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过后的霍格沃茨是另一种生物。
石墙在黑暗中呼吸，阶梯悄然移动，画像里的住客陷入沉睡——只有少数夜行动物的眼睛在画框角落闪烁。阿瑞斯和汤姆踩着皮皮鬼说的“二十三分钟空隙”，像两道影子滑过西翼走廊。
他们没点灯。汤姆魔杖尖渗出的微光只够照亮脚前三步，是一种冷白色、吸收而非发散的光。“无声荧光闪烁的变种，”他解释，“只有契约联结的两个人能看见。”
同步率在黑暗中变成可感知的脉动。97.7%像共享的心跳，从阿瑞斯左眼下的链纹传来，与汤姆手腕内侧新出现的银色纹路呼应——那是绝对同步契约的可见印记，平时隐形，在高度魔力共鸣时浮现。
“到了。”汤姆在一扇剥落的橡木门前停下。
门牌上字迹模糊，但能辨出：“观测与占星学会，1870-1922”。门把手上积着厚厚的灰，但锁孔周围一圈异常干净，像最近被擦拭过。
汤姆没碰门把。他蹲下，从袖口抽出一根铜丝——不是麻瓜工具，是炼金术处理过的探测针，尖端缀着一小粒月光石。他把针探进锁孔。
月光石立刻泛起蓝光。
“有魔法残留。”汤姆低声说，“三个月内的。不止一种。”
阿瑞斯左眼突然刺痛。不是生理的痛，是系统提示强行切入视野的感觉——自从血脉通道建立，系统界面偶尔会自主弹出，尤其在接近强大魔法源时。
淡蓝色悬浮框浮现：
【检测到复合魔法印记】
- 追踪印记（圣徒标记，76%匹配格林德沃魔力特征）
- 记忆水晶碎片（已激活，记录模式）
- 未知观测魔法（类似‘窥镜’原理，但反向：从内向外看）
汤姆显然也感觉到了什么。他手背的银色纹路开始发烫，在皮肤下流淌如液态金属。“里面被监控了。”他判断，“但不是实时监控。是记录式——有人在这里装了‘眼睛’，定期回收影像。”
“所以我们现在进去，会被记录下来。”
“对。”汤姆收回铜丝，“但如果我们快进快出，在记录间隔的盲区……”
他看向阿瑞斯，两人同时想到一个词：裂缝。
计划与计划之间的裂缝。监控与监控之间的裂缝。
“记录间隔通常由魔力循环决定。”汤姆快速计算，“城堡的基础魔力循环周期是十一分钟。如果这个装置依赖城堡网络，那么每十一分钟会有大约三十秒的‘呼吸间隙’——新旧魔力交替时的空白。”
“我们怎么知道什么时候是间隙？”
汤姆掏出怀表。表壳此刻温热得几乎烫手。他打开表盖——小镜子里不再有图像，而是浮现出一串跳动的古代魔文数字。
倒计时。
00:03:17
“它在帮我们。”阿瑞斯盯着那数字，“为什么？”
“也许因为它也是‘观测装置’的一种。”汤姆合上表盖，“但更高级。高级到能识别并利用低级装置的规则漏洞。”
他们等待。黑暗中，能听见彼此呼吸。阿瑞斯的系统界面持续分析环境数据，将空气里的魔力流动可视化——他看到金色细流从墙壁渗出，汇入走廊，像城堡的血管系统。而面前这扇门，门缝里漏出病态的紫光，那是外来魔法寄生在城堡网络上的迹象。
倒计时归零的瞬间，汤姆推门。
门无声滑开。
房间内部出乎意料地整洁。圆形空间，直径约二十英尺，环形墙壁从地板到天花板嵌满深色木架。但架子上没有书，没有仪器——只有眼睛。
数以百计的玻璃眼球，大小不一，整齐排列在绒布衬垫上。有些是人眼形状，有些是动物，有些甚至是魔法生物：火蜥蜴的竖瞳、夜骐的乳白色眼球、凤凰的金色虹膜。所有眼球都朝向房间中央的一张石桌。
桌上空无一物，除了一层薄灰。
汤姆走近，魔杖光扫过眼球阵列。玻璃表面反射冷光，仿佛随时会转动。
“不是真眼睛。”阿瑞斯碰了碰最近的一个——触感冰凉，内部有极细微的魔法流动，“是观测魔法的储存介质。像……留影水晶的廉价版本。”
“但数量这么多。”汤姆环视，“为什么需要这么多‘眼睛’看同一个房间？”
系统界面突然刷新：
【检测到时间叠层魔法】
提示：该空间被施加了‘记忆堆叠’咒语，同一物理位置记录了不同时间段的影像。每个眼球对应一个时间切片。
阿瑞斯转述了这个发现。汤姆立刻明白了：“所以他们不是在看现在。是在看过去。这个房间本身是个……时间观测站。”
他快步走到石桌前，用袖口擦去灰尘。桌面上刻着同心圆纹路，圆心处有个小小的凹陷——刚好能放下一个玻璃眼球。
“需要触发物。”汤姆说，“某个特定时间的记忆载体。”
阿瑞斯想起平斯夫人给的血迹笔记本。他取出，翻开一页——上面记录着某位前任管理员尝试的“自我进化魔法”，字迹旁有干涸的褐色血迹。
他把笔记本放在石桌凹陷处。
什么都没发生。
