑、腐朽物与不明粘液的淤泥,踩上去发出“噗叽噗叽”的、令人牙酸的声响,每一步都异常艰难。探照灯靠近时,似乎蠕动得更加明显了,仿佛无数沉睡的虫子被惊醒,正用冰冷的目光注视着这群不速之客。
“保持队形,注意脚下淤泥和头顶的岩锥!思源,报告初始环境读数!”陈锋压低的声音在内部通讯频道中响起,沉稳如同磐石,瞬间驱散了因环境突变而带来的些许慌乱。
“环境辐射强度超标基准值47倍,异常精神波动读数持续高位……空气成分复杂,氧气含量略低于安全线,但仍在可接受范围。初步判断。”秦思源的声音快速而清晰,她的目光紧盯着战术目镜上跳动的数据流,“脉冲预警系统已上线,灵敏度调至最高。无人机群在前方五十米进行先导侦察,信号传输……略有延迟,但尚在可控范围。”
王大力的巨盾微微调整着角度,确保力场的边缘始终能将队伍最侧翼的张岩也覆盖在内。他粗壮的手臂上肌肉虬结,显然维持力场在如此高污染环境下的稳定,需要消耗巨大的体能和精神。
每向前迈出一步,都充满了未知与致命的风险。每一次吸入那污浊而温热的空气,都像是在吞咽着无数细小的、带有腐蚀性的毒针。但没有人退缩,没有人迟疑。因为他们深知,在这无边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与污秽深处,有一缕微弱的、代表着生命与净化的光芒,正等待着他们去发现,去守护,去带回人间。
堡垒已然铸就,利剑已然出鞘。目标,直指荆棘死亡丛中,那唯一且最后的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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