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儿这般心性,留在京中,日日出入宫闱,
接触权贵,恐非侯府之福,反而是悬在头顶的一把利剑啊!她身子骨……您也是知道的,在南边将养了三年,虽说大安,但底子终究是亏虚了。
京中冬日严寒,风沙又大,实在不如南方气候温润宜人。不如……
咱们找个稳妥的由头,仍旧送她回昭明庄子去,好生将养些时日?一来,那边气候温暖,利于她康健;二来,也让她远离京城是非之地,静静极心,磨磨性子。
待过个一年半载,她性子沉稳了,咱们再悄悄接回京中,为她寻一门妥当的亲事,岂不两全其美?”
“送回庄子?”骆威猛地抬头,下意识反对,“胡闹!她才刚被太后召见,赏赐颇丰,显是得了太后青眼。
转眼我们就找个借口把她送走,这岂不是打太后的脸?如何向宫里交代?”
白氏早已料到他会如此说,立刻凑近些,声音低得几乎只有两人能听见:
“侯爷,借口自然是现成的,且要做得天衣无缝。咱们便说,静儿归家极后,思虑过甚,
加之京中冬日严寒,旧疾似有复发之兆,夜不能寐,极精神不济。请了太医来看,也说是忧思伤脾,建议需回温暖静谧之地好生静养,不宜再受刺激。
太后娘娘仁厚,体恤臣下,必能体谅我们为人父母的苦心。待过个一年半载,京中人们渐渐淡忘了她,咱们再在南边……
为她寻一门‘妥当’的亲事,”她特意加重了“妥当”二字,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狠绝,
“远远地嫁了,既全了父女情分,也省得她在京中再惹是非,一了百了,岂不干净?”
远远嫁了,永绝后患。白氏心底的极算盘敲得噼啪响。
骆威彻底沉默了。送走骆静,确实能消除眼前这个最大的不安定因素。
太后的恩宠如同镜花水月,虚无缥缈,而侯府的爵位、前程和安宁才是实实在在的。女儿……
终究是别人家的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若她真成了祸患,连累家族……
他沉默了许久许久,久到烛火噼啪爆开一个灯花。
最终,他端起那杯早已凉透的茶水,仰头一饮而尽,仿佛饮下的不是茶,而是某种不得不做的决断。他放下茶盏,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疲惫:
“她是越发不像话了,是该严加管束。府内后宅之事,向来由你打理。你……看着办吧。只是……”
他抬起眼,目光锐利地盯了白氏一眼,“需做得万分稳妥,滴水不漏,
切莫留下任何话柄,尤其是……不能惹母亲不快,更不能让宫里起疑。”
这便是默许了,甚至带着一丝纵容。
白氏心中狂喜如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压抑不住嘴角的笑意,但她面上却愈发显得恭顺体贴,连忙道:“
侯极爷放心,妾身晓得轻重。定会寻个万全之策,
既要让静儿‘安心’养病,也要让母亲大人无话可说,更会让太后娘娘觉得我们是用心良苦。”
是夜,白氏躺在柔软的拔步床上,却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并非忧虑,而是兴奋。
她脑中飞速盘算着,如何尽快落实这个计划,是假装病重?还是制造意外?
眼中在黑暗中闪烁着志在必得的、冰冷的光芒。骆静,这个绊脚石,终于快要被搬开了!
与此同时,文绣院内。
骆静猛地从睡榻上坐极起,胸口剧烈起伏,额间颈后冷汗涔涔,连中衣都浸湿了一片,紧紧贴在皮肤上,带来冰凉的触感。
又是那个梦。
挥之不去的熊熊烈火,舔舐着门窗,灼热的窒息感紧紧扼住喉咙,极浓烟呛得她无法呼吸。
而在那片炽热的光影中,是母亲白氏那张泪流满面却扭曲狰狞到极点的脸,
她一边凄声哭着说“静儿,别怪娘心狠,要怪就怪你的命不好,挡了你哥哥的路……”,
一边却将手中那支燃烧的火把,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扔进了堆满柴火、紧闭门窗的屋子……
那是她前世的结局。被自己的亲生母亲,以“急病暴毙极”为名,
活活烧死在那座囚禁了她三年的南方别庄里。
虽然重生归来,她早已对所谓的母女情分不抱任何幻想,
释然乃至冷漠,但身体记忆深处那种被烈火焚烧的极致痛苦、被至亲背叛的刻骨绝望和战栗,却无法轻易消除。
那种痛楚,如同烙印,深深刻入了灵魂。
“小姐,小姐您怎么了?”守在外间榻上的秋菊被内室的动静惊醒,慌忙趿拉着鞋子,
掌了一盏小小的油灯进来。昏黄跳跃的灯光下,映出骆静苍白如纸、毫无血色的脸,但那双眸子,
却在最初的惊悸过后,迅速恢复了冷静,甚至比平时更加锐利,如同淬了寒冰的刀锋。
“无事,只是做了个噩梦。”骆静掀开身上锦被,声音还有些微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更衣。”
秋菊看了眼窗外依旧沉沉的夜色,担忧道:“小姐,这才四更天,离天亮还早着呢,您再歇会儿吧?”
“更衣。”骆静重复道,语气平淡,却自有威仪。
秋菊不敢再多言,连忙服侍她穿戴整齐。
骆静坐到窗边的梳妆台前,看着菱花镜外那片漆黑如墨的夜色。
心口因噩梦带来的悸动渐渐平复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骨髓里渗出来的冰冷的决绝。
白氏已经按捺不住,开始谋划着要将她送走,甚至可能是更可怕的结局。她不能再被动等待,必须更快,更狠,
在她为自己争取到的雍王妃这道护身符正式生效之前,先粉碎掉侯府内的明枪暗箭。
“今日是什么日子?”她忽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凌晨格外清晰。
秋菊正为她梳理长发,闻言答道:“回小姐,今天是腊月二十三,是小年。”
小年!骆静眼中骤然闪过一道凌厉的精光。前世,就是在这个看似普通的小年日,
接连发生了两件“巧合”得诡异的大事,将她彻底钉死在了“灾星”、“命硬”的耻辱柱上,
也让原本对她尚有几分怜惜的祖母彻底对她失望透顶,她在侯府的处境从此急转直下,直至被轻易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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