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晨的野河还裹着层薄纱似的雾,两岸的狗尾巴草挂着露珠,风一吹,草尖扫过水面,漾开的涟漪里浮着几片枯黄的荷叶。陈小鱼缩着脖子蹬车,鼻尖冻得发红——昨夜降温,河边的石板路都结了层青苔,滑得像抹了油。老董的三轮车停在老槐树下,车斗里堆着几袋红虫和一袋新开的“老鬼918腥味版”。
“今儿教你‘贴秋膘’钓法。”老董哈着白气,从布袋里掏出个保温杯,“秋天鱼跟人一样,得攒膘过冬。这时候钓,比夏天还过瘾。”
陈小鱼凑近看保温杯,里面泡着暗红的枸杞和几片生姜:“您这是……给自己贴膘?”老董照着他脑门弹了个爆栗:“给鱼闻的!秋季鱼口轻,得用腥香引,这杯‘药酒’是泡了三天的小米,打窝用,比酒米灵。”
今天的装备透着“秋意”。老董拿出两支五米四的碳素竿,竿身缠着防滑的黑色胶带:“秋钓边,竿要长,能钓浅滩水草边。”轮子是中型纺车轮,主线用1.2号尼龙线,子线0.8号透明碳线,钩子换成了袖钩4号——比夏天的钩小半号,“秋鱼嘴馋但胆小,钩大了吞不进去”。
浮漂是套新的芦苇漂,漂身修长,漂尾加粗两目:“秋季温差大,早晚漂相弱,加粗尾看得清。”老董调漂时格外仔细,空钩半水调四目,挂饵后钓二目,“调四钓二,灵了能逮轻口,钝了防小鱼闹”。
开饵是门“腥香配比学”。老董把红虫倒在湿毛巾上保鲜,又挖了勺918腥版,加半杯粉碎的鸡饲料,最后滴两滴曲酒:“红虫是‘荤主打’,商品饵‘香辅助’,鸡饲料‘留鱼’,曲酒‘提味’。水比1:0.7,揉成耳垂软,别太黏——太黏了雾化慢,鱼找不着。”
饵料在盆里醒着,两人选钓位。老董沿着河岸走,专挑水草边缘的浅滩:“你看这草,”他指着一片枯黄的芦苇,“水下还有根呢,草根缠着螺蛳壳,鱼爱在这扒拉吃的。秋凉了,鱼从深水往浅滩挪,就图这儿暖和、有食。”
陈小鱼蹲在老董选的钓点,水面刚没过脚踝,水草间能看到几条小鲫鱼摆尾。他学着老董的样子,捏了团红虫挂钩——红虫穿成小捆,挂在钩尖,留半截蠕动。第一竿抛出去,浮漂在水草边立住,陈小鱼盯着加粗尾,心里直犯嘀咕:“这么浅,能有鱼?”
等了十分钟,浮漂突然轻轻一顿,加粗尾往下顿了半目。陈小鱼猛地扬竿——空的!红虫还在钩上,被水流冲得直晃。“你急啥?”老董憋着笑,“秋鱼吃口像老太太夹菜,慢半拍。得等漂连顿两下,或者慢慢黑漂,再提竿。”
陈小鱼脸一红,重新挂饵。这次他沉住气,眼睛都不眨。约莫五分钟,浮漂开始“点头”:先顿半目,停两秒,再顿半目,接着缓缓下沉一目。他屏住呼吸,等漂沉到三目(钓二目,此时已黑漂),才轻抖手腕扬竿。
“中了!”手感很轻,像挂了片树叶。鱼在水下不挣扎,顺着水流往草里钻。陈小鱼弓起竿子,五米四的竿子弯成月牙——碳素竿的腰力刚好缓冲,没让鱼钻进草缝。“是板鲫!”他慢慢收线,一尾银白色的鲫鱼出水,鳞片在晨光里闪着冷光,少说三两重。
“开门红。”老董也上了一尾,个头差不多,“秋鲫就这么大,肉厚,熬汤白。”
接下来的半小时,陈小鱼连上三尾小鲫鱼,可越钓越不对劲——浮漂开始乱晃,点一下就跑,提竿全是空钩。“闹小鱼了!”老董瞅了眼他的饵料,“你这饵太散,雾化好,麦穗鱼闻着味就来了。”
陈小鱼低头看盆里的饵,确实揉得不够紧。老董抓过他的饵盆,加了勺粘粉,重新揉成团:“秋钓闹小鱼,要么搓硬饵,要么换玉米粒。来,试试搓饵。”他捏了颗黄豆大的饵团,挂在钩上,抛竿后浮漂稳稳立住,再没小鱼闹。
果然,十分钟后,浮漂一个沉稳的下顿,直接黑漂。陈小鱼扬竿,手感比刚才重——鱼在水下猛冲,拉着线往深水区跑。他弓起竿子,竿尖不停抖动:“是大的!”