“不对。”汤姆摇头，“不是书。是更直接的记忆载体。”
他想了想，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布袋——斯拉格霍恩给的“快乐记忆水晶”的碎片。自从溶洞决战用过一次，水晶就裂了，但他留着碎片。
他把碎片放进凹陷。
仍然没反应。
倒计时快结束了。系统提示：距离下一次记录还有四十七秒。
阿瑞斯左眼下的链纹突然剧烈搏动。不是预警，是指引。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不是拿东西，而是把左手掌心按在石桌边缘——那里刻着一行几乎磨平的小字：
“唯有真实经历者，方可窥见真实。”
链纹的金色光芒顺着手臂流淌，注入石桌。纹路像血管一样亮起，从桌边蔓延向圆心。
玻璃眼球阵列同时转动。
所有眼球——几百只——齐刷刷转向阿瑞斯。
然后，房间消失了。
不是黑暗，是景象覆盖：他们仍站在原处，但周围变成了另一个时间的同一个房间。木架上摆满了天文仪器、星图、记录簿。三个穿长袍的人影围在石桌边激烈讨论，声音模糊像隔水传来。
影像跳跃。时间快进。
阿瑞斯看见不同年代的人在这里活动：二十世纪初的学生们调试黄铜望远镜；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几个教授面色凝重地监测星象；然后跳到1922年——一个年轻得惊人的邓布利多（红发还未夹杂灰白）推开这扇门，身后跟着个金发少年。
格林德沃。
不是中年的黑魔王，是十六七岁的盖勒特，面容锐利如刀，异色瞳里燃烧着某种饥渴的光。他们没说话，只是并肩站在窗前，看向外面夜空。邓布利多手指无意识地转动魔杖，格林德沃的手搭在他肩上一—很轻，但阿瑞斯看见邓布利多的耳朵红了。
影像颤动，像信号不稳。格林德沃突然转头，不是看年轻邓布利多，是直直看向阿瑞斯和汤姆所在的方向。
他看不见他们——理论上不可能，这是过去影像。
但他笑了。嘴唇动了动，说了一个词。
阿瑞斯读懂了唇语：“桥梁。”
影像碎裂。
他们回到现实房间。玻璃眼球全部蒙上一层白翳，像突然失明。石桌上的链纹光芒消退。
倒计时归零。门外传来魔力流动加速的声音——记录装置要重启了。
“走。”汤姆抓起阿瑞斯手腕。
他们冲出门，在走廊魔力流涌进门缝前一刻把门带上。背靠冰冷石墙，两人都在喘气。
“他看见了。”汤姆说，声音压得很低，“不是真的看见，是……他在过去的那个瞬间，预见到了会被未来的人观测。”
“所以他留下了信息。”阿瑞斯摸左眼下链纹，那里还在发烫，“‘桥梁’。”
远处传来乌鸦叫声。一声，两声，三声。
他们在黑暗中等了十秒。没有第四声。
“预言应验了一半。”汤姆看向窗外西塔楼方向，“走吧。巡逻幽灵要来了。”
回程路上，系统界面弹出最后一条分析：
【时间叠层魔法解析完成43%】
关键发现：该魔法需要‘血亲记忆’作为触发媒介。您成功激活，因为您是影像中两人的血脉延续。
阿瑞斯关掉界面。手在口袋里握紧怀表——表壳温度已恢复正常，但打开表盖，镜子里年轻父辈的身影旁边，第三个人的轮廓又清晰了一点。
现在能看出是个少年的侧影，头发颜色介于金与红之间。
像他。
回到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时，壁炉余烬还在发红。汤姆在炉边坐下，伸手烤火。
“格林德沃知道我们会去。”他说，“甚至可能故意留下线索引我们去。那房间的监控装置……也许是双向的。我们看了过去，他也能通过某种方式知道我们看了。”
“所以我们在裂缝里的行动，可能一开始就在他计划中？”
“不一定。”汤姆盯着火焰，“但如果他连这个都能预测……”
他没说完。但阿瑞斯明白后半句：那他们所有的计划，都可能只是按他写的剧本走。
除非他们做一件连写剧本的人都想不到的事。
窗外，乌云遮住月亮。休息室陷入更深的黑暗。
汤姆手背的银色纹路在黑暗里发出微光，像夜空里的星轨。
同步率悄然攀升：97.9%。
离满月夜，还有六天七小时。
而他们刚刚发现，要面对的不仅是现在的格林德沃。
还有过去那个、已经在时间里埋下线索的、更年轻的先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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