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水镇的轮廓在身后逐渐模糊、矮缩,最终彻底被起伏的锈红色荒丘和扭曲的金属残骸所吞噬。灼热而干燥的风卷起地面的沙尘,拍打在脸上,带着一股浓烈的铁锈和辐射尘的味道。这就是锈水镇之外的废土,比贫民窟更加广袤,也更加死寂和危险。
秦政背着秦小雨,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走在龟裂的大地上。【疾风之足】带来的速度在这种复杂而陌生的地形下需要谨慎使用,否则很容易陷入流沙或踩到隐蔽的尖锐废弃物。老铁沉默地跟在后面,它的金属脚掌落在沙石上,发出规律的“咔哒”声,是这片死寂中唯一的节奏。
小雨伏在哥哥背上,身上裹着从藏身点找到的、相对干净的破布,只露出一双大眼睛,好奇又带着些许畏惧地打量着这片完全陌生的世界。离开了熟悉的(尽管是充满痛苦的)实验室和阴暗的贫民窟,外界空旷无垠的荒凉带给她的是一种截然不同的压迫感。
“哥,我们要去哪里?”小雨的声音在风中有些微弱。
秦政调整了一下背带,让妹妹更舒适些,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找一个更安全的地方,一个那些坏人找不到我们的地方。”他的声音沉稳,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但实际上,他心中也没有明确的目的地。废土广阔无边,危机四伏,所谓的“安全地方”更像是一个遥不可及的奢望。他只能凭借直觉,朝着与锈水镇和记忆中“创世纪”公司可能势力范围相反的方向前进。
【猎犬之鼻】在干燥的风中努力分辨着各种气味信息——远处可能存在的腐败水源、某些耐辐射植物的特殊气味、以及……隐藏在沙丘或废墟后、属于掠食者的腥臊气息。他必须时刻警惕,废土上的变异生物,可比锈水镇垃圾场里的要凶猛得多。
【夜鹰之瞳】则如同最精密的雷达,不断扫描着地平线,寻找着可能提供庇护的遗迹,或是需要规避的危险区域。他看到了远处如同巨人骸骨般矗立的旧时代输电塔,看到了半埋在沙土中的、锈蚀成奇形怪状的车辆残骸,也看到了几具早已风干、被啃食得只剩下骨架的不知名生物遗骸。
生存,是这里唯一的主旋律。
连续行走了几个小时,烈日如同巨大的熔炉,烘烤着大地。秦政的嘴唇干裂,后背的伤口在汗水的浸润下隐隐作痛。小雨的状态也不太好,虽然她的治愈能力似乎缓解了实验室留下的部分后遗症,但长时间的颠簸和恶劣的环境依然让她十分疲惫。
他需要找一个地方休息,补充水分。
根据【猎犬之鼻】捕捉到的、一丝极其微弱的潮湿水汽,他偏离了原本的路线,朝着一个方向走去。很快,前方出现了一片低洼地,中央有一个不大的、浑浊的水塘,水塘边生长着一些枯黄的、带着尖刺的耐辐射植物。
水塘周围散落着一些脚印和车辙印,显然有其他生物或人来过这里。
秦政示意老铁停在远处警戒,自己则背着小雨,小心翼翼地靠近水塘。【猎犬之鼻】仔细分辨,水塘的水质很差,含有较高的辐射和杂质,但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勉强可以接受。他更在意的是那些脚印,其中一些明显不属于人类,更像是某种大型犬科或猫科变异生物的爪印。
他先将小雨放在一块背阴的岩石后面,低声道:“在这里等我,别出声。”
然后,他走到水塘边,没有直接取水,而是先用一根捡来的金属棍试探了一下水底。确认没有隐藏的危险后,他才用随身携带的一个破旧水壶,小心地灌了些水。他没有立刻饮用,而是将水壶放在一边,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水塘对面的灌木丛。
那里,有东西。
【夜鹰之瞳】的热能视觉穿透稀疏的枝叶,看到了两个潜伏着的、散发着较高体温的生物轮廓。它们体型如豹,皮毛呈现出与环境融为一体的土黄色,但脊背上却生长着几根闪烁着金属光泽的骨刺,尾巴如同钢鞭般拖在身后。
“刺脊山猫,”秦政认出了这种废土上常见的掠食者,速度快,狡猾,背上的骨刺可以如同弩箭般发射,十分难缠。它们显然将这片水塘视作了自己的领地,或者,是将他和妹妹视作了猎物。
两只刺脊山猫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被发现了,不再隐藏,低伏着身体,从灌木丛后缓缓走出,暗黄色的竖瞳死死锁定秦政,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它们肌肉紧绷,背上的金属骨刺微微竖起,闪烁着寒光。
战斗无法避免。
秦政缓缓抽出腰间的合金短刃。能量尚未恢复,【电鳗腺体】无法使用,只能依靠肉搏。他必须速战速决,不能给它们发射骨刺的机会,否则躲在岩石后的小雨会有危险。
他深吸一口气,【疾风之足】的力量在腿部凝聚。
就在两只刺脊山猫后腿蹬地,即将扑出的瞬间,秦政动了!
