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掠过几张陌生面孔，看向站在左数第三的那个宫人，是她前段时间化作狐形时想抱她的那个叫青杏的宫人。
她下意识地在人群里找了找，却没看见先前青杏身边那个胆小的宫人。
想起先前那青杏瞧着性子不是很好，她索性绕开对方，径直走到那记性很好的宫女青蛾面前站了一会儿。
接着又走向一旁早已绷紧了脊背的青玉。
等桑九从青玉身侧走过时，分明听见那姑娘如释重负的轻吁，唇角忍不住漾开一抹笑意。
选完这两人后，她没再接触过其他人，也不了解什么性格，桑九便打算交给石嬷嬷决定，只是在走到队尾时，她忽然停在那个叫青云的宫人面前。
这姑娘与旁人不同，别的宫人垂首时肩膀会微微内收，唯独她脊背挺得笔直。
双手交叠在腹前，指节修长有力，不是常年做细活的软绵模样。
连呼吸都比旁人沉稳，桑九在她面前站了半晌，竟没听见她一丝急促的气息，这分明是练家子的底子。
桑九挑了挑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挂着的荷包。
石嬷嬷素来心思缜密，此次急召回京前路未卜，怕是早把护卫的心思藏在了这些“宫人”里。
她抬眼看向青云，声音轻缓。
“你叫青云？”
青云身形微顿，随即抬眸应声，眼神清亮却不张扬。
“是，奴婢青云，见过郡主。”
“嬷嬷，就这三人吧，其余的，你看着定夺便是。”
桑九选完便坐了回去，拿着那宝石球把玩，心想走的时候得把这个带上，还有那些被她收起来的宝石。
那边石嬷嬷正听下面人来汇报，闻言站起来看着桑九选定的人，眼底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讶异。
倒没料到郡主会主动点了青云的名字。
不过这样一来，倒也省了她不少口舌。
她垂首应道。
“郡主慧眼。青云性子沉稳持重，正适合留在郡主身边，做个一等宫女贴身伺候。至于青玉和青蛾，先前原是在库房当差的，按规矩本还得择一个擅长膳食的来补缺。但既然郡主喜欢，那便先让青玉做个二等宫女，专管妆奁起居；另一个二等的缺，就让膳房的青菊顶上，除了糕点面食，还懂饮食调理正合适。余下青蛾和青杏，暂且先按三等宫人安置，做些跑腿的活计。”
虽说人选定得仓促，但能站到桑九面前的，无一不是石嬷嬷这些时日里，凭着一双火眼金睛精挑细选出来的得力人手。
“这些都是郡主平日里惯用的物什，都仔细清点妥当，半个时辰后装车，半点差错都不许有。”
敲定了宫人分序，石嬷嬷便雷厉风行地分派起差事。
她是打皇城根下出来的老人，最是清楚那些世家府邸的规矩派头，半点疏漏都能被她们嚼舌根嚼上半月。
郡主在这院子里一住便是近十年，积攒的家当物件数不胜数。
这一趟虽是行色匆匆，可该带的东西一样都不能少，若是落了俗套、失了体面，指不定要被那些夫人小姐们当作茶余饭后的笑柄，平白辱没了长公主的颜面。
桑九抱着木盒子，亦步亦趋地跟着石嬷嬷登上马车。
郡主的车架果然比寻常的马车宽敞许多，莫说三五人，便是七八人同坐也不显局促。
石嬷嬷见她还记得带着之前从床底翻出来的盒子，眼一热差点落下泪来，公主要是知道小郡主一直挂念她不知道该多高兴，想起公主一高兴就给她们发月例，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桑九见石嬷嬷又哭又笑的只当她舍不得这里，挨着她坐下。
刚坐稳，便见石嬷嬷从袖中悄然摸出一只木镯子，不由分说便套在了她腕间。
石嬷嬷攥着她的手腕，指腹摩挲着镯面，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郑重。
“郡主记好了，自打出了这庄子的门，这镯子便一日都不能摘。往后不管是谁来问、谁来求，哪怕是天王老子来了，也绝不能摘下来，记住了吗？”
桑九点点头，收回手，指尖摩挲着腕间的木镯，鼻尖萦绕着一缕淡淡的草木香，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焦涩气息。
桑九一眼就认出这截木头正是克制妖兽化形、防止其在人前失控现形的雷击木。
妖兽化形需要凝聚人身，而雷击木吸纳了天地间最纯粹的阳刚雷霆气，能镇煞驱邪，直接压制妖兽的妖元异动。
这镯子质地乌黑发亮，镯身隐有细碎的雷纹流转，她此时能感觉到镯身隐隐透出的灵气，顺着肌肤沁入肌理。
石嬷嬷将这镯子给她戴上，想来是怕灵犀体内的妖力一旦失控，便能借这木镯里的雷霆之力，护她周全，不让她在人前现形。
而这历经天雷淬炼的雷击木，她之前在西山上倒也弄到不少。
当时那群猴子抢了她东西，还戏弄她，她气不过找到它们的洞穴处，在其中一只猴子洞穴里找到了张用雷击木搭的简易床。
妖兽日日接触还可以吸纳木中残存的雷霆正气，正好适合灵犀的身份。
当时她见到只觉得这是个好东西，便将整张床拆了个干净，全收了起来，没想到灵犀这个身份还能用上。
她心里正盘算着，寻个由头借机两个人碰一面，把先前收着的能用上的拿过来。
思绪刚落，外头便有下人匆匆过来回话。
“启禀郡主，车马行装都已打点妥当，随时可以出发了。”
“郡主，那咱们这就启程吗？”
石嬷嬷没有擅自做主，而是恭谨地垂首询问桑九的意思。
桑九这些时日都瞧在眼里，不管从前灵犀是痴是傻，石嬷嬷在人前还是人后，从未有过半分轻慢，始终守着对郡主的礼数与恭敬。
这般周全稳妥，让她打心底里信重。
当下便微微颔首，扬声应了一声 “嗯”，好叫外头的人都听见。
石嬷嬷立刻掀开帘子朝外吩咐。
“郡主吩咐，即刻启程！此去一路多是山林野径，侍卫们务必严加警戒，不得有半点松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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