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如同受伤的蠕虫,在崎岖的山道上缓慢爬行。伤痛、疲惫和失去亲人的悲恸,让气氛压抑得几乎能拧出水来。然而,在这片死气沉沉中,官差头目张魁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活跃,不动声色地扫视着队伍,尤其是苏家所在的那一小片区域。
他的目光,一次又一次地落在李慧心和苏晚晚身上。
山匪袭击时那诡异的红色粉末,他看得分明。绝非寻常的石灰或者沙土,那刺鼻的气味和立竿见影的效果,简直闻所未闻。是谁扔的?当时场面混乱,他无法确定,但隐约觉得与苏家那个突然变得显眼起来的二房脱不了干系。尤其是那个叫苏晚晚的小丫头,当时似乎就在那片岩石附近活动。
还有李慧心的“医术”。苏老爷子当时眼看就不行了,她用了点“祖传秘药”,竟然真的退了高热,捡回一条命。那个叫赵四和王大虎一伙匪徒,袭击时也趁乱参与了,张魁发现他手上的恶疮,也是她用些寻常的草药捣碎了敷上,疼痛立减,伤口眼见着在好转。这效果,未免也太好了一些。
更让他心生疑窦的是刚才处理伤员。苏青松和苏明远受的伤都不轻,尤其是苏青松,失血那么多,按理说就算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可李慧心只是用些野草和不知道哪里来的“药散”处理了一下,两人的情况竟然就稳定了下来,甚至苏青松苍白的脸上都恢复了一丝血色。而面对其他伤势更重、苦苦哀求的流放犯,她却口口声声说“无能为力”?
是真的无能为力,还是……她的“药”极其珍贵,只能用在“自己人”身上?
张魁混迹官场和底层多年,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深知人性的复杂。这苏家二房,以前在队伍里毫不起眼,甚至有些受排挤,怎么经历了一场匪患,反倒显得格外不同了?丈夫苏明远是个文弱书生,却似乎懂得寻找水源;妻子李慧心声称只懂些土方,拿出的“药”却效果奇佳;女儿苏晚晚年纪小小,面对匪徒时那份异乎寻常的冷静和后来冒险捡刀的反击,都透着一股不寻常。
尤其是那个苏晚晚……张魁眯起眼,目光再次锁定那个靠在母亲身边、低垂着头、看似疲惫不堪的瘦小身影。这丫头,太平静了。经历了那样的血腥厮杀,多少大人都崩溃失态,她却只是安静地待着,偶尔抬眼看向四周时,那双眼睛里没有多少恐惧,反而是一种……过于沉静的审视。
这绝不是一个普通乡下丫头该有的样子。
“老刘。”张魁不动声色地唤过心腹手下,那个瘦高个官差。
“头儿,有什么吩咐?”老刘凑过来,脸上还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悸。
“盯着点苏家,尤其是那个二房。”张魁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两人能听见,“看看他们有什么异常的举动,特别是……那个李慧心和她的女儿。”
老刘愣了一下,有些不解:“头儿,您是说……她们有问题?可李嫂子不是还帮咱们治伤了嘛……”他胳膊上也被划了一刀,刚才李慧心顺手也给敷了点草药,感觉确实舒服多了。
“让你盯着就盯着,哪那么多废话!”张魁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她们拿出来的药,你不觉得太灵验了点吗?”
老刘挠了挠头,回想了一下,似乎确实如此。他点点头:“明白了,头儿,我会留意的。”
张魁不再说话,只是目光幽深地望向苏家的方向。他不在乎李慧心到底有什么秘密,是祖传的医术也好,是得了什么山精野怪的指点也罢,他甚至乐见其成——一个有效的医生在流放路上能减少很多麻烦。
他担心的是,这份“不寻常”背后,是否隐藏着其他不可控的因素?是否会影响到他押解流放犯的职责?或者……是否能为他所用,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好处?
苏晚晚敏锐地感受到了那道若有若无、却带着审视意味的目光。她虽然没有抬头,但脊背却微微绷紧。张魁在观察她们。是因为母亲救治了青松哥和父亲?还是因为……那包辣椒面?
她心中警铃大作。官差头目的关注,在这个时候,绝非好事。这意味着她们一家被放在了放大镜下,任何一点细微的异常,都可能被捕捉到。
她轻轻碰了碰母亲的手,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张魁的方向。
李慧心顺着女儿的目光望去,恰好对上张魁那若有所思的眼神,心里顿时一慌,下意识地低下了头。
“娘,别慌。”苏晚晚低声道,声音细微却带着安抚,“自然点,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李慧心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继续假装照顾苏青松,但动作间却难免带上了一丝僵硬。
苏青松虽然闭着眼,似乎处于半昏睡状态,但他常年习武,感知远比常人敏锐。他也察觉到了那道来自官差的审视目光,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但依旧没有睁眼,只是呼吸的节奏稍稍改变,仿佛睡得并不安稳。
苏明远也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变化,他挪动了一下身体,看似无意地挡住了妻女大部分身影,与张魁的目光有了短暂的交汇。他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疲惫和痛苦,对着张魁微微颔首,像是在感谢官差允许他们处理伤势,眼神坦荡,看不出任何异常。
张魁收回目光,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心中却念头飞转。这苏明远,倒是个沉得住气的。
接下来的路程,张魁虽然没有再明目张胆地盯视,但他偶尔扫过的目光,以及老刘和其他几个得了吩咐的官差有意无意的关注,都像无形的丝线,缠绕在苏家二房周围,尤其是苏晚晚和李慧心的身上。
苏晚晚变得更加沉默,行动也更加谨慎。她不再轻易采集路边的草药,即使采集,也尽量挑选最大众、最不起眼的。她知道,她们必须更加低调,才能在这位起了疑心的官差头目眼皮底下,保住那个至关重要的秘密。
一股无形的压力,在幸存者们舔舐伤口、艰难前行的同时,悄然笼罩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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