他的身影骤然模糊,不再是直线冲刺,而是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主动迎向了左侧那只体型稍大的山猫!速度之快,在原地留下了一道淡淡的尘烟!
那山猫显然没料到猎物竟敢主动进攻,扑击的动作出现了一丝迟疑。而就是这瞬间的迟疑,决定了它的命运!
秦政与它擦身而过,合金短刃如同毒蛇吐信,精准地划过它相对脆弱的脖颈!【岩蜥蜴皮肤】强化下的力量,配合短刃的锋利,几乎将它的半个脖子切断!
温热的血液喷溅而出!山猫发出一声短促的哀嚎,重重摔倒在地,抽搐着失去了生机。
另一只山猫见状,发出一声愤怒的嘶吼,背上的三根金属骨刺猛地激射而出!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呈品字形射向秦政!
秦政早已料到,【夜鹰之瞳】瞬间计算出骨刺的轨迹。他没有硬接,也没有完全躲闪,而是身体如同没有骨头般做出一个极限的扭曲,让两根骨刺擦着身体掠过,同时,手中的短刃精准地向上撩起!
“锵!”
火星四溅!
第三根骨刺被短刃格挡开,但巨大的冲击力也让秦政手腕发麻,短刃险些脱手。
那山猫发射完骨刺,似乎陷入了短暂的虚弱。秦政岂会放过这个机会?他脚下发力,瞬间逼近,短刃直刺其暴露出的腹部!
然而,这山猫比它的同伴更加狡猾,竟在最后关头猛地向旁一跃,同时利爪狠狠抓向秦政的小腿!
“刺啦!”
强化后的皮肤挡住了利爪的切割,但依旧传来一阵刺痛。秦政闷哼一声,动作不停,刺空的短刃顺势下劈,狠狠砍在了山猫的后腿上!
“嗷呜!”山猫吃痛,动作一滞。
秦政得势不饶人,合身扑上,用体重将其死死压在地上,左手死死扼住它的喉咙,右手中的短刃毫不犹豫地刺入了它的心脏。
挣扎很快停止。
秦政喘着粗气站起身,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确认没有其他威胁后,才稍稍放松。两场短暂的搏杀,虽然获胜,但也消耗了他不少体力,后背的伤口似乎又裂开了一些。
他走到水塘边,将水壶里的水倒掉一些,又重新灌满。这水需要沉淀或者简单过滤后才能饮用。然后,他开始处理两只山猫的尸体。剥下相对完整的皮毛,取出它们心脏附近凝聚的、比变异鼠能源碎屑稍大一些的能量结晶体,又割下一些相对鲜嫩的肉块。在废土上,任何资源都不能浪费。
当他带着水和食物回到岩石后时,小雨正紧张地蜷缩在那里,看到哥哥平安回来,才松了口气。
“哥,你没事吧?”
“没事,解决了。”秦政笑了笑,将水壶递给她,“水很脏,少喝一点,润润喉咙就好。我们烤点肉吃。”
他找来一些枯枝,用最原始的钻木取火方式升起一小堆篝火——在废土上使用明火需要承担风险,可能会引来不必要的注意,但此刻,热食和温暖对小雨更重要。
肉块在火上烤得滋滋作响,散发出一种混合着焦香和腥气的味道。对于吃惯了营养剂和压缩饼干的他们来说,这已经是难得的美味。
小雨小口小口地吃着烤熟的肉,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血色。她看着跳跃的火焰,又看了看正在擦拭短刃、警惕着四周的哥哥,小声问道:“哥,我们会一直这样走下去吗?”
秦政擦拭短刃的动作顿了一下,看向妹妹,火光在他眼中跳跃。“不会的。”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们会找到一个可以安顿下来的地方。在那之前,哥会保护你。”
他看向篝火照耀不到的、无边的黑暗。废土的夜晚,比白天更加危险。他知道,这只是漫长逃亡的开始。身后有“创世纪”的追兵,前方有未知的险境,而他和妹妹,如同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
但他握紧了手中的短刃,感受着体内缓慢恢复的能量,以及系统中那些等待被点亮的高级蓝图。
无论前路如何,他都必须走下去。
为了背上这个唯一的亲人,他愿意与这整个崩坏的世界为敌。
夜色渐深,篝火的光芒在无垠的黑暗中,显得如此微弱,却又如此顽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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