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沉船的惊魂未定与“噬魂珠”的诡异发现,最终化险为夷。
凭借着残存的氧囊、坚韧的意志与及时赶到的救援船只,沈璃与萧隐被成功救起。
虽免不了呛水受寒,需将养数日,但并无大碍。
而那枚不期而遇的“噬魂珠”,则被严密封存,由精通此道的玄门客卿小心研究,试图解析其与前朝邪术、乃至可能克制残魂的关联。
劫掠贡品的海匪,在后续的搜剿中亦被水师精锐寻踪击溃,鲛人泪珠大部追回,主犯伏诛,内鬼线索也指向了东南盐务系统一个已被边缘化的中层官吏,迅速被清理门户。
此番风波,虽有惊险,却也更进一步震慑了海疆,巩固了帝威。
然而,外患暂平,内政的磨合却随着“双帝仪制”的正式运行,进入了更深层次、也更细微的考验阶段。
共治天下,绝非一句空话,也非事事都能心照不宣、意见一致。
沈璃与萧隐,一个是披荆斩棘开创基业、锐意革新、对民生经济有深刻见解与强硬手腕的女帝;一个是历经磨难、深沉多智、更擅全局权衡与军国谋略的帝君。
两人理念根基虽同,皆为国富民强,但在具体施政的轻重缓急、方式手段上,难免有分歧。
分歧的焦点,落在了“盐”与“粮”上。
开元三年夏,北方数州遭遇罕见蝗灾,虽未酿成大饥,但秋粮减产已成定局,粮价波动,民心浮动。
萧隐坐镇中枢,审阅各地急报后,提出从漠北、西北等丰收且储粮充裕之地,紧急调拨百万石军粮常平仓存粮,平价入市,以稳定中原粮价,安抚灾民。
此策本身并无不妥,问题在于调粮的程序与附带条件。
萧隐认为事急从权,且调拨的是他直属封地及影响力深厚的漠北军粮储备,为免贻误时机,便在沈璃赴京郊巡视新辟皇庄时,先行签署了调粮令,并附了一份草案——计划在灾情稳定后,对受影响数州减免次年三成赋税,以休养生息。
此举在他看来,是高效且怀柔的。
但沈璃回京后,看到已发出的调粮令及那份减免赋税的草案,眉头却蹙紧了。
调粮应急她同意,但程序上未经她联署,更关键的是,减免赋税的幅度与范围,她认为需要更精确的测算。
朝廷近年虽因商税大增而国库充盈,但各处用钱之地亦多:水师扩建、官道修缮、新式学堂推广、边关防御巩固……每一项都是吞金巨兽。
三成赋税看似不多,但集中减免数州,对来年财政预算影响不小,且可能引发其他地区攀比。
她将萧隐请至御书房,开门见山:“调粮之事,急迫情有可原,但赋税减免草案,是否操之过急?数额范围,当由户部精算,并权衡全年用度后再定。如今草案已随调粮令部分传阅,恐令地方过早寄望,若后续削减,反失朝廷威信。”
萧隐正在翻阅另一份关于东海新发现岛礁设防的奏报,闻言抬眼:“灾民待哺,秋收已损,减免赋税是表朝廷恤民之心,亦是固本之策。迟则民疑,缓则生变。户部核算自当并行,但大方向当早定,以安民心。至于用度,东南海贸之利日增,足以填补部分。非常之时,当有非常之断。”
“非常之断,亦需量入为出,兼顾全局。”
沈璃走到巨大的帝国疆域图前,指尖划过几条正在修建的官道与水利线路,“这些工程,关乎长远商贸与民生,停顿不得。北境戎狄虽暂安,但防务开支不可减。朝廷威信,不在空许承诺,而在言出必行、精准有力。若承诺过宽,届时难以兑现,或挤占其他要务,威信何在?”
两人各执一词,皆是出于公心,但立场与考量重点的细微差异,在这具体事务上凸显出来。
御书房内的气氛渐渐凝重,侍立的宫人皆屏息垂首。
最终,沈璃拿起那份减免赋税的草案,走到窗边铜制暖炉旁。
她看了一眼萧隐,他依旧坐在案后,神色平静,眸色却深了几分。
“此草案未经联署,细则未明,不宜外传。”
沈璃声音冷淡,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既已发出部分,便以此为准,追回修正。”
言罢,她竟将那份写有减免赋税草案的绢帛,直接投入了暖炉之中!
