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东省委小礼堂。
平日里这里开会,总是烟雾缭绕,咳嗽声、茶杯磕碰声此起彼伏。
但今天,安静得有些诡异。
几百号人坐得笔直,连翻动文件的声音都刻意压到了最低。
主席台正中央,那个位置空着。
左边坐着李达康,脸色严肃,手里捏着一支没点燃的烟,视线盯着面前的红色绒布台面,像是在研究上面的纹路。
右边是高育良,老神在在,半眯着眼,仿佛一尊泥塑菩萨。
“踏、踏、踏。”
皮鞋撞击木地板的声音从侧门传来。
节奏不快,很稳,每一下都像是踩在众人的心跳上。
祁同伟走了进来。
他走到正中央,拉开椅子,坐下。
“拧开,吹气,喝水。”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花了足足一分钟。
这一分钟里,台下几百双眼睛盯着他,没人敢出声,连呼吸都屏住了。
“都看着我干什么?”
祁同伟放下杯子,环视一周,笑了。那笑容很淡,没到眼底。
“今天不是审讯会,是庆功会。大家都轻松点,别搞得像是在开追悼会一样。”
台下响起几声尴尬的干笑,比哭还难听。
“这次‘飓风行动’,咱们汉东公安是好样的。”
祁同伟身体前倾,双手交叉放在桌上:“追回赃款三百零四亿!抓获潜逃境外的经济重犯二十七名!这是什么?这是汉东的血汗钱!是我们老百姓的救命钱!”
掌声雷动。
李达康带头鼓掌。
祁同伟压了压手,掌声瞬间消失。
“但是——”
这两个字一出,刚才还热络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有些人,不仅不帮忙,还在背后捅刀子。”
祁同伟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对折的A4纸,慢条斯理地展开,
“说什么程序不正义,说什么破坏投资环境。我就想问问,当那些贪官污吏把几百亿资产转移出去,让工人下岗、让百姓看不起病的时候,你们所谓的‘程序正义’在哪里?”
台下,几个平日里跟侯亮平走得近的检察院干部,额头上冷汗涔涔,顺着脸颊往下淌。
“省检察院反贪局副局长,王文革同志。”祁同伟突然点名。
被点名的王文革浑身一哆嗦,硬着头皮站了起来:“祁……祁厅长。”
“坐,别紧张。”祁同伟摆摆手,“听说前两天,你给最高检写了封信?说我祁同伟搞‘独立王国’,说汉东公安厅是‘东厂’?”
轰!
全场哗然。
这也太直接了!
这是要当众处刑啊!
王文革脸瞬间煞白,嘴唇哆嗦着:“我……我是按照组织程序……反映情况……”
“好一个组织程序。”
祁同伟拿起那张纸,晃了晃,
“这里有一份清单。侯亮平在任期间,违规批捕、违规撤案共计四十三起。其中有十二起,是你王副局长亲自经手的。这就是你们的程序?这就是你们引以为傲的‘京城规矩’?”
“那是……那是钟家……”王文革刚想辩解,猛地意识到失言,赶紧闭嘴。
“钟家?”祁同伟冷笑一声,站起身,抓起那张纸狠狠拍在桌子上。
“砰!”
这一声巨响。
“在汉东,没有什么钟家、赵家!只有国家!只有人民!”
祁同伟指着王文革的鼻子,“你们这帮人,端着国家的碗,砸着国家的锅!满嘴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你们不是讲规矩吗?好!”
他转头看向角落里的程度。
“程度!”
“到!”程度一身特警作战服,吼声震天。
“把王副局长请下去,好好跟他讲讲什么叫‘汉东的新规矩’!查!把他经手的所有案子,一件一件给我查清楚!少一分钱对不上账,我唯你是问!”
“是!”
两名特警大步上前,一左一右架起早已瘫软如泥的王文革,拖出了礼堂。
全场死寂。
这哪里是抓人?
这是在杀鸡儆猴!
这是在当众把那所谓“京城权贵”的脸面,扔在地上踩!
祁同伟重新坐下,整理了一下衣领,脸上恢复了那种让人捉摸不透的平静。
“有些人啊,跪久了,就站不起来了。”
他端起保温杯,轻轻吹开浮在水面上的茶叶,
“总觉得京城来的月亮都比汉东圆。侯亮平倒了,有些人就慌了,觉得天塌了。我告诉你们,天塌不了!”
他转过头,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李达康。
“达康书记,这三百亿追回来的资金,省厅打算拿出一半,填补大风厂的安置窟窿,剩下的投入京州市的基础建设。您看,这‘程序’合不合规?”
李达康猛地抬起头,眼中精光爆射。
一百五十亿!
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有了这笔钱,京州的Gdp能直接起飞,他李达康的腰杆子能硬得像铁板一样!
什么程序?
钱到了账那就是最大的程序!
“合规!绝对合规!”
李达康一把抓过麦克风,“祁厅长这是心系百姓,是大局观!京州市委坚决拥护!谁敢在这个问题上叽叽歪歪,那就是跟京州一千万老百姓过不去!我李达康第一个不答应!”
这话一出,大局已定。
李达康这只老狐狸,彻底上了祁同伟的战车。
接下来的半小时,成了祁同伟一个人的表演。
人事调动命令一份接一份下达。
“任命程度为省公安厅刑侦总队队长,兼任经侦总队指导员。”
“免去陆亦可省检察院反贪局处长职务,调往……老干部局,修身养性。”
“省厅成立‘特别资产处置小组’,由我亲自挂帅,所有涉案资产,一律由该小组统一调配。”
一条条命令,像是一根根钉子,死死钉进了汉东权力的版图里。
公、检、法,甚至是财政大权,在这一刻,被祁同伟不动声色地握在了手里。
没有人反对。
反对的人已经被拖出去了,或者已经在牢里了。
会议结束。
众人散去时,看向祁同伟的眼神里,再也没了往日的轻视和观望,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敬畏,甚至是恐惧。
那个曾经为了上位去哭坟、去下跪的祁同伟,死了。
现在坐在台上的,是一个真正的枭雄。
……
入夜。
祁同伟并没有参加李达康安排的庆功宴。
他一个人开车,来到了京州北郊的一处私人会所。
这里很偏僻,没有挂牌子,门口却停着两辆挂着京A牌照的黑色红旗车。
祁同伟推门进去。
包厢里没有开大灯,只点着几根蜡烛,光线昏暗。沙发上坐着一个年轻人,穿着一身休闲运动装,手里玩着一枚黑色的筹码,脸上带着那种与生俱来的傲慢和慵懒。
“祁厅长,好手段。”
年轻人没有起身,只是随手将筹码弹起,在空中翻滚出清脆的声响,
“五万美金,买断了钟家几十年的布局。这一手‘借刀杀人’,玩得比我们这些生意人还溜。”
祁同伟拉开椅子,在他对面坐下,也不客气,自顾自地倒了一杯红酒。
“夜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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