老董放下竿过来:“别硬拉,它往深水钻,你跟着它走。”两人沿着河岸慢慢后退,陈小鱼控制着泄力,让鱼慢慢消耗体力。五分钟后,鱼乏力了,被领到岸边。老董抄网一捞——好家伙,一尾半斤多的板鲫,鳞片金黄,在抄网里扑腾,尾巴拍得水花四溅。
“秋鲫王!”老董乐道,“这鱼攒了一夏天的膘,肉瓷实着呢。”
中午太阳升高,河面雾气散了,水温也上来了。陈小鱼发现鱼口变慢,浮漂半天不动。“鱼潜深水了。”老董看了看表,“秋天下午太阳毒,浅滩水温高,鱼躲到水草下面的坎里去了。咱们挪挪,钓深点的洄水湾。”
洄水湾的水比浅滩深半米,水底是软泥,漂着几片腐烂的水草。老董换了支更长的浮漂,调漂时特意钓三目:“深点儿,钓钝点,过滤假信号。”饵料也换了——老董从保温杯里倒出些泡好的小米,捏在钩柄上,“加颗酒米,沉底慢,鱼找得着”。
这一挪果然见效。下午两点,陈小鱼的浮漂一个缓慢的下阴,从三目阴到五目,停了两秒,缓缓回升到四目。他等漂稳在四目,扬竿——中了!鱼在水下不冲,只是稳稳地拉着线,像在散步。收线一看,是尾两斤多的草鱼,银灰色的身子,鳞片在阳光下闪着光。
“秋钓草鱼,专攻洄水湾。”老董也上了一尾,“秋天草鱼吃水草嫩芽,洄水湾水草多,它还爱在这儿晒太阳。”
傍晚收竿时,渔获摊在岸边:板鲫七尾(最大的半斤多),草鱼两尾,还有三条被放生的小杂鱼。陈小鱼数着鱼,忽然笑出声:“今儿我这‘贴秋膘’没白贴,鱼贴了,我也贴了——您那杯‘药酒’太呛,我闻着直打喷嚏!”
老董拍着他的背:“傻小子,那酒是泡小米的,你凑那么近闻,能不呛吗?下回给你闻真的——泡了半年的山奈酒,保准你打喷嚏打到河对面。”
回程路上,三轮车颠簸着,陈小鱼抱着鱼篓,看夕阳把河水染成金色。他想起早上的小鱼闹窝,中午的鱼口变化,下午的草鱼冲刺,忽然觉得秋季钓鱼像场“温度游戏”——鱼跟着水温走,人跟着鱼走,每一步都得踩准了。
到家后,母亲看见那尾大草鱼,惊得围裙都掉了:“这么大!秋凉了还能钓着?”陈小鱼把鱼养在盆里,看着它在清水里摆尾,忽然想起老董的话:“秋鱼贴膘,人也得贴膘——今晚喝鱼汤,补补!”
睡前写日记,他记下:“秋河一日,方知‘暖’字诀。水草边为暖,洄水湾为暖,饵料腥香亦为暖。秋鱼畏寒,故趋浅滩;人钓秋鱼,当顺其性。闹小鱼则搓硬饵,鱼潜深则钓钝点,此皆应变之法。所获鲫鱼如银,草鱼似金,然最乐者,是与老董共辨水温、同调浮漂之趣。秋钓之妙,不在鱼获多寡,在于知鱼之冷暖,顺天之时也。”
窗外,秋风吹得梧桐叶沙沙响。陈小鱼想,等深秋再冷些,或许能试试冰钓?不过现在嘛,先喝碗热鱼汤,把今天“贴”的膘巩固巩固——毕竟,钓鱼人的秋膘,得靠鱼汤和老董的笑话一起“贴”才够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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