明火触及绢帛,瞬间燃烧起来,橘红色的火舌吞噬了墨迹与朱印,映亮沈璃沉静的侧脸。
这一举动,无异于当众驳斥萧隐的决策,更是以一种极其强势的方式,宣告了在财政议题上的最终决定权。
萧隐看着那绢帛在火中化为灰烬,脸上并无怒色,甚至轻轻笑了一声。
但那笑声里,听不出什么温度。
他缓缓站起身,玄色帝君常服勾勒出挺拔的身形。
他踱步到沈璃面前,两人之间仅隔一步之遥,暖炉的热气与灰烬的气息弥漫在空气里。
他低头,看着她,目光从她燃烧后依旧镇定的眼眸,移到她身上那件庄重华美的黑底金凤帝袍。
“烧上瘾了?”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
不等沈璃回应,他猛地伸手,抓住了自己身上那件与沈璃帝袍规制相仿、唯纹饰略有不同的玄色龙纹袍服的衣襟!
“嗤啦——!”
又是一声裂帛巨响!
他竟生生将自己袍服的前襟撕开了一大片!
露出里面素白的中衣和紧实的胸膛。
然后,在沈璃微微睁大的眼眸注视下,他将这撕下的、尚且带着他体温的龙袍前襟布料,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猛地披裹在了沈璃的肩上,几乎将她半边身子连同那身凤袍一同裹住!
动作近乎粗暴,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的亲昵与挑衅。
两人的气息瞬间交融。
“不如,”他凑近她耳畔,声音压得极低,只有她能听清,带着灼热的气息与一丝危险的玩味,“连这身凤袍……也一起烧了?”
他在挑战她的底线,用这种近乎狎昵又充满对抗性的方式,回应她焚诏的强势。
仿佛在说,既然要争,不如争个彻底。
沈璃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和言语激得心头火起,但越怒,面上反而越冷静。
她并未挣脱那裹在肩头的龙袍残片,反而仰起脸,直视他近在咫尺的眼睛。
她空着的那只手,悄然抬起,纤长的手指间,不知何时已拈住了发间那枚金光流转、由锁魂钉所化的“金凤涅盘簪”。
簪尖并非十分锋利,但在她手中,却仿佛比任何神兵利刃都更具威胁。
她手腕微转,那冰凉的簪尖,不偏不倚,轻轻抵在了萧隐心口的位置——正是那枚淡金色的凤凰痕印所在。
她的动作很轻,甚至带着一丝漫不经心,但眼神却锐利如刀,声音平静得令人心寒:
“萧隐,”
她唤他的名字,不再是“帝君”,带着帝王的威压与警告。
“再敢擅权越界……”
簪尖微微用力,虽未刺破皮肤,但那冰冷的触感与压迫感无比清晰。
“我连你……一起烧了。”
焚诏是政见之争,撕裂龙袍是情绪对抗,而这抵在心口的簪尖,则是划下了最清晰的界限与警告。
她是君,他是臣,亦是夫。
但在国之大事上,最终的权柄与底线,不容逾越。
即便亲密如斯,即便共享江山,有些规则,必须遵守。
萧隐感觉到心口那一点冰凉的压迫,看着沈璃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强势与决心,那因焚诏而起的些微愠怒与试探,忽然间消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混合着无奈、欣赏与某种被彻底点燃的征服欲的情绪。
他忽然低笑起来,这一次,笑意真切了许多,甚至带上了一丝畅快。
他抬手,不是去拨开那簪子,而是握住了沈璃执着簪子的手腕。
力道温和,却不容她挣脱。
“好,”他看着她的眼睛,缓缓说道,带着认输般的调侃与更深层次的默契,“陛下息怒。是臣……急躁了。”
他松开手,退后一步,顺势将披在她肩头的龙袍残片整理了一下,仿佛那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赋税减免之事,便依陛下之意,交由户部与枢密院详细核算后再议。至于调粮程序……”
他顿了顿,“日后凡涉及大规模物资、兵马调动,无论缓急,必先与陛下共议。”
他这是在让步,也是在重新确认规则。
沈璃也收回了金簪,重新插入发间,脸上的冷意稍霁。
她抖落肩头的龙袍残片,看着地上那燃烧殆尽的灰烬与撕裂的锦缎,淡淡道:“规则既定,便需共守。帝国非一人之帝国,你我之间,亦需有章可循。”
一场潜在的权力风波,在焚诏、裂袍、簪指心口的激烈交锋后,以一种微妙的方式暂时平息。
分歧并未消失,但彼此的原则与底线,却在这次冲突中碰撞得更加清晰。
这,或许就是双帝共治必须经历的磨合。
在争执中寻找平衡,在对抗中加深理解,在权力交织的情感漩涡里,继续携